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月绯回到府中，彻夜难眠，索性去找陈牧野商量。

好在二表哥也对看秋朗热闹这件事十分迫切，月绯绘声绘色地描绘，好似笄礼被破坏得不是她，陈牧野倒是义愤填膺，连夜挥了一套拳，以便第二天表演在秋朗脸上。

他家年岁相仿，陈牧野跟秋朗一样，只比月绯大两岁，两人打小就臭味相投，年幼时凑到一起就是人嫌狗厌，现在长大了，即便多年不见，依旧如故，俨然是两个混世魔头。

磨刀嚯嚯到了天明，他们早就按捺不住，昨日秋朗被月暄领走，命人封锁院落，月绯显然很怕他轻轻放过，不再惩处秋朗，一早就让人去打探消息。

侍者很快去而复返，表情夸张，手舞足蹈地说：“公子要投湖！”

月绯与陈牧野两人对视一眼，惊愕了一瞬，而后倏地跳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赶。

冬月的天，纵然是在南郡，湖水也是够冷的，月绯很怕错过秋朗投湖的壮举，几乎飞也似的过去，却也只瞥见湖边的一道青影。

“秋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秋朗应当是闻声瞥了她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投入湖中！

“来真的？！”

陈牧野惊掉下巴，连他都说不出风凉话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

月绯不太想让秋朗真死，她拉上陈牧野，正待上去瞧瞧，却被拦住去路。

那侍卫穿了一身黑衣，面相陌生，月绯一点没见过，这便是后来的左易，月绯想，他应该爹爹私养的暗卫，竟然拿来保护秋朗，何必这么大阵仗？

阵仗大的还在后面，十余个暗卫纷纷跃入湖中去捞不算，月暄甚至亲自跳进去救人。

南郡人善凫水，月绯也不例外，但秋朗可不一样，月暄拿他当贵公子抚养，只谈诗书词赋，琴棋书画，刀枪剑戟一律不碰，月绯猜他一旦离开王府，不是饿死，就是被抓走卖掉。

月绯对待下人，一向是很客气的，她请左易让让。

左易用一种很不服气的目光看着月绯，莫名其妙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王姬就是王姬，公子就是公子。”

月绯：“……”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用他打哑谜？这话可真是把月绯给整无语了，什么意思，这是提醒她男女之别，爵位承袭，王权富贵全都与她无关么，他以为自己是谁？安富尊荣的王孙贵胄倒用一个下人关心？

结果月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牧野这位国公府二公子直接当胸一脚踹上去，不屑骂道：“奴才，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陈牧野可不是同他玩的，这一脚踢过去，左易口吐鲜血不说，却是连起都起不来了。

这时月暄已把秋朗给捞了出来，隔得远，月绯也看不太真切，只看到边上的侍者递来大氅，他便将那衣物盖在了秋朗身上，挡得严严实实，月绯便更无从猜测秋朗是死是活了。

至于月绯那边，月暄虽是偶然瞥见，也不以为意，只当月绯他们小孩子任性。

既然底下人不识抬举，月绯也懒得搭理，她直接跨过左易，一径走过去，想了想，还是没有逼近，只稍稍探身，轻轻问：“爹爹，哥哥他这是？”

月绯怀疑秋朗闹的这出会怪到她头上。

谁知月暄竟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好似没听见她说话，闷闷的“嗯”了一声。

月绯有点窃喜，看来是不关我事。

大约是因为听到了月绯的声音，秋朗忽然挣扎起来，他勉强伸出一截手臂，苍白修长，优美的指尖被冷水冻得发红，一看就是抚琴的手。

月绯眼皮子跳了跳，猝然近前半步。

“他！”

月暄把秋朗的手摁了回去，让他彻底不能再挣扎，说：“他病了。”

月绯：“哦？”

“现在还太早，你回去休息吧，阿绯。”月暄目光冷峻地看着她。

月绯心内一凛，讷讷道：“好。”

月绯后来才知道，秋朗生母的祭日也是冬月初一，从那年之后，她的生辰也因此没再好好操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