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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阴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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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家密室还不算太丧心病狂,两支黑色手电分别藏在两张太师椅下方,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拿到手了。

打开手电,一道微弱的光线射出,四周的黑暗如同虫群,不断啃食本就微弱的光路。

“两个,全在这了。”李金宝用手电晃了晃供桌。

吴钩掀开供桌的红布,从桌下探身出来。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手电的光芒打在他鬓角侧,一抹向外凸起的亮色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褚西楼却眯起眼,心底闪过两个字:“胶水!”

他曾听二叔闲聊时说过,西南和两广地区的农村里以前常有神戏傩舞,当地又叫“傩戏”。

傩戏需要借助面具来烘托鬼神,有的是木雕面具,也有的用兽皮面具。早期的傩戏,需要靠面具来区分角色行当。

而在傩戏长久的演化过程中,也分支了一派奇异的支派,他们不靠传统的傩技手艺吃饭,反而依靠精湛的“改皮”技巧自成一派。

所谓“改皮”其实又细分为两支。一支精通化妆易容,利用对人面部骨骼皮肉结构的把控,以猪蹄和魔芋改变皮相,再以白乳胶和颜料改变肤质,可以以极短的时间改变人的外貌,维持期限大概一周。

而另一个分支则是基于传统手艺的再发扬,他们利用新时代的科技,将精湛的画皮的技艺搬到一张人造皮上。一张“皮子”的制作周期通常少则数月,长的则需耗费两三年。

若说前一脉只能从皮相上改变一个人的外貌,那这后一脉就是直接改皮换骨。“皮子”一旦制成上脸,即使是最好的面相师傅,也很难在不上手的情况下看出端倪。

徐燕也很快从供桌下钻了出来,她发丝间有几分杂乱,夹住刘海的夹子也不知道丢哪去了,厚重的刘海遮挡住眼睛,显得十分颓丧。

将一只手电递给吴钩,李金宝又从胳肢窝下掏出一份红纸来。

“刚刚找手电的时候看到的,像是一份婚帖。”

手电一照,纸面顿时亮了起来,正如李金宝猜测的那样,这是一张破旧的古法婚帖。

开头无非是些良缘、佳偶、海枯石烂之类的场面话,重头戏应该在落款上。新娘的一方的信息被人刻意抹去,只剩下写在最下方的生辰八字。

“已酉、辛未、乙丑、癸卯。”吴钩若有所思地敲着棺檐:“纯阴。”

四柱纯阴,男命则胆小怕事,懦弱阴执,女命则性格柔弱,多愁善感。

“单为阳、双为阴。”褚西楼想了想,说:“如果只有一把锁,那密码很有可能是四个2。”

“管他行不行,先试试再说。”李金宝听不懂这些,干脆迈开长腿走到矮柜前蹲下,手捏住密码锁捣鼓了一阵。

“咔哒——”锁开了。

“真开了?”李金宝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向褚西楼的目光不禁多了分审视,“行啊小褚,平时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我就是随便一猜,碰巧而已。"褚西楼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柜子分为两层,李金宝将上面一层放的东西抽出来,放在手里甩了两下展开。

那是一件薄如纸片的宝蓝色衣裤,不钉钮扣,单看材质倒有几分像劣质睡衣。衣裤旁边放着一双鞋套,面上纳有云头、圆寿字的花纹。

李金宝在手上抖了两下,上衣里竟抖落出一张纸来。

徐燕将纸捡起,上面写得是一首诗: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徐燕没头没脑的将这段词在嘴里反复嚼了几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知这大概是首倾述相思情谊的情诗。

李金宝又把手朝矮柜下格探了探,又摸出一只铁盒、一顶小帽来。

扭开铁皮盒的盖子,里面装着的一层细粉。

与此同时,广播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广播里传来的是个瘆人的女声。

“王管家,我是您亲手迎进府的,西厢房里有我特地为夫君准备的点心,就麻烦您去为我取来吧。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在香熄灭前回来,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咯咯、咯咯。”

听到“王管家”三个字的时候,吴钩淡淡掀起眼皮,只是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广播里接着说:“张金宝、李银钱。你们两个平日里最是伶俐,我那三个小丫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偷闲去了,你们替我把她们找回来,我今日一定要好生教训她们一顿。你们也要记住,一定要在香熄灭前回来。”

听到不用单独行动,徐燕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她低着头,悄悄地往李金宝身边靠了一点。

说完前两句,那广播里瘆人的声音忽然咯咯笑了一阵,话锋一转:

“好夫君,你过来。嫣儿有些体己话,想再同夫君啰嗦两句。”

随着最后一声轻笑落下,房间里顿时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生人如何到死人身边?

望着柜子顶上被移开的香炉,几人心中都有了定论。

“既然任务都清楚了,”李金宝轻咳了一声,“大家就分开行动吧。吴哥,您受累跑一趟。”

吴钩不置可否,目光却再一次落向不远处的青年。

青年手里拿着印花寿衣正往身上套,左侧鞋套上的绑绳断了一根,松松垮垮地吊在脚脖子上。

吴钩顿了顿,忽然迈开长腿大步走到青年身边。

翻起的领口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捋平,褚西楼先是一愣,随即侧头看了一眼。

吴钩收回手,淡淡道:“好了。”

虽然这人举止有点奇怪,不过也是好心,褚西楼于是点点头:“多谢了。”

这时,李金宝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又响了起来:“各位玩家,你们拿衣服的柜子里应该还有一只打火机,你们现在可以去把打火机拿回来。”

打火机?李金宝愣了一下,刚才灯光昏暗,他的确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只打火机。

连忙快步走到柜子前,伸手向柜底一探,果然摸出一只打火机来。

“东西了齐了。”李金宝回头招呼穿戴完毕的褚西楼,“小褚,你抓紧点时间,穿好了就赶紧躺进去。”

靠棺材尾端下方放着一个踩脚的塑料小凳,只是那供桌晃得厉害,众人连忙搭手稳住棺材下方的四脚木桌。

褚西楼踩在凳子稳了一会,才手脚并用了半天才坐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有一方枕脑袋的木枕,把脑袋压在上方咯得人难受,褚西楼只好将帽子取下来,折成三叠垫在后脑勺下。

“你躺好了吗?”李金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只是躺下后,外界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恍惚,就像是在耳朵上罩了一层棉布。

褚西楼定了定神,应道:“没问题,开始吧。”

李金宝“哦”了一声,把头收了回去。

拦住正准备上前点香的李金宝,吴钩接过他手里的火机:“我来。”

狭小的棺材好像隔绝出了两个世界,就连打火机扣动的声音落在褚西楼耳里都感觉隔了很远。

大约过了十来秒,浅淡的香火味从上方沉了下来。

李金宝扒着棺材壁,探出了半个身子,一张放大的扁平脸出现褚西楼的视野里:“没什么不舒服吧?”

说话时,他的右边肩膀压得比左边低了几分,似乎在右手上抓着什么东西。

见褚西楼摇头,李金宝又把身体从棺材上方缩了回去。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挲声,巨大的板子被用力抱起横压在棺檐上。

能给人提供安全感的光线一点一滴被吞噬,褚西楼嘴唇忽然有点发干,胸口没理由的一阵心慌。

即将完全合拢的棺材板忽然被一只手抵住,褚西楼眯着眼向上方看去,却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璨璨生辉的瞳仁。

按说从这个背光的站位,吴钩的脸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然而此时,褚西楼却能清晰的看见他的每一根颤动的眼睫毛,就好像吴钩整个人都在黑暗里发光。

“别怕,有我在。”这是棺材盖彻底合上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

直到棺材完全合拢,褚西楼才发现这棺材并不是完全密闭的。

在侧面的棺材壁上被人为凿出了一排小孔,外面手电筒的灯光可以从这些小孔里溢了进来。

褚西楼把两只手肘作为支点,费力地支起上半身。这些小孔虽然不在一条线上,开口只有不到五毫米,分布却很有规律。

什么东西才能用不到五毫米的缺口,钉入足有两三厘米厚的棺材板?

“棺钉!”他脑海中莫名其妙蹦出了两个字。

木材厂拉来的棺材上不可能提前就钉好钉子。

即使是步入了现代化的新时代,一些迷信的观念依然根深蒂固在国人的头脑里。

就比如将遗体装入棺材后,需要钉入七颗钉子。而且必须由长子来钉第一颗钉子,长孙来钉最后一颗,倘若逝者生平只有女儿,首钉一事则由侄儿代劳。

这样做是为了取个吉祥寓意,希望能够后继有人,人丁兴旺。

其次是固定盖子的钉子,都是木头做的。传统上认为铁是兵器,属阴,象征刀光剑影是凶兆。

所以民间非常忌讳在人死之后使用铁器,更不会用铁钉来钉棺材。

不过凡事都有特列,如果在逝者为自杀、凶杀等非自然死亡情况下,则下葬必须使用铁钉。

这在行内叫“防诈尸”,也叫防猫惊尸。

凶尸在出殡的时候附近绝对不允许出现猫叫,有说法称横死之人的尸体一旦听到猫叫就会立刻起尸坐起,有些甚至会将棺材盖顶开,所以才要用铁钉将棺盖固死。

褚西楼心里一沉,木制的棺钉通常有个共性——粗,且脆。

一根木制钉子如果想钉入事先预留出的薄板处,只少也得有1~2cm的宽度,否则木头的材质太脆,很可能在没钉入棺材板前就断裂,这在民间也是非常不吉利的。

所以工匠在制作封棺钉时,通常都会再放一厘米,将木钉最粗处的直径控制在2~3厘米。

他缓慢地换了一口气,所以这上面的痕迹明显不是木棺钉留下来的!

那就只可能是铁钉了!配合这个副本的主题《阴喜》来看,故事背景里的新娘很可能是被配了冥婚。

铁钉封棺,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起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新娘逃走!

褚西楼感觉后背冒起一股寒意,一个供朋友同事娱乐团建的密室逃脱店,真的会在细节上这么考究吗?

木板外的杂声渐渐小了下去,随着最后一缕光亮彻底消散,黑暗争先恐后的从小孔里钻进来。

褚西楼把上半身压了下去,棺材内空间有限,躺下后脑勺便又枕在布帽子上。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又闻到了那股香火味,许是香中添加了安神的物质,他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浑噩。

人中和印堂上擦抹过香灰的地方变得灼烫起来,过往与现实缓慢接轨,棺材里躺着的人面容渐渐模糊,凌厉的棱角逐步变得柔和,眉眼向内收缩,山根压低,唇瓣泛白颤抖。

想分辨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老油条与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并不是一件难事,无论是从样貌、穿着还是从眉眼间稚嫩的气息,二者都有极大不同。

而此时此刻,棺材里躺着的明明是一个瑟瑟发抖的高中生。

宽大的寿衣将高中生整个包裹住,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以这样婴儿蜷缩在母体内的姿势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咚咚、咚咚。”棺材一面忽然传来令人胆寒的闷响,那声音每敲响一次,整个棺材就随之震动一下。

棺材上的泡沫棺材板在这样强烈的震动下,几次都险些被直接震掀。

僵硬发紫的指节死死扣进了泡沫塑料里,高中生的胳膊剧烈抖动起来,牙床撞击的咯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嘭!”有什么东西穿透木板直直钉了进来,高中生尖叫着往身后有限的空间缩去。

“嘭!”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高中生的脸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衰败成墙灰色,上下眼皮不断跳动,绷紧的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哭腔。

随着第七声巨响在耳边炸响,褚西楼的后背骤然绷紧,他的瞳孔几乎收缩成一个黑点。

即使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明白就在离他眼睛不足一厘米的地方,正立着一根冰冷的铁钉。

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的后脑勺紧紧贴着棺壁。

果然如此,这些小孔不是店家开凿来给棺材中的玩家透气,或者只是为了契合冥婚的主题。铁钉封棺,这些孔洞应该给早就在棺板上!

从他们进入房内起,这具棺材缺少的就不是封棺用的棺材板,而是侧面的棺壁!

棺壁一旦被补上,放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完完整整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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