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一天一夜,在青柳县停下。这里离京城不远了,最多半日就能进行进京。
卫演却要他们下车,让空马车先京。知春欣慰,他总算是有些绑架者的自觉了。
她很久没有吃药,抑制太久,心口如今又开始疼起来,汗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她身形晃了晃被孔宴白揽住,“傅知春。”
知春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笑道:“我没事。”
孔宴白垂眸看她,“你这样怎么会没事。”
“也是。”知春回头看着卫演,直接道:“我饿了。”
“卫演,几口饭总是要让我们吃吧。”
“罢了,我们也要等人。”卫演冷哼一声。
在这种事上,没什么必要争论,卫演挥挥手就带着人走进一家饭馆里。
知春抬头看了看。
卫演见她的动作,忍不住提醒,“傅知春,你最好收好你的花花肠子,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知春假笑着自嘲道:“在你手底下,我能翻出什么花?”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知春收了目光,卫演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角落,知春挨着孔宴白坐了下来。
随便点完菜,她伸手抓住了孔宴白的手,明显的,她感到少年一僵,手心竟然发烫起来,她抬头就看见孔宴白目光闪烁,耳朵红了起来。
一副被她调戏又不敢反抗的模样。
“……”
知春叹了一口气,她又不是流氓。
她抓紧时间在他掌心写字,指尖才滑下去,她就察觉他轻轻颤了一下。
“……”
少年,你这样让我有点尴尬啊。
她拍了拍他的手心,然后继续写:
卫演在等叛军。
卫演的视线扫过来,知春直接靠进孔宴白怀里遮住两人的小动作。
成功换来一个鄙夷嫌弃的眼神,知春不在乎,冷静地继续写:
你要先走。
这一路知春都在想卫演大摇大摆的原因,他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就算成不了事,他们也能全身而退的机会,能与皇城军力抗衡的叛军已经在慢慢靠近了。
他们的目的是救走玄策,从长计议,能用孔宴白与皇帝交换一二自然是好,不能杀了他也能伤玄清和皇帝的元气。
卫演露出衣角的令牌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剧情好像提前了,知春有种要死了难受,却又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正现在无论如何她都难受。
一想到债没还完,她更难受了,还是得苟活。
她最后写下两个字,“你要好……”
还没写完大手突然合拢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孔宴白慢慢收紧自己的手,没有一点放开的趋势。直到她眉头皱了皱,他才慢慢放松一点,但还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知春能感受到他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随后他展开她的掌心,指尖在她掌心写,“是我们。”
知春眼睫颤了颤,心情有些微妙
然后她看到孔宴白示意她看卫演,然后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猜错了?
左手推了推他的手腕,知春抽出了右手。
她抬起头看向卫演,幽幽问:“卫演,什么时候进京?”
卫演嗤笑,“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知春玩笑道:“我怕你去晚了,玄策有危险。”
她观察着卫演的反应,是嘲笑的表情没错,他是一身轻松,仿佛在说——知春组织着语言,想描述这股奇怪的感觉。
他只说了他在等人。
可以是等叛军,当然也可以是等玄策。作为大反派能养这么多人,再不济,有几个过得去的内应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的心凉了大半,不自觉看向孔宴白。
如今可不是几个十几个的人,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叛军。
“吃饭吧。”他微微低头,眼睫动了动,语气很平静。
气氛勉强平和,实则桌十几个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注意到另一群人从他们身后的楼梯上了二楼。
水琴探头看了看坐回位置上,对谢无音道:“他们就在楼下红梅屏风后,押送他们的是玄策得力暗卫卫演,此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觑。”
谢无音点头,听水琴继续道:“孟公子的人在青芜坡埋伏,只要我们能将人带到那处,就安全了。但要抓紧时间,申时叛军会在城郊与卫演汇合。”
申时,他们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在她身旁金山问:“谢姑娘,我们按计划行事?”
谢无音问:“那个内应可靠吗?”
金山坚定道:“他与我一起长大,被太子庇佑,绝不可能有二心,否则他不会一路留下信号。”
“我昨夜将消息递给他了,以摔盏为号,他会引开卫演。”
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
谢无音点头看了一眼几人,端起茶杯猛地砸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在人声中格外好辨认。
楼下,坐在孔宴白身边的赵三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口饭,然后看向了卫演,起身走到他身边伏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卫演跟着赵三一起走了出去,到了侧门赵三做咳嗽状,捂住口鼻,一股香气从天而降。
一张大网落下将卫演罩住,楼上跳下几个人,将中了哑香,已经说不出话的卫演绑了起来。让他还没踏出一步,就被重新塞了回去。
一个小二被吓呆,赵三笑了笑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二上道地走开,还指了指后门,“从这处出去,右拐穿过桂花巷能直接到郊外。”
“……”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
里面金山已经将孔宴白和知春带上了桂花巷里的马车,知春是无法理解的,这水琴和谢无音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赵三抱着一个女子走过来,金山连忙开门。
“赵三?”
听到她的声音,赵三抬头,“傅姑娘。”
知春瞬间明白了,他是内应。
至于这个女子,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女子是卫演,他此刻一身桃花粉的衣衫,脸上也被擦了胭脂,要多好笑就多好笑。
奇观啊,知春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些变故了。
“水琴,无音,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谢无音吸了吸鼻子,眼泪簌簌落下,看了水琴一眼才道,“我获得了线报,刚好水琴熟悉这一带,我们就一起来了。”
水琴跟她说过,不要让知春知道。
“你没事就好。”
知春摇摇头看向谢无音,“无音,这些年没白干,这你都能打听到。”
谢无音点点头,眼眶红彤彤的,水琴是笑着眼泪直流,知春卷起袖子,给她们擦眼泪手忙脚乱。
“怎么还哭了,”知春心都慌起来了,她最怕人哭了,她不会安慰人,这方面嘴钝得不行。
“水琴别哭,无音也是……”
在她的衣袖都湿完时,金山眼疾手快接过孔宴白手里的手帕递了过去,“您拿着。”
知春接过干净的手帕,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这位小哥看着眼生,不知是谁的部下?怎么称呼?”
马车摇摇晃晃,金山自然而然,笑着和知春打招呼,“世子妃别客气,我是金山。从前在太子手下当差,如今跟着世子了,以后还得仰仗您的照拂。”
车厢不大,他说话铿锵有力,贯响了整个空间,水琴和无音都停下了。
又哪来什么世子妃啊?!
知春坐在水琴和谢无音中间,两人一人一只手抱着,枕在她肩膀。她手都僵住了,对面就是孔宴白和金山。
这位兄台,你又在说什么啊?
她最怕尴尬了,一时竟然没说出话来,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孔宴白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有片刻的慌张,长睫又慢慢覆下,面色渐渐如常。尽管耳根红到了脖子,他还是做着镇定自若的模样,“金山,别让女孩子为难。”
金山“啧”了一声,一副明了的表情,“世子,我懂。不过早叫晚叫,不都一样吗?”
然后他看着知春:“对不住世子妃,我就是为世子高兴。您能接纳世子,实在是我等的幸事。”
知春叹了一口气,耐心道:“我不是。”
金山摆摆手,“诶,世子妃,咱们习武之人可不讲那些繁文缛节。”
知春:“……”
她看向孔宴白,少年没有反驳,而是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她,
“吃点,垫垫肚子。”
“你方才没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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