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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劝他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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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雪摇摇头,放下手中茶盏,轻抚她的背。

面前的女人贵为一国之母,她家世高悬,面容姣好,神态虚弱。

林若雪望着这一张苍白美丽的脸,她第一次能直观地感受到——

眼前这个举国上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她活得并不快乐。

“上次你们受了万氏的欺负,姑母纵然心疼,可圣上自有他的决断。”

突然提到此事,她的神情一黯,隐约一声浅浅的叹息。

“可是淮儿。”她倏地抬起头,眸光明亮。

“你能及时护着雪儿,姑母很是欣慰。”

说着,她拉过江淮的手,目光殷殷地望着这个自小疼到大的亲侄儿。

“我们江家三代国戚,家风端正。”

她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习武之人,本应帮扶弱小。”她牵住侄儿的手又让他同自己近了一些。

“你能于不平之时,舍身护住自己心爱的女子,姑母替你骄傲。”

眼前女子神态决然,林若雪望着她,莫名地眼眶发热,心中酸楚。

纵然早知皇后为人端正,可当日替自己挨打的,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儿。

为了自己这样一个身世落魄的女子,沾了盐水的鞭子,生来尊贵的少年生生挨了二十下,她来之前,其实很害怕,作为江淮的亲姑母,会不会因为此事,厌恶自己。

可江文鸢没有。

万人之上的国母,名言赞许她的亲侄儿为自己做的一切,褒奖他对自己的袒护,即使这二十鞭,早让她心痛不已,彻夜难眠。

林若雪定定地望着女子苍白的面容,她是皇后,是长辈,是整个天下最高贵的女子。可是林若雪如今瞧她,完全未感到面对高位者的压迫威严——

唯余心疼,唯余钦佩。

她像是一把身骨纤薄却极力张开自己的伞,纵然被强风刮拂,却毅然撑着病弱的身躯,为天下女子遮风挡雨——

哪怕她只是名不经传的一棵小草。

“若是再有下次,姑母希望你还是如此这般——”

话没说完,又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江文鸢的胸口剧烈起伏,话憋在胸腔里说不出,几乎要被呛出泪来。

二人一惊,林若雪回神过来,匆忙赶上前去安抚喂水,好一阵子,才堪堪平息下来。

“不打紧。”

江文鸢稳住身子,笑着轻拍她的手背,目光安慰似的又向紧蹙眉头的江淮望去。

“姑母的身子不妨事。”她垂下眼睑,低低地笑了一声。

“姑母只是在这宫中啊,熬得太久了。”

“娘娘——”

林若雪心中一酸,突然跪下身来。

“请娘娘放心,雪儿定会时常来看望您的,还请您务必多多注重身子。”

原本在宫外决定要行跪拜大礼的时候,是秉着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目的。

可如今亲眼见着了眼前的女子,她美丽,亲切,满腹愁绪却良善端方——

林若雪打心里敬爱眼前的女子,不由自主地便要向她行此大礼,心中带着酸涩的疼。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江皇后一惊,匆忙伸手要扶起林若雪,可一双手伸在半空,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淮儿,快——”她急着去扶,却又被身体剧烈的浮动打断,“快扶雪儿起来——”

江淮屈膝将林若雪搀起,眉眼紧肃,与她并肩而立。

林若雪起身又安抚了好一阵,江文鸢的咳嗽才堪堪平息住。

“淮儿,你先出门候着,我有话单独同雪儿讲。”

江皇后望着二人,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两人相互碰了一下目光,林若雪也是一惊,居然有话,单独同自己说?

再去望向皇后,她依旧面容平和,可神态却依然坚持。

可留她的是皇后,江皇后开口,自然有她的道理。林若雪颔首,轻声应下。

江淮蹙眉望了望林若雪,双唇轻动了一下。

“放心——”

从小看着亲侄儿长大,她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她笑望着江淮,柔声道:“外面有静秋看着,你在外面等候,我不会让人再算计雪儿。”

少年看向林若雪,顿了半晌,肃冷的目光才平和下来。

踌躇一恍,还是走到林若雪面前,刻意压低了声线:

“你出了殿门,哪里也不许去,立即来找我,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林若雪耳根发烫,心中纳罕。

这个傻子,是觉得自己刻意压低声音别人就听不见了?

她匆忙推开他催促“好了快走吧你”,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后面容。这种让人羞涩难为情的话,也就江淮这种人好意思当着长辈的面说。

这边江皇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将茶杯端在面前小口啜饮,意图挡住自己忍俊不禁弯起的唇角。

她望着江淮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放下茶盏。

年轻真好啊——

她幽幽地低叹一声。

少年锦时,两两相悦,曾几何时,这也是之前的她自己呢。

“皇后娘娘。”

送走江淮,林若雪乖巧地站在江文鸢面前,乖巧地朝她一福。

朱红的漆门在她身后应声合上,青玉地板泛着幽幽的冷,林若雪站直了身子,第一次单独对着这位仁爱端方的皇后。

“好孩子,过来些,离姑母近些。”

江皇后拉住自己的手让两人离得近些,她的指尖冰凉,林若雪垂眸望去,苍白瘦削的手掌没有一丝血色。

“姑母看得出来,你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她温和地轻抚林若雪的脑袋,“我们这样的人家,总有一些纨绔不知进取,日日醉身烟花柳巷,即使娶了妻生了子,还是丝毫不知收敛,到最后败尽家业,儿孙凋零。”

“所以姑母很高兴,淮儿心悦的是你。”

一国之母这样夸自己,林若雪有些不好意思了,悄悄地低下头,小声道,“小侯爷他……他也很好。”

江文鸢努力止住唇间笑意,“是啊…..你们都是好孩子。”

“雪儿你聪慧灵巧,淮儿武艺上亦能拔得头筹,纵然脾气急了些,但姑母知道,你们是能好好相处的,是不是?”

林若雪望着对面女子清秀的眉目,定定点头。

“可是雪儿,姑母今日留你在这里,是有事要单独拜托你。”

江文鸢的神情忽然郑重起来,林若雪心中一惊,惶恐道,“娘娘有事吩咐就是,何谈拜托?”

“雪儿不明白。”江文鸢闭眼摇了摇头。

”有些事,有些话,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怎么叮咛都没有用。”

她睁开眼,定定地望着林若雪的眼瞳,“而只有你开口,他才愿意听。”

林若雪心中一凛,她感觉到腕上握住自己的力道比方才收紧了些。

顿了半晌,她抬头迎上江皇后的目光。

“娘娘请讲,雪儿都会记在心里。”

江文鸢望着她,缓缓点头,“雪儿可还记得,那日万氏来找你麻烦时,都说了些什么话?”

万氏……

林若雪垂眸,那日万氏来势汹汹,阴阳怪气的,先是讽刺她麻雀想飞上枝头,再是几番探寻江淮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再后来,就是狠狠抽了江淮二十鞭……

难道说…..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眸光猛得一颤——

林若雪倏地抬起头来,试探着接言,“她还说,江家外里繁华,内里却像空壳一般,是娘娘您一人苦苦支撑……”

说到最后,林若雪自己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睁圆了一双眼望着江氏,声线里隐隐带着颤抖。

“不错。”

江皇后波澜不惊,深深地对望林若雪那双惊惶的眼。

“万氏一门嚣张跋扈,但其实他们家的人,比咱们家还要瞧得清楚呢。”

江文鸢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将目光移到窗外的虚空。

“江家荣耀了三代,每一代人都蒙受皇恩。”

“当初江太公跟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到了如今,将近一百年过去了,江家却再也没能出一个手握实权之人。”

江文鸢的目光有些涣散了,转来看向林若雪,“万氏和别的族门早就蠢蠢欲动,这么多年,皇帝都换了三个,江门却还一直蒙着祖上的荣光过活,靠世袭的高位维持繁荣。”

她靠坐回身后的绣枕,“祖上再大的繁荣,纵使皇恩浩荡,又能撑到几时?”

“何况,雪儿你也见了,,我这样的身子——”

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将她的话打断。

林若雪匆忙上去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却五味杂陈。

江文鸢话说到一半,可她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话里同样的意思,被三个人分别说了三次。

徐青第一次说时,林若雪还能不信,万氏又说起时,她也能觉得犹疑,可如今,当朝皇后亲口所言——

由不得她不信。

先祖创下的家业再阔气,皇恩再浩荡,可是皇室早更迭了几代,若一直背靠着余下不多的皇恩中沾沾自喜,早晚是大厦将倾。

江门如今,除了蒙受祖上的余荫之外,说到底,撑起整个门族的,就是眼前这个病弱的女子——

江家唯一的嫡女,全部族人的倚仗——

江文鸢。

皇后若殒落。

江家的基业便岌岌可危。

林若雪神色复杂,她扶着皇后重新靠回绣枕,又铺开一张毯子盖在她膝上。

“所以娘娘,是想叫我劝诫小侯爷,考取功名?”

“并非如此。”

江皇后望着林若雪,摇头苦笑了一下。

“我是淮儿的亲姑母,他擅长什么,我心中明白。”

她手指轻轻扣响桌沿,“他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却不是块静下心读书的料子。”

“求功名也有很多条路,并非只有举试这一种。”

林若雪望着她沉沉的目光,有些明白了,下意识便接过话茬:

“娘娘是想让他,从军?”

江文鸢缓缓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林若雪:

“正是。”

*****

林若雪走出凤宁宫的时候,天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绢白的油纸伞倏地在她头顶撑开。

她顺势望去,替他握住伞柄的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她目光一路顺着黑的箭袖向上游。

少年清隽英挺的眉目略微染上一丝不悦。

“皇姑母同你说了什么话?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单手解开自己的外衫,自然而然地披在了林若雪的肩上。

“天这么凉了,还穿得这样少。明日还要同去草场猎宴,不怕染了风寒?”

十六岁的少年,身姿颀长,五官俊朗。

有些责怪地望着她,怪她不知照顾自己。

林若雪望着江淮那道锋锐的下颌,那样美好的外表,那样高贵的身份——

她却莫名地,没来由地想要苦笑一下。

细雨穿透云层,夹杂隐隐摧折的风势。

她第一次觉得,生在这样的门第里,也未必是人人艳羡的美事。

“这样的风雨,小侯爷会觉得冷吗?”

林若雪走出宫门时,江淮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面对着这没来由的一句问话,他有些不解,眉头扬了扬,“这样的小雨,我可不觉得冷。”

“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林若雪一转眼却又恢复之前一往的笑。

她只是很希望很希望,眼前清隽高挺的少年,在以后的人生里,哪怕遇到再大的风雪。

也不会觉得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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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动作温柔地把她的脚托在手中,

另只手轻轻为她把罗袜穿好。

“长姐怎么逃得这样急?鞋都跑掉了。”

他抬起面孔,眸子幽黑得像两汪深潭。

“再这样莽撞,就要受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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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陌这小子幼年时身子骨弱,年纪小又没父母撑腰,从小没少挨欺负。

他被人骗到树上下不来,忍着泪不愿哭,是李月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漫山遍野寻他半天,脏污着脸,爬上树去背他回家。

李月说:“小屁孩,你就是我亲弟弟,往后再不让人欺负你!”

可是后来,她也发现那些欺负了他的人,没几日便会莫名落水、莫名失踪、莫名被绑到树上下不来。

获救时,都会一改往日,哆哆嗦嗦亲自上门给这小屁孩道歉,要么拿了礼物来死命讨好,还有的哭着闹着认他做大哥…….

李月叉腰:我弟弟柔弱不能自理却还要被你们欺负!果然坏人自有天收!该!

却没发现一直藏她身后的齐陌,嘴角的笑容愈甚。

再后来,李月因为她过于剽悍的名声,对于婚事十分头疼。

她愁眉不展:“小屁孩,别人是不是都不敢娶我啊!”

齐陌顿住翻书的动作,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心里想的是:有我在,怎会容你嫁给旁人?

HE、双C、甜文

是养子不是亲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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