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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谁来为她门前扫雪 > 第9章 公道

第9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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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静渗,竹影暗颤。

一身白衣的温言坐于梨花树下,薄唇微抿,目光冰冷,她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展开看完后,将其伸入烛灯中点燃。

“告诉闻柏林,户部钱耀须之案可以开始了。”

身旁的温榆应了一声“是”,却磋磨着不动身。

温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温榆挠了挠头,低声道:“李承煦……还没有回来。”

见温言沉默,他又补充道:“说来也并不全是他的错,他是为我挡了那脚才和他们起了打了起来。”

“他身手还算不错,以一敌十,还一拳揍得那地痞满地找牙。”

“可算算时辰,也过了许久,他是中午进宫的,怎现在夜黑了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温言,你说句话。”

温言抬眸,黑眸里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其深。

“他是谁?父亲是定国公,姐姐是贵妃,轮得着你替他忧虑吗?”

话音刚落,柴门“吱呀”作响,俩人朝门望去,原是李承煦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眼带笑意,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三道精致点心。

“刚刚出宫回来的路上被母亲拦下了”,李承煦解释晚回的原因,“姑姑,这是宫里的点心,味道不错,你们尝尝。”

温榆见他回来,眼神一亮,上下打量着他,以确定他没有受罚。

李承煦兴高采烈地将点心从食盒中端出来,边端边得意地朝温言眨眼:“进宫前我就跟姑姑说了放心,这等小事岂能劳姑姑烦心。我虽是打了邓宣,但他欲拿刀伤我,幸好我身手敏捷躲过。圣人明察秋毫,自会替我主持公道。”

李承煦见温言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伸手拿糕点,便将糕点盘子推得离她更近些。

“姑姑,你尝尝,这个栗子杏仁糕软糯可口,味道甚佳。” 这可是他特意吩咐姐姐宫里的小厨房做的。

温言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李承煦有些委屈,“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温言开口了:“李承煦,我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明天你就搬走。”

李承煦错愕,不解问道:“为什么?”

难不成她因为他今日动手打架一直在暗暗担心,生他的气了?

李承煦拍了拍自己胸,强调:“我没受伤,毫发无损。”

见温言衣诀翩飞,坐在那的身影冰冷得像是一捧雪,李承煦抿抿唇,双手抓握膝盖上的衣裳,不甚自在道:“是我不对,让姑姑担心了,姑姑别生我的气。”

“明天你就搬走,回国公府亦或是别的地方,随便。”他在这里,会阻碍她接下来的计划。

李承煦一脸惊愕地看着温言离去的背影。

……

花开半夏,梨花如叠云堆雪般盛放在枝头,轻风摇过,簌簌作响。温言站在树下,竟被落了满头雪白,活脱脱一个花中仙子。

“墨墨,你这握弓的姿势不对。”

“举稳些,稳了才能射准。”

“哥哥过几天就要上山学艺了,你在家可要好好读书,乖乖听话。”

温和的声音,久违的熟悉,温言有一瞬间的呆愣。潜意识告诉她,这只是做梦,但她还是忍不住痴恋梦中的情景。

“哥哥……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回应她的是哥哥抓住她的手,径直放至脸上。

“墨墨摸摸是哥哥的脸皮厚一些,还是墨墨的脸皮厚一些?”

眼前是哥哥的笑脸,但手中却没有真实的触感,甚至一点温度都没有。

一切都是假的。

温言睁开了眼睛。

鬼使神差的,她推开了李承煦房中的门。

温言着一件素白寝衣,面色惨白,手执一盏油灯,披头散发的,恍若一只游荡在人间的鬼,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床头处。

她将油灯凑到李承煦脸前,在昏黄的光照下,一张熟睡的脸庞映入眼前。

熟睡中的脸不同于他清醒时,毫无半点攻击之力。

她想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出身显赫,长相不俗,家庭和睦,亲人疼爱。要怎样没吃过苦的人即使是睡着了,还是笑着的。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李承煦的鼻下,感受他的呼吸,一呼一吸,火与冰的交织,她突然很想知道,要是这些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变成怎样?还会像现在即使是睡着,也是笑着的吗?

温言有些魔怔了,她似乎陷入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她静静地坐着,就这样看着熟睡的李承煦。半个时辰后,她才离开回房,临走前还将李承煦身上盖着的被子扯到床脚处。

……

三日后,御史闻柏林上奏弹劾户部尚书钱耀须贞明六年任山东巡抚时,欺公肥己,谎报灾银,挟官剥民,在山东任巡抚三年侵吞白银三十万两。

此奏一出,震惊朝野。皇帝下旨彻查此事,三法司焦头烂额之际,一封告发信递上了贞明帝的书案上。

信中不过寥寥百字,却是惊人心魄。

贞明八年,钱耀须倍公向私,选署不公,卖官求荣,浩林书院案破制乱为。

贞明九年,钱耀须虚报灾户,假造民册,侵吞山阳县赠灾白银十万两之余。

贞明十年,钱耀须侵渔百姓,聚敛为奸,白河县侵田案共害人命十二条。

以上种种,皆不过是冰山一角,望皇上以此着入,替天行道,为民求公,昭雪亡人。

此信一出,风云聚变。

……

暗雨阁中,阁外松树泻声大作,阁内两人煎茶荡寐。

温言从壶中倒出一杯茶,却是递到了自己鼻端。

茶香沁鼻,她说:“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喝上一杯?”

闻柏林自信一笑,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茗下,一套动作下来倒是心安理得。

将茶杯放置在桌上,闻柏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温言展开信纸,里面写着两个字——玉亭。

“我们的人在搜查钱耀须的家中发现了一张带着私印的信件,私印上为“玉亭”两字,信里写着八个字。‘云星尚繁,不过尔尔。’”

“我之所以觉得这封信有蹊跷,第一是信上的私印,这个私印在钱耀须所有来往的信件中从未见过;第二是这句话的意思着实古怪,倒是和信友猜谜语一样。二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茶杯中片片叶子浅绿含黄,看似无害,其形却如剑锋芒。

“这句话,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猜不透其中之意。一句话,有千百种解读。我们与其在这里费尽心思和他们猜谜语,还不如从另一处地方入手。”

闻柏林眼露迷茫,“还请二姑娘说得明白些。”

“钱耀须现在供词如何?”

“他先是否认,后来铁证如山,便一力担下所有。”

“高处他们这样的位置,上头怎会没有其他人护着?他只不过是条狗,衔来的粮食都是要给主人的。但狗也有弱点,你知道狗最怕什么吗?”

闻柏林摇头。

茶汤缓缓顺喉而下,瞬时茶香四溢,回甘生津。

“狗最怕无家可归。钱耀须虽然贪财,但是极为孝顺他母亲,他老母一直住在老家。弹劾钱耀须前三天,我已经让温榆去请她老人家了,现下想必应该请到了,只要她在手,不怕钱耀须到时不开口。”

“钱耀须一案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温言两指捏着茶杯,茶香挂怀,久久不散。

“是该惊惊了,要不然哪里会知道蛇藏在哪个烂草堆里。”

闻柏林挠挠头,憨厚地笑说着:“二姑娘,我们总算进一步了。相信我,很快,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对面的人一副书生打扮,与她接头时行为鬼祟,举止却温雅,憨笑的模样让温言不禁嫣然一笑。

是啊,如今事半功倍,她该高兴的。

钱耀须任山东巡抚时,正是他父亲的上峰,父亲一案,他定逃不了关系。自己这么多年苦心搜集他的罪状,为的就是让他开口说话,找出幕后之人。

还有,她不是孤身一人,世上也不尽然是贪荣恋权之流,还有许多像闻柏林般不求名利,只求公道二字之辈。

他们一直与她在暗雨中,苦苦求得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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