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似跟多年前的血色结合了起来,明月只觉眼前一时有些恍惚。
她飞速来到洞内,却是被金色的阵法阻挡在外。
她眼眶通红,大力拍着屏障的双手因撞击而变得青紫不堪,甚至还有些地方破了皮,沁出细小的血珠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落了下来,“姐姐!雪晴姐姐!”
殷藉看着缓缓朝自己而来的殷晨,莫名有些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殷晨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与他擦肩而过,而后直接用剑破开屏障,往闻雪晴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蹲下身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至怀中,交由一旁哭成泪人的明月手上。
“别动什么歪心思,帮我照顾好她。”
明月只愣了一瞬,便快速带着怀里昏迷不醒的闻雪晴离开了这布着血祭阵的洞穴。
待看到她们离开后,殷晨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面前的殷藉有想逃的念头,他身形一动,剑刃便立马架到他脖子处,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想走?不觉得现在有些晚了吗?”
他目前最大的依仗便是人初给的血祭阵,但没想到的是血祭阵居然被人破坏掉了。
殷藉额上流下几滴冷汗,他慢慢挪开脖颈处的剑刃,双手举高,作投降状,“我的好哥哥,我想,这其中会不会是有点误会?你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去伤害小嫂嫂的,一切都是人初那家伙让我去做的。”
他毫不犹疑将人初供了出来。
虽说他是给人初做事,但也只是合作关系,不至于将自己小命给搭上去。
“哼。”
殷晨冷笑一声,往后退几步,朝周边设下道道禁锢,连地底隐秘处也不放过。
“你真的惹恼我了,殷藉。”
“诶呀,哥哥,刚刚我说的那些看上小嫂嫂的话,都是气话来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嫂嫂啊。”
殷藉眼神四处瞟,试图找出他的破绽,好溜之大吉。
对上面前这个儿时伙伴油嘴滑舌的解释,他显然是没了耐心。
抬手凝气一击,寒光晃眼,连洞壁面上的壁画都抖了抖,空气扭曲了几分。
见殷晨出手招招杀机,殷藉也褪去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勉力接下一击,脚下用力,快速后翻才堪堪躲过那一剑。
刀光剑影,魔气与剑气交织,两人置身于这小小的一处洞穴内,打得不可开交。
他的凌霄剑法讲求灵动飘逸,而殷藉的清越刀法刁钻蛮横,两相僵持不下,一时难分胜负。
不过是交手百招,殷晨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嫣红魔气中隐隐透着黑色的光团。
那光团狂暴不已,似乎都是由殷藉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收回长剑,侧身躲过殷藉的短刃,往旁边的巨石处站稳,凝眸看向此刻还站在原地的殷藉。
殷藉呆站在原地,身上无端升起泱泱红丝,眼仁无光,瞳孔溃散,一幅失了魂的模样。
片刻钟后,他才慢慢举起手中的短刃,动作有些僵硬地往殷晨所在的位置扑去。
身形踉跄,宛如一具提线木偶般,机械地重复着追捕他的动作。
殷晨皱眉,越身闪过殷藉的一击,右手在他身上几个大穴处上一点。
那殷藉周身的魔气却是突然暴动起来,冲破了穴位的禁锢,出手也越发快速狠厉,刀刀都往他身上的命门处招呼。
这种狠厉的魔气使用方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
见情况有异,他也就变幻手中剑法,以防守为主,往后退去。
突然,殷藉抬起右手,似预判到他的念头般,直直往殷晨的退处砍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一时不察,地上掉落了几缕乌黑发丝,险些让那短刃刺穿自己的右臂。
殷晨忙将剑气往身前一挪,挡住了殷藉刚刚那致命一击,转身一掌将他击退数步。
被击退的殷藉勉强支起自己的身子,又想继续朝前冲去,却是被殷晨下了一道禁锢,将他拘在原地。
看着他不甚清明的黑眸,殷晨挥剑将黑色的光团泯灭。
片刻后,殷藉那看似混沌的神情终于恢复如常。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喉中一片腥甜,骤然喷出一口黑血。
身体摇摇晃晃的,他用尽全力站起身来,将短刃系在腰间。
殷藉将唇边的血迹擦去,嗤笑道,“怎么刚刚不趁我魔气失控,杀了我?”
殷晨皱眉看他,将剑收回,负在身后,叹息般摇了摇头,“我要的是你堂堂正正与我比一场,而不是让人初控制着你的招式。”
气氛一时变得凝滞起来。
对面的殷藉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瞧了他一会后,随后低低笑出声来。
“你倒是敏锐,不过你即便能护得住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只要人初还在的一天,她就会死,必须要死。”
他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与人初,只能活一个。”
殷藉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笑了笑,伸手将腰间的短刃往一侧大力掷去。
壁画裂成好几道缝隙,洞穴内摇摇晃晃的,不断往下掉落碎石。
眼看着就要塌了。
殷藉收回短刃,身形一晃,往洞外飞身而去。
殷晨同样也是几个点跳,便出现在洞外的空地处。
他回头望去,那洞口被碎石与泥土重新掩埋,密不透风,而周围哪儿还有殷藉的身影。
殷藉方才的话和明月这次下了陷阱分开他们的事情,倒是警醒了他。
自己确实不能护着闻雪晴一辈子,可她又没有灵力。
在这弱肉强食、实力为准的修真界,举步维艰。
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如何令她变得有自保能力的想法。
*
明月坐在床边,垂眸望向床上昏迷的人,脑海中的思绪混乱。
一会是记忆深处的那抹自刎的青色背影,一会是面前的闻雪晴,一时百感交集。
“唔......”
闻雪晴闭着眼睛,深陷梦魇当中。
识海中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她此刻站在一处巨大的古代圆形祭台边上。
脚下黑铁铸的地板粗糙无比,上面晕开了几团密密麻麻的血痕。
正四方都刻着圆盘状的圈,俨然又是她没见过的阵法图。
周遭原本是雕刻着玄凤花纹的古朴灰柱,在她出现后,却是变成一片断垣残壁,四零八落地分散在各处,甚至还有些浮在空中,断柱背后巨大的红月央央升起。
正中央端坐着一个白发女人,此刻悬在半空中。
似感到有来访的客人,她缓缓睁开双眸,从半空中踏步而下,青色衣摆划开一道飘逸的弧度。
她定睛望向面前的闻雪晴,开口说道,“又见面了。”
“你是?”
闻雪晴对上她的双眼,像是被蛊惑般,不自觉地往前走,直至来到距离她几步远外的距离。
女人红唇轻启,素净的脸上表情淡淡,原本该是盛着双目的地方却是一片空洞,此刻正目无焦距地看着她说道,“你可以叫我姜云秋。”
“姜云秋?姜前辈?”
闻雪晴愣愣地跟着她说了一遍。
这个名字,好耳熟,可自己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位名叫姜云秋的前辈,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隐居世外的大能者。
她斟酌一番,才谨慎开口问道,“那姜前辈,我为何会在此处?”
姜云秋皓腕轻抬,将一束白绫覆于双目之上,“这里是我暂时居住之处,也是你识海所在的地方。”
“啊?”
闻雪晴一时愣住,这字她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自己突然出现在自己识海里的?
怎么想都很奇怪好吧。
望着周遭荒凉的场景,闻雪晴有些咂舌,她的识海居然长成这样的吗?
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般,姜云秋开口解释,“你已经跟你的那位叫殷晨的人互相神交过了,所以你的识海也会沾染上他识海一部分的痕迹。”
神交?
那又是什么?
但见面前的姜云秋没有像给自己解释的倾向,闻雪晴识趣地止住了询问的念头。
大不了她醒过来的时候自个去找个人问问好了。
想到当下另一个问题,闻雪晴开口询问,“那敢问前辈,为何要暂时居住在我的识海里?”
姜云秋有一瞬间怔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一时露出些许的迷茫,“不知道,我似乎呆在这里很久了。”
“可是......”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姜云秋打断了她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要成为锻器师。”
闻雪晴听到她的话后眼光一亮,只是片刻后又变得黯淡,她垂眸看向地面,像是一口气憋在心中似的,“我没有灵力,注定做不成锻器师的。”
姜云秋却是摇了摇头,轻轻按住了闻雪晴的肩膀,“我有办法,能让你成为锻器师。”
她心神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姜云秋,但狂喜过后,却是又冷静了下来。
“前辈愿意将方法告诉我,难道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