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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月夜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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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终还是跟着苏珏回了十二楼,和福婶做了后厨。

对于苏珏爱“捡人”的习惯,青莲先生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季大夫还会唠叨几句。

天气逐渐转暖,青莲先生已经和吕堂主和孙老爷打好交道,也请人算了黄道吉日,女子学堂不日就可以动工。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顺利的让苏珏觉得太不真实。

他也曾用赵安乐教给他的卜算之术进行推演,可到底是半路出家,他什么也没算出来。

苏珏心里便一直不踏实。

青莲先生和沈爷只说他是紧张过度,让他放宽心思。

已然走到这一步,他们成功了一大半。

不过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谁也不知道结局。

女子学堂动工之前,他们先是吃了郑阿祥和陈秀云的喜酒。

而后苏珏又收到了韩闻瑾的来信。

不过近来十二楼事杂人多,苏珏看了一眼便搁置一旁。

青莲先生似乎有意将苏珏推到台前,一切也就顺理成章,苏珏俨然成了代理楼主。

于是苏珏比以往更加忙碌,大到监督女子学堂的开工,协助青莲先生处理各地十二楼送来的情报,小到仆从闹事打架,人事纠纷。

而在女子学堂动土之后,青莲先生为苏珏引见了一位老者。

据沈爷所说,这位老者是十二楼最大的股东,也是前朝遗老——方崇明。

同时也是青莲先生的授业恩师。

当年方老为还是公主的青莲先生据理力争,不让陛下取缔女子学堂,亦不让公主下嫁平民。

而燕文纯的父亲一意孤行不肯听劝,方崇明就怒辞了太子太傅一职,离开镐京。

那时在镐京,这是一件大事。

方崇明金殿声冤,其在民间和朝堂的地位都颇高,燕文纯的父亲无法对他施行惩罚。

燕文纯的父亲大怒,只说了一句,“方崇明,你想忤逆犯上吗?”

言下之意,他是君,方崇明是臣。

大概是知道抗辩无用,朝堂静默许久,方崇明当场解冠褪服,辞官离朝。

那时候,方崇明神态平静从容,步履决然。

而方崇明离开镐京的那日,镐京万人空巷送行,也有人声泪俱下挽留,朝堂上也有几个弟子跟着辞官,被方崇明一一劝解。

自始至终,燕文纯的父亲没有出现。

所以苏珏是打从心底佩服这位方老的。

“方老。”苏珏微微躬身,礼数周全地回道。

“早就听说玉华公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方老谬赞了,苏珏愧不敢当。”苏珏笑得得体,接着又偏了偏头,看见方崇明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不知这位是——”

“这是小徒弟,方成岷。”

“见过玉华公子。”年轻人上前一步道。

他大约二十四五岁,五官端正,但样貌平凡并不出彩,但整个人站在那里,却能给人一种温和舒服的气质。

“方公子好。”

一番寒暄后,苏珏亲自为二人安排了住处。

吃过中饭,方崇明就带着方成岷来找苏珏了。

“不知玉华公子有没有空,小徒想与你切磋一番。”

“乐意奉陪。”苏珏看了一眼方成岷抱着的棋盘回道。

苏珏在桌上摆好棋盘,方崇明就坐在一旁观战。

方成岷在苏珏对面坐下,“玉华公子,开始吧。”

苏珏不语,拈起一枚棋子,“方公子,我说我会赢你三目半。”苏珏浅笑。

“是吗?”方成岷也勾唇浅笑。“玉华公子别太狂妄。”

“那便试试看。”

春季多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当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时,二人的棋也正好下完。

“我赢了,三目半,不多不少。”苏珏心情不错地把棋盘上纠缠的黑白棋子一一分开,又装入盒中。

“是小徒棋艺不精。”方崇明捋着胡须,也不生气。

苏珏看着方成岷,“方公子棋艺明明不下于我,最后为何故意不下?”

方成岷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笑道,“没什么,只是老师说过,有时输棋比赢棋更有趣。”

“方老,苏珏今日受教了。”

苏珏起身郑重行礼,方崇明但笑不语。

……

长安宫内,月白如雪。

李明月独自站在高台上,身侧是李元胜亲手做的琴,他为其取名“思归”。

夜风吹过,卷起一片逶迤。

对于李明月来说,长安的夜总是长于昼。

莹华流转下的王都长安,终年笼罩在一股说不清的清靡之中,其中的岁月也似乎慢了下去,月藏于层层叠叠的云雾光影之后。

纵使人站得再高,再远,也不见真切。

不像冀州。

小时候,他总是跟在哥哥李书珩的身后。

因为儿时除了严厉冷峻、长年征战在外的父亲;端庄淑雅、长年打理内庭的母亲;被父亲带在身边的长姐。

哥哥李书珩是关注他最多的人,李书珩曾牵着他的手登上将军府的最高处,他惊呼出声。

实在是太壮观,太震撼人心。

而那时的北燕还算安稳。

他指着当时的王都镐京问哥哥,是否触目之地皆是北燕。

哥哥笑了,他说,日月相照之地,皆为北燕王土。

李明月记得,小时候他喜欢缠着哥哥玩。

哥哥要写字,他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抓着毛笔把自己糊了个大花脸。哥哥不厌其烦地为他擦洗干净。

哥哥要打猎习武,他就在边上大声的叫着,把猎物都吓跑了,却还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一脸求表扬的骄傲模样

于是哥哥摸着他的头,说,小月亮,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要好好藏起来,让哥哥找不到哦。

那时候的他兴冲冲地答应了。

将军府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各种假山树木也多,随便躲哪里就够找好一阵子。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着,觉得哥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如放肆去玩。

这里捡几个果子来尝尝,居然不是甜的,他就一个个尝,他那时就在想,要是有顶甜顶甜的就给母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和长姐。

果子捡够了,他就捡几根枯枝学着哥哥的样子一板一眼的练剑,或者干脆在地上打滚。

冀州日长,他一玩就是一整天,天落山时蹦蹦跳跳地去找哥哥,骄傲地说,哥哥,是我赢了哦!

后来他明白,哥哥难得度过了安静的一天,于是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说小月亮真棒,接着脱下他灰扑扑的外套,他翘着脚,献宝似的把果子递给哥哥。

哥哥从来不嫌弃,总是吃了。

再后来,他大了些,父亲和长姐终于不再出远门。

他到了年纪,跟着夫子学习,跟着周将军习武。

于是他就闹着要和哥哥比武,每次兴冲冲地去找哥哥练,哥哥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他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像只被揪住后颈的小猫。

长姐就在旁边捂嘴偷笑,有时还把他从哥哥手里拎出来。

他不满地嘟囔,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打过哥哥和长姐啊。

而看热闹的长姐指了指家门口的杏花树说,等我们的小月亮长到杏花树那么高的时候,就能打赢我们了。

又是几度春秋转换。

北燕动荡,父亲再次离开将军府,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易察觉的忧愁。

等到西楚取代北燕,他以为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

长姐又去了长安,一去三年。

而冀州还是没有变。

浅蓝的天空下,他们一家盼啊盼,长姐终于回了冀州。

而那道赐婚的旨意又将他们一家人分开。

如今,他亦在长安。

李明月想,他们一家就真的无法团圆吗?

或许,这一切的源头就在那位陛下的身上。

他们九人被困在长安宫中,衣食不缺,不得自由。

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都是大好年华,本应建功立业,却被困方寸之地,时间长了,难免心生烦闷不满。

在长安宫里,他最先结识的就是徐州王世子江文山。

他们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尴尬,相反他们成了知交。

他本应是他的姐夫的,可造化弄人,长姐如今娶了别人。

“二公子还没睡吗?”

身后传来江文山清润的声音,李明月回过头去,那人正拾级而上,月华落在他的身上,无端的让人想到白玉无瑕。

“睡不着,想着出来看看。”

“从这里望去,也不知能不能看到边关。”

江文山站在李明月身边,二人并肩而立,一同眺望远方。

“或许可以吧。”

李明月知道,在江文山入宫为质之前他还是驰骋疆场的主帅,仅仅一夕之间就成了富贵乡里的阶下囚。

这种落差,天上人间。

“文山世子,你,见过我长姐吗?”

李明月这句话问的没有头尾,江文山怎么可能见过李妤落呢?

“见过的。”

没曾想,江文山点了点头。

李明月面露惊诧,“你见过?”

他不确定江文山所说的见过是不是指在北山谷见过

“小时候见过。”

似是看出李明月心中所想,江文山的回答让人很安心。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入京朝见。

我就是在北燕的猎场上见到你长姐的,她像骄阳一样热烈,那时她在马上自由的驰骋,放声大笑,是那般的恣意洒脱。”

星光如练,将江文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所谓的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只那一眼,他就记到了现在。

“文山世子……”李明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说斯人已逝,还是说他们有缘无分。

都不妥当。

“二公子,我听说你的琴技是大公子教的,今夜月色莹华,不如你我琴笛合奏一曲,权当遥祝边关凯旋了。”

江文山不是个沉溺过去之人,此刻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好啊。”

二人同时撩开外袍席地而坐,一人弄琴,一人弄笛。

“天倾于西北,地不满东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东南多海陆,高楼不可支;东北寒意深,振翅难齐天;西南多山川,峥嵘而崔巍……”

没来由的,李明月想起了苏珏去年在梁州军府所作之诗。

他随口吟唱出来,还是那样的震撼。

江文山也是知道这诗的出处的,他心里讶然,到底是怎样一位公子能作出如此词句。

若有机会,他很想结识一番。

于月华下,琴笛相和,随风而动,或许这声音真能顺着夜风送到他们心里想到达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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