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义被气笑了，说道：“现在是民国了，又不是前朝，还讲什么三从四德，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舞会是社交场合，朋友间互相跳舞不是很正常吗？”胡太太说道：“虽然是民国了，但是女孩子结婚后还是要在家里相夫教子，怎么能出来和男人跳舞？”

梁宣绎怼胡太太道：“胡太太，总统和夫人都在倡导新生活运动，夫人还和德国人，美国人跳过舞呢，我太太和子安跳支舞又能如何？”胡太太神色轻蔑地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年轻人，不要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梁宣绎很生气，说道：“胡太太，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损害我太太的名誉，我就请律师来和你们家交涉了。”穆子安听了胡太太这些话，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我尊称您一声岳母，麻烦您不要再来伤害我朋友的名誉了。如盈平日里刁蛮任性，又喜好富贵奢靡，和我本来就个性不合。虽然我们有鑫儿，但是如果真的过不下去，我们就离婚吧。”

一同来参加宴会的穆子良从来没见自己弟弟气成这样，忙和太太一起上前来安慰他。胡洽卿听说穆子安要和自己女儿离婚，劝道：“贤婿，离婚这话你可千万不能说啊。我会劝着些你岳母的。”

胡太太哭闹起来，锤着胡洽卿的胸说道：“我是张总督之女，本来就低嫁到你家的。我们如盈是张总督的外孙女，又才貌双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低嫁给个牧师的儿子，还要受欺负。你这个做爹的，也不去给女儿讨个公道。”

胡洽卿沉默着没说话，胡太太还在哭着。一对30多岁，西式打扮的夫妇走了过来，丈夫看着胡太太，说道：“姨母，您这时怎么了？谁欺负您了？”那妻子也走过来安慰胡太太。徐婉和梁宣绎一看，这位妻子正是曾经圣约翰大学的同学刘素芳。

刘素芳见到徐婉，说道：“小婉，你怎么能欺负我姨母这样的老人家呢？我知道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你就很受男同学的欢迎。可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就不要再去招惹别人了。”

在一旁的松井真雄见胡太太已经闹腾了好一会儿，这刘素芳一开口就在颠倒是非，心中大怒，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亨利在一旁看到了，忙拦住他，说道：“别冲动，你要是打人了，今天这事就说不清了。”

徐婉冷冷地对刘素芳说道：“刘三小姐，好久不见，原来你最后是嫁给了这位胡太太的外甥啊。在约大的时候，我是因为各种事情和一些男同学有过交集。至于受不受欢迎，我不清楚，但是我的事业并不是依附男人得来的。不像刘三小姐你，是以找个金龟婿为目标，现在你终于找到了一个，恭喜你啊。”

刘素芳听了，气恼不已，指着徐婉说道：“你，你。。。。”徐婉道：“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找其他约大的女同学来证明一下？”刘素芳顿时不说话了。

穆子良也对胡家夫妇说道：“当初我大姐主张和你们家联姻，是听信了身边陈秘书的话，说你们家财力雄厚，当家夫人又是出自旧世家，治家有方。结了婚才知道当家夫人和娶来的小姐都是胡搅蛮缠，刁蛮任性的货色，我们家子安这么好的脾气都受不了。

要是换了我，早就和你们家小姐离婚了。托了徐婉小姐的福，子安的财产其实比我和大哥都多，又是一表人才，当初要是能追到徐小姐就好了。我是赞成子安和胡如盈离婚的，小弟还能找个更好的。”

听了穆子良一番明说的话，在场的诸人都呆了几秒。徐婉想到陈爱颐说过穆子良是个混不吝，看来的确是个敢说的人。胡家夫妇听了，红着脸说不出什么，只能先匆匆告辞离开了。

胡家夫妇走后，穆子安忙向卡洛斯夫妇和吴市长致谦。吴市长笑道：“贤侄啊，不必致谦，没什么大事。内子和胡太太也打过照面，她是前朝两江张总督最小的庶出女儿，从小骄纵惯了，声名远扬，旧世家里没有人敢娶，只能低嫁给胡洽卿这样的商人。胡洽卿娶了她，借着夫人的嫁妆发达了起来，自然矮了她一头。那位胡小姐虽然是中西女中毕业的，看来也是继承了其母胡太太的秉性啊。”

梁宣绎也说道：“子安，我舅舅舅妈不会怪你的。不过离婚的事，你要好好想想。”徐婉看穆子安情绪依然不好，就拿了些甜点和红茶递给他吃，说道：“子安，我没什么事，不会被这些言语所伤害。但是你自己的事情，要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穆子安接过茶点，吃了几块，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松井真雄走过来问徐婉：“小婉小姐，你没什么事吧？”徐婉回道：“多谢松井君关心，我没什么事。胡太太只是用手指着我，又没碰到我，没事。你赶快回你哥哥那里吧。”松井真雄又看了徐婉一眼，才转身回了松井真武那里。

舞会到晚上10点多才结束，回到家里双胞胎都已经睡了。徐婉和梁宣绎都洗完澡换了睡衣，徐婉在梳妆台前边梳头发边和梁宣绎说话：“阿绎，你要说实话，我和别的男人跳舞时，你会不会吃醋？”

梁宣绎走过去，拿过梳子帮徐婉梳头发，说道：“那当然不高兴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婆大人太有魅力了。我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太太，是打败了许多竞争对手的，什么穆子安，松井真雄等。要是惹小婉不高兴，哪天我们离婚了，我觉得很多人都在等着小婉，你应该很快能再嫁的。”

徐婉拧了他一把，说道：“就你爱贫嘴。”两人又说到了徐姝和姜浩然过两天就到申城了，徐婉想让妹妹妹夫先住到自己的那套小别墅中。想到姜浩天娶的那位凌夫人，徐婉有些担心地说道：“姜家大哥现在娶的那位夫人也是有些小心思的人，不知道小妹能不能和她处的来。”

梁宣绎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忧，反正以后小妹都是在申城工作，也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宁城的。”徐婉想想也是，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才休息。

5天后徐姝和姜浩然搭乘的美国邮船到达了申城港，徐家人已经在码头的出口等着了。看到徐姝和姜浩然提着行李走出码头，陈氏和姜梅忙先迎了上去，其他也跟着过去了。

徐姝穿着墨绿色的西式长裙，外套一件同色的风衣，戴着同款帽子，已经从一个小姑娘成为了一位少妇。姜浩然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色条纹的西装西裤，打着同色的领带，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也从少年长成了青年。

陈氏和姜梅分别拥抱着女儿和弟弟，眼泪直往下掉，仿佛要把这十年的分别岁月弥补过来。徐隽忙递了两块手帕给母亲和妻子，让她们擦擦眼泪。其他家里人也向徐姝和姜浩然打招呼。

梁宣绎把家里的三辆车都派来了，先把徐姝和姜浩然送到了徐婉买的别墅里。徐婉推开门，把两把钥匙递给徐姝和姜浩然，说道：“你们俩刚回申城，就在姐姐这里先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吧。”

徐姝抱住徐婉，说道：“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哦，我能去你们医院当住院医吗？你有没有和院长说了？”徐婉笑道：“肯定说过了，你休息几天，就去上班吧。你姐夫也帮浩然问了几个洋行，他们都有意和浩然妹夫联系一下。”

姜浩然忙向梁宣绎道谢。等徐姝和姜浩然放好行李，稍作休息后，徐家人又一起去老正兴吃了顿团圆午饭。午饭后，徐姝和姜浩然先回别墅休息一下午，晚上再去大哥徐隽家和父母一起吃饭。

梁宣绎已经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徐婉下午还有几个门诊，他就先送徐婉去了医院，再回家带孩子。等到下午5点的时候，梁宣绎又开车带着孩子，接上徐婉一起去法租界瓦当路徐隽的家里。

徐家人初来申城时，大哥徐隽带着父母是住在徐婉买的别墅中，二哥徐续结婚后在徐婉的一套公寓里住过一段时间。1928年时，徐树成拿出了一笔钱，加上儿子儿媳们自己的积蓄，在法租界的瓦当路买了两幢相邻不远的新式里弄石库门房子。

里弄比较狭窄，没法停车，梁宣绎就把车停在路口，和徐婉一人抱了一个孩子走到了徐隽家里。敲了敲门后，有个40多岁的女佣过来开门，看到几人，往门内喊道：“老太太，太太，三小姐和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