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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夏雨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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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顺七年初夏,京郊突发疫病,九州之地连日大雨。

北辰殿中,楚云轩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隐隐关乎社稷。

疫病不明,大雨也不停歇,百姓生产受挫,不利于国泰民安。

他倒是不在意其他无关百姓的生死,只是此时民间传闻渐起,说是因为他得位不正才招来如此祸事。

原本已经平息下去的关于燕文纯下落的定论再次被翻出,那场大火之后他昭告天下北燕末帝燕文纯以身殉国,不想现在民间流言越演越烈,说燕文纯还活着,残存的龙气影响了西楚国运。

燕文纯还活着这件事楚云轩自然知晓,但在世人眼里他只能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休想撼动他西楚国祚永昌!

正当楚云轩心绪不宁之际,中贵人灵均来报,“陛下,杨大人回来了,另外,冀州王送来了急报。”

“宣——”

“微臣杨兰芝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爱卿,平身。”

“启禀陛下,京郊疫病大体上得到了控制,源头也已查清,是因为连日大雨,不少动物尸体腐烂造成的。”

杨兰芝一言一行皆有体统章法,看着就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礼仪规范。

因为从京郊回来,杨兰芝做了充分的消杀,面带隔纱,就连回话时也比平时远了半尺。

“嗯,控制住就好,杨爱卿和诸位御医辛苦了。”

“但有一事,微臣不得不禀报陛下。”

杨兰芝神色庄重,极有眼力的宫侍将一青色砖石抬进了北辰殿。

“陛下请看,此石是在护城河中发现的,微臣不敢擅下定论,乞请陛下亲自定夺!”

楚云轩示意中贵人灵均去看个究竟,谁知中贵人灵均只看了一眼便匍匐在地,“陛下,此石不祥,恐污圣目!”

“有何不祥?”楚云轩哂笑一声,径直走下龙座,“寡人倒要看看一块石头能有什么风浪!”

随着楚云轩的动作视线,那青色砖石上分明歪歪斜斜刻着八个字,上书,“天降灾邪,祸福自招。”

“好一个天降灾邪,祸福自招,是在说寡人治国不善啊!”楚云轩不怒反笑,单手抚摸起那青色砖石。

“陛下息怒!”

中贵人灵均和杨兰芝立时跪下告罪。

其中中贵人一听楚云轩的语气便知他动了气,以他对楚云轩的了解,语调平静越可怕,若是大发雷霆反而说明他并没有多生气。

“陛下,此石来得蹊跷,加之民间流言纷起,两者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

杨兰芝倒是平静很多,不慌不忙的分析起两件事的来龙去脉。

“杨爱卿洞若观火,有些事来得太巧,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云轩亲自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杨兰芝,他还是很看好这位世家清流的。

“陛下圣明。”

“杨爱卿,你看,这是冀州王刚送来的急报,在外游历的贞瑾伯爵于梁州境内失去音信,时间已有半月之多。”

出于对杨兰芝的信任和试探,楚云轩将李元胜送来的奏报递给了他。

杨兰芝接过奏报逐字看了,“陛下,贞瑾伯爵既是朝廷敕封的爵位,也是冀州王的二公子,于公于私,此事都非同小可。”

这番说辞看似没有错漏,实则是一团空洞的官话

楚云轩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杨兰芝继续说下去。

“依微臣之见,此事既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能置之不理,贞瑾伯爵或许是有什么绊住了脚,又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并不能直接就断定此事和梁州王有关。

若朝廷贸然派人去梁州探查,那不是坐实了梁州王和贞瑾伯爵有关吗,冀州王爱子心切,万一因此伤到了两方诸侯的和气,于社稷也是无益的。”

一番漂亮话术,足可见杨兰芝打太极的功夫是炉火纯青。

然而字里行间还夹杂着政见,实属不易。

只不过,还是没说到实处就是了。

“杨爱卿不愧是少之良才,若寡人的朝堂上都有杨爱卿如此的真知灼见,那社稷必定永昌。”

既然你没说出我想听的,那我也和你兜个圈子。

“陛下抬爱,微臣实不敢领受。”

“杨爱卿不必如此谦卑,寡人既然将话说与你听,你也不必有所顾忌。”

侍立一旁的中贵人灵均低眉敛目,前几日楚云轩也是如此“信任”他的,风水轮流转,帝王的万般心思,非常人可以揣测。

这便是开诚布公了,就等于“杨爱卿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杨兰芝自然听出了话外之音,若再不说些实的就是不识抬举了。

“陛下……”可没等杨兰芝将话说开,殿外又传来了奏报。

前来回话之人进入殿中,一番行礼后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显然是此刻不宜开口。

杨兰芝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人一身青色劲装,他在朝中从未见过,想来是内朝之人。

既然如此,他就不便再留在北辰殿了。

“陛下,京郊还有些事未处理完全,待微臣回去后写封奏报,到时再请陛下定夺。”

“好,杨爱卿先回去吧。”

“微臣告退。”

“灵均,好生送送杨爱卿。”

“是,陛下。”

又是一番推诿,中贵人灵均已经引着杨兰芝离开了北辰殿。

“陛下,梁州王正筹备迎娶侧妃,那生祠也已竣工。”

“除此之外,还有吗?”对于这两件事,楚云轩知晓梁州王一定会做。

无关乎是否有他的旨意和民间的舆论。

他想知道的是李明月是不是真的在梁州。

“世子和王妃被罚了。”

“是为了立生祠和纳侧妃一事吧。”

“陛下圣明。”

“还有吗?”

“回陛下,梁州王府新招了个琴师。”

“琴师?”楚云轩来了兴致,这梁州王何时如此风雅了?

“是,前几日那琴师在夜宴上出了小风头,他为那位男侧妃作的诗词新配了曲,不过昨日那位琴师因为违背梁州王的心意被关了私狱。”

“这吴广陵还是这般的跋扈,寡人的旨意未到他就敢大张旗鼓的迎纳侧妃,真是胆大妄为。”

对于吴广陵的做派,楚云轩不置可否,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

“陛下,至于贞瑾伯爵是不是在梁州,臣等无能。”

“不是你们无能,是这件事太过深奥。”

楚云轩摇头笑了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起来了。

“对了,那位男侧妃作得什么诗,竟能名动一时。”

“陛下,这是他所赋的三首诗,请陛下过目。”

楚云轩接过誊抄的诗作一看,嘴角的笑意莫测,“好诗,不怪吴广陵痴迷。”

殿中侍立之人无人出声,天子威严,他们轻易不敢造次,那个小宫女就是前车之鉴。

……

大雨连绵,水湍人也急。

百姓都在为了收成忧愁,若雨势不歇,天光不见,到了秋季怕是颗粒无收。

郑书意披着蓑衣斗笠急行在泥泞的小路上。

那日漏夜归家,等待他的是父母亲友的曝尸荒野,家破人亡。

郑书意仍然记得那是一个寂寂无声之夜,半轮孤月惨淡地晕着薄云,于夜色中是得悲凄。

一场无名大火,与之牵连的村民无一幸免。

还算悠然恬静的小村庄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官府只说是夏季干燥,天灾而已。

天灾吗?

不,那是人祸!

已至三更,郑书意从那片废墟浑浑噩噩离开时,灯火渐歇,惟有打更人的于黑暗中单调地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多么讽刺的声音。

郑书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斗笠也压得更低,身上的寒冷怎比得过心中的无边愤恨。

出身卑下不是他的错,眼见梁州王残害百姓不是他的错,死命劝谏出声责问亦不是他的错,错的是跋扈的梁州王。

凭什么他高高在上,人命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文。

凭什么他们要遭此大祸无处申冤!

凭什么官府轻轻一句话就盖棺定论,凭什么他要忍气吞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他人微言轻,但人被逼到了绝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郑书意已经决定,去长安击鼓鸣冤!

即便万死,他也要尽力一试!

郑书意行色匆匆,完全没注意到陆羽隐在不远处,前路艰辛,陆羽也有大事要做。

二人同道,所求之事也,

雨越下越大,近乎湮没了前途后路……

……

无论百姓如何议论,那庙终究还是成了,里面供奉的是吴莳的金身。

吴广陵亲自为庙赐名,“重光”

重光寺落成开光那日,吴广陵特意带着苏珏和吴莳前去观礼。

也是这一天,苏珏见到了和他一同被抓的少年。

彼时的少年没了初见时的姿容,瞎眼断臂,血湿白衣,连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那位茶坊老板赵云儿,则是满脸泪珠的被锁链困在少年的身边,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爷,这是?”苏珏恹恹皱着眉躲在吴广陵身后,手缩在袖中掩鼻,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这是人造佛,你莫要怕。”吴广陵出于安慰拍了拍苏珏的手,语气还算温柔。

“哦,原是这样,奴看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他们啊,没什么可怜的,他们以后会成佛的。”

“成佛?”苏珏心中冷笑,若真能成佛,他为何不挖眼断臂,非要旁人受此酷刑。

“莳儿,你看,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受百姓香火,届时你得百姓爱戴,为父也就放心了。”

吴广陵一副慈父模样,吴莳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不认同。

“呜呜呜……”被是锁链困住的赵云儿突然发了狂,死命的扑向苏珏他们,不知为何,赵云儿力气大的惊人,苏珏的下摆被她抓住。

挣扎间苏珏当机立断的抽出吴广陵的佩剑斩断下摆。

“连个人都看不好,废物!”

吴广陵面色不虞,那几个看守之人立即自罚巴掌。

“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好了,你们这个月的俸薪就将功折罪吧。”

“谢王爷,谢王爷……”

“月华,莳儿,咱们回去吧。”

“是,王爷。”

“是,父亲。”

临走之时,苏珏回头看了一眼赵云儿,赵云儿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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