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湘月沈落颜感觉有些乏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豆蔻的手起身,却见豆蔻咬着唇满脸的纠结。
“想说什么就说吧,瞧你那纠结样,丢银子啦?”沈落颜抬手扯了扯豆蔻的脸。
“小姐啊,奴婢打听到王爷今日好像都很忙,要是小姐长久见不到王爷可如何是好啊,要是其他小主欺负你了怎么办呐。”豆蔻说着眉眼间都是哀愁。
“…………”沈落颜不想豆蔻纠结半天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小姐!奴婢说正经的呢!今天下午奴婢奉小姐之命去打听秦小主的事,秦小主过得很不好,平日里祝小主没少欺负她,其他小主也都不待见她。本来最开始有几次王爷想去看她的,结果都被刘侧妃娘娘给拦下来了,时间久了没见王爷怕是都忘记府里有这个人了。小姐你说,你要是长久见不到王爷,日子岂不是也会很难过啊。”豆蔻见沈落颜不理她顿时急了,红唇一张一合间说出了一长段话。
“好啦,这才入府第一天,不急。再说了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家小姐我吗,我还能被欺负了去?”沈落颜有点无奈的点了点豆蔻的脑袋。
“再说了,今天不是见到王爷了嘛,你就不要愁了。你家小姐累了,要休息了,你也快下去歇息吧。”沈落颜逃也是的回到了床上。
“好吧,我相信小姐,小姐你好好休息。”豆蔻替沈落颜掖好被子,放好帷幔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豆蔻,沈落颜望着床顶古香缎制成的帷幔,想起来今日在华阳轩见到君云逸的场景。
一袭天水碧云锦长衫,腰间配着一枚雕花和田玉佩,袖口与衣摆处绣着竹叶点缀。长身玉立,面容清俊,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仿佛会吸人一般。
“他还是那个样子,永远那么的礼貌疏远,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吧。”沈落颜翻了个身嘀咕到 。
豆蔻不知道,今日其实不是沈落颜第一次见到君云逸。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去年中秋宴会,皇上特意允了各府闺秀也可参加,目的就是为了给众位皇子选妃。
当时沈落颜因为贪杯多喝了两杯酒,出去透气时为五皇子所拦。众人皆知五皇子好色,若是落在他手里恐怕只有身败名裂这一种结果。幸而当时被君云逸碰到,解救了她,还命人将她安全的送回了宴厅。只是没想到在皇上给其他皇子赐完婚时隔半年之久后还会给自己和君云逸赐婚。
“君云逸……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我们会……”沈落颜喃喃低语,随即沉沉的睡去,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几日,君云逸都未曾回府。这日,屋外绵绵细雨,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清凉。
用过午膳后,沈落颜一袭浅湘妃色莲花素锦长裙站在廊下,伸手接着檐上滴下的水珠。
“豆蔻,带上伞,咱们出门去花园赏雨去。”
“好啊,奴婢再带些鱼食。前些日子奴婢发现花园里的荷花池里有好几尾鱼呢。”
“没问题,湘月、江恭你们也一起来。”沈落颜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湘月喊到。
“是,小主。”湘月一愣,转身回屋再出来是手上拿着雨具还有一件披风。
主仆三人一路赏着花来到了荷花池边。如今已经六月,池中满是形态各异的荷叶相互依靠着,荷叶间零星的荷花随风摇摆,若隐若现。
沈落颜伸手拨了拨身边最近的半开的荷花,花瓣上的雨珠滚落到荷叶上。一阵清风吹过,沈落颜感觉有些凉意收回了手,突然感觉肩上一暖,回头却见湘月将竹青色的锦缎披风披在了自己肩上。沈落颜微微一笑回头望着仿佛无边的荷叶从。
“小姐,你看那荷花多美啊。”豆蔻撑着伞一脸兴奋。
“春风笑隔荷花面,对面荷花更可耿。再过些时日荷花开的更多,那时再来,老远你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呢。只是这雨……”沈落颜看着豆蔻兴奋的模样心情大好。
“这雨怎么了吗?雨里的荷花也很美啊。”豆蔻不解的看着沈落颜。
“这雨若是一直下下去,只怕江南那边会有水患。”一直静默不语的湘月突然开口。
“不错。若是发了水患势必会有□□,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沈落颜赞许的看了湘月一眼。
“可是有了水患,朝廷自然会派人前去赈灾,也会有钱粮拨下去的,怎么会那么严重呢。”
“没有那么简单,湘月你怎么看。”沈落颜没有回答而且询问着湘月的意见。
“朝廷虽然会拨款赈灾,可是又有几成能到百姓手上。”湘月略略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没错。发了洪水,河堤需要重建;百姓失了家,需要安置;没有食物,朝廷需要派发,这其中各种势力关系错综复杂,自然会有人从中牟利,中饱私囊。”
“那小主,便没有办法解决了吗?”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豆蔻心里满是担心。
“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女儿家所能操心的事了。如果到时候真的有百姓逃难到京城,拿些银子办个粥厂便罢了,到底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沈落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本王倒是想听听是什么办法。”
突然一道低沉却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落颜心中一惊,转身却见君云逸站在几步开外,隔着绵密的雨幕有些看不清神情。
“妾身见过王爷。”沈落颜急忙行礼,不禁在心中暗怪自己的不小心。
“奴婢、奴才见过王爷。”
“起来吧。落……你刚刚所说的本王很感兴趣,可想听你详细说说。”君云逸走近两步继续追问。
“妾身不敢,是妾身失言妄议朝政,还请王爷恕罪。”恰逢一阵风吹过,沈落颜心虚的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无妨,是本王问你的。去那边的远香亭吧。”君云逸注意到沈落颜的动作,皱了皱眉说道。
“是。”沈落颜无奈的跟在君云逸身后想远香亭走去,心里不禁哀嚎“完了,躲不掉了。”
“坐下说吧。放心不会有人责怪你的,”君云逸见沈落颜进了亭子只是站着,走过去按着她坐下,随后坐在她对面坐下。
远香亭是建在荷花池中心桥上一个凉亭,豆蔻与湘月将凉亭周围的月影纱帘放下,阻隔了外面的风雨。沈落颜感到周身多了些暖意,闻着淡淡的荷香看着君云逸,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便明白今日若是不说,君云逸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
“王爷也知,若是发生水患势必会引起百姓恐慌,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安抚民心,只有确保百姓安全了,才能去治理水患重建河堤。可是往往百姓无处可居,无粮可食最终只能逃亡,若是能解决食住问题,百姓自然不愿离开世代所居之地。若是百姓的心安定下来了,亦可协助官府重建河堤。而问题就在于朝廷的所拨的钱粮真正到百姓手中并不多,其中猫腻相必王爷自然清楚。”
“你看的很明白,那你可有解决之法?”君云逸赞许的点点头。
“王爷,前去赈灾的官员没有钱粮,可是有人有啊。”沈落颜眨了眨眼,“保证朝廷的钱粮尽量用之于民的同时也可以从那些贪官富豪手里入手。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的钱粮运往灾区需要时间,大可向当地富商相借,若是好人自然不会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而无动于衷,若是袖手旁观的想必平时也没有少贪,自然也可用些其他办法对付。”
“哦,其他办法?是什么?”君云逸看着眸子闪闪发光的沈落颜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妾身曾在家中管过一段时间的事务,有刁仆偷了府中他人不少银钱财物,可是又抓不到证据。于是妾身便命他们各自写下自己的财物多少,以便日后再丢了也好查找。第二天又命人假装盗贼,在府中闹了一场,借口抓贼将各人房间搜了一遍,果然搜到了丢失的物品。”沈落颜笑容更深,缓缓讲出了些许往事。
“因为不是自己的,不欲让人知晓自然不会写下来。搜查出的财物不在单子上的自然也不是你的了。好巧的心思。”君云逸不禁夸赞到。
“没错,他们不想借给朝廷,那自然会推脱家中已无钱粮,那自然也就好办了……啊,妾身失礼了,王爷恕罪。”沈落颜越说越兴奋,猛的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急忙跪下请罪。
“无妨,今日之事不会有旁人知晓,你不必担心。”君云逸起身扶起沈落颜安抚道,“阿颜……本王可以这么唤你吗?”
“啊?自然可以。”沈落颜没想到君云逸一个王爷,会为了一个称呼询问自己的意见,不经有些呆。
“好,外面天凉,你也早些回去。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去看你。”君云逸心情大好,临走前还抬手揉了揉沈落颜的头发。
“妾身恭送王爷。”
“对了,你今天很美,站在荷花池旁就像其中的一朵荷花一般。”却不想已经走快开两步的君云逸突然回头。
沈落颜这下真的呆了,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君云逸吗。看着愣在原地的沈落颜君云逸心情大好的勾唇一笑,大步离去。
回想起刚刚远远的在荷花池畔看见她,衣袂随风飘舞,言笑晏晏的模样,忍不住走近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却不想听到她这么一番言论,着实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
“飘然若仙,遗世独立。”君云逸回首望着还在远香亭中发愣的沈落颜低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