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回春居——

展昭缓缓地睁开眼，感觉气力恢复了不少，精神明显比前几日要好，举目而望，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趴伏在床边，小手与他的大掌相握，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眸光深凝，真希望自此与小蝶、这般平平淡淡到老。

知她又是在旁辛苦照顾了他一夜，感动和心疼溢满胸臆。轻轻触着龙小蝶的睡颜，略显清瘦的脸，长长的睫毛遮不住下眼睑淡淡的黑影，才几日，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龙小蝶悠悠转醒，晶莹的秋瞳撞进展昭专注而热烈的星眸里，两人四目相视，莞尔而笑，岁月无声、彼此有情。

指腹来回缓缓抚着俏颜，展昭黑亮的眸里漾满柔情，“小蝶，若每日醒来第一眼能见到你，即便要我躺一辈子床上都值。”她可知，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她，只觉幸福就那么简单。

纤指急急置于展昭的唇上，娇嗔道，“不许胡说！”

展昭的大掌包裹住龙小蝶的柔荑，唇轻轻地滑过她的纤纤玉手，“小蝶，嘉佑三年师父曾经来信说云游之时，因缘又收了一徒「夕舞」。嘉祐七年随师父来过延州，也是叫我「师兄」。”

龙小蝶仰起头，以另一手支颐，秋水盈盈，“师兄此言何意？”

展昭扬起一抹笑意，“小蝶你看，你与夕舞皆唤我师兄，岂不是没区别了么？”若他的表字由小蝶的檀口柔柔唤出，不知会是怎样的怦然心动？

龙小蝶秀眉一挑，嘴角上翘，有意逗着某人，“不知师兄要如何区别？”

忆及她与君少华之间的互动，语气里也不掩饰自己心底的酸意，“你那句「君大哥」听起来都比「师兄」要亲密。”

明了展昭话里之意，龙小蝶淘气一笑，“那我叫你「展大哥」。”并故意重念「大哥」二字。

展昭不满地唤了一声，“小蝶——”

龙小蝶语调里蕴着调侃的意味，“我总不能和蓝妹妹一般，唤你「展哥哥」吧？”

展昭冁然而笑，“有何不可？只要是出自你口，我都喜欢。”

带着几分逗弄意味，美目闪着灵动的光，浅浅一笑、妩媚动人，“那还是叫「师兄」好了。”

展昭抿了抿唇，拖着尾音，“小蝶…”

龙小蝶睨了展昭一眼，略微嘟起嘴，声调里冒着泛酸的泡泡又不失傲娇的嘴角微扬，“我才不要和别的女子叫一样。”

展昭趁机拉龙小蝶靠近自己，薄唇贴在她耳旁，低醇的嗓音煞是好听，“小蝶，昭之表字，不曾有别的女子叫过。”

此时敲门声传来，“禀经略，君大夫来了。”

龙小蝶扶展昭坐起，君翊认真细致地检视伤情。

“君大哥，如何？”龙小蝶悬着一颗心，紧张地望着君翊。

“体温已稳定，伤口愈合良好，暂无恶化迹象。今日起可移居静心小筑。但接下来的七日内仍须遵循之前的照料，大意不得。”

龙小蝶霎时笑靥如花，静心小筑乃侠义庄专设给亲友的静养之地，那么师兄是脱离了危险期。翦水秋眸盈满感激，“谢谢你，君大哥！”话未落音，顿觉身子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小蝶——”展昭惊呼一声，未及拉龙小蝶的手。

“小蝶——”君翊拦腰一揽，迅速将龙小蝶抱至侧室的床上躺平。

“隽之——”展昭冲着门外大喊。

听到展昭急不可待的声音，刚到的蓝钰瑶跟着邢风匆匆跑了进去。君翊此时正探过龙小蝶的鼻息，并着手把脉。

邢风将展昭从床上扶起，展昭顾不及著履便急急冲到侧室床边，保持着距离以免妨碍君翊施救。

蓝钰瑶赶忙从地上拿起鞋小跑跟至，蹲俯在展昭脚旁，扶着他的小腿，抬首轻轻叫了声，“展哥哥，你忘了穿鞋。”

“不劳烦蓝姑娘！”展昭以眼神示意邢风接过，所有的注意力都悬在龙小蝶身上。

蓝钰瑶一阵落寞，缓缓站起，酸涩地望向床榻，此刻，她是多么羡慕躺在榻上的女子。

景天不经意间从外看到这一幕，握剑的手一紧，蓦地冷凝的眸光藏不住酸痛，别过头去、失焦地盯着远处；僵直的身躯，无言诉说着他的介怀。

君翊剑眉微蹙，小蝶的胃气怎会如此之弱？即对门外吩咐，“子陵，嘱雪见速去熬独参汤送来，让紫萱和苏木来见我。”语罢，展开针袋，取长针和短针，先含于口中，再取出分别在四关、百会、足三里处下针。

蓝钰瑶无意识往外瞅了一眼，视线落在景天孤清落寞的背影上，心里无由来一阵发疼，不觉愣神了半晌。直至耳边传来展昭忧心如焚的声音，“少华兄，怎么样了？”

君翊应道，“精神紧绷过久突然放松，身子本易反冲；又因胃气极虚，过度劳累，承受不住而昏厥。”

“庄主。”苏木和紫萱前来见过。

君翊责问的眼神扫过紫萱，“这几日表小姐膳食如何？”

庄主脸上向来都是挂着温润的笑意，紫萱感觉到他此刻却有着满腔隐忍未发的怒气，不由胆战心惊，“回禀庄主，蝶姑娘自前日从外回庄后，闷闷不乐、胃口欠佳。兼之这两日为照料展经略，更是顾不上正常进食。”

展昭和君翊心里皆有大大的疑惑，何事还能让小蝶茶饭不思？展昭更是心疼，近日小蝶为了照顾他，几乎是衣不解带，人不离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