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聂晨阳复健成功，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莫宁这次管住了自己的嘴，没跟他阴阳怪气，下午同他一起去街道把初步合作协议给签了。
聂晨阳一句废话不跟她多叨叨，被送回酒店门口只道：“原本预约的明早行程取消，剩的那家不去了。”
莫宁手还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疑惑道：“电子签？”
聂晨阳懒得跟她解释，挥挥手：“下周一去公司再讲，明晚过来送我去高铁站。”
“好。”莫宁点点头，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酒店的旋转门内。
......
返程的票并不难订，莫宁早晨在确定好他周五晚回程，就给他订好了高铁票。
所以，他自然也就知道莫宁并不跟他一起回去。
回自己住的酒店路上，她拨了电话给顾奈，响了短促的两声就被接起，显然对方正看着手机。
她声音都带着笑意：“打游戏呢？”
手机连了车上的蓝牙，男朋友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在车厢里环绕，顾奈道：“没有，在背法条。”
倒是老老实实。
莫宁余光瞟了眼车窗外傍晚的红霞：“出来吃晚餐吗？”
资本家恶意吸血，带着人工作一下午却连工作餐都没有，鉴于她跟资本家的特殊关系，所以她就不计较了，并且爽快决定把这顿餐费加到回去后的报销凭证里。
“你在哪里？我打车过来。”顾奈合上带来的书，侧头把手机压在抬高的肩头上，立刻去门口穿鞋。
莫宁却是想了想，问他：“去你之前的大学附近看看吧？”这个念头来的并不突然，似乎从确定关系之后，才开始想要了解他。
顾奈半点没犹豫，道：“好。我找下定位发给你，等会儿海大门口见。”
电话挂断，顾奈却远不似表面平静，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看着通话界面转到首页。
身体还是蹲着，一只长腿弯曲，另一只支在前方。
恍然了差不多快一分钟，才又恢复把鞋穿好。
过往的经历并不愉快甚至沉重，可他还是走了出来，他的年轻气盛自己已经付出了代价，并且在浑浑噩噩中碰到了他现在的女朋友。
他应该是有勇气去看一看的。
莫宁到的早，车停在了附近，单肩包里放着车钥匙和手机，墨镜架在鼻梁上，抱着手肘在校门口看来来往往的大学生。
热情、朝气，又显得很单纯，真好。
如果顾奈没遇到那些事情，现在应该也混在其中，跟三两好友一起，穿着无袖的白T和短裤，对着来往的都市丽人也只是闲暇一瞥吧？
嗯，都市丽人是指她本人。
没让她陷在假想中等太久，顾奈自出租车下来，两步就到了她的跟前。
很巧，小狗今天穿的正是白T和短裤。
她用手指压了压墨镜，从墨镜边缘投去目光，调侃他：“故地重游，此刻心情如何？”
顾奈眼见着狗胆越来越大，趁她再度阴阳怪气之前，大手赶紧握住她抱在胸前的另一只手，拖了下来，干燥指尖探入她的掌心。
揉了揉，再按了按。
“可以跟女朋友一起看看我曾经的大学，自然开心。”他斟酌着语气，认认真真看着她道。
行。
莫宁顺势把墨镜捏下来，问他：“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就不进去看了，免得小狗触景伤情。
顾奈抠抠她手心，自然知道她的体贴。
触景伤情自是不会，但到底是差点影响人生走向的大事，再走进去、再见到熟人或者熟悉的事务，总归难免触动。
......
晚间的大学后门生意十分红火，汹涌的辛辣味也随着漫天热气扑面而来。
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两侧是规划工整的门面房，路中间还有一条摊子，全都是自带煤气罐罐的各色小吃。
烧烤、炒面、炸鸡...各种小吃味道层次并不分明，夹杂在早秋的空气里，晕染的整个后街都烟雾弥漫。
顾奈挤到一处炒面摊子，刚准备说话，莫宁抢先道：“老板，超级辣一份、微辣一份！”
老板从面前六七个人中仔细辨认到了声音来源，眼睛都亮了一下，热情道：“小妹哪里人啊？这么能吃辣。”
顾奈硬是扯了句荒腔走板的方言回道：“重庆的。”
老板嫌弃的看他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不忘继续看了眼莫宁：“等一等哦小妹，人有点多。”
莫宁点头笑，刚要说话，顾奈在旁边又回了句：“你快点，我们急着吃。”
老板继续嫌弃的看他一眼，低头做炒面。
顾奈问她：“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的？”
“也没有，只是怕你到了这儿感怀又不敢哭，等会儿被辣哭也算是找了个正经理由。”
顾奈道：“行，等会儿看谁哭。”
俩人坐在炒面摊的低矮桌椅边，后街人声鼎沸，过来买炒面的也是一波接一波，只不过大多数都是打包带走，所以座位倒是很充足。
顾奈拿了两听饮料过来。
莫宁随手拿了一听打开，仰头灌了几口才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地方？”
顾奈笑，催促她：“快吃两口试试。”
莫宁用筷子卷了面条和肚丝肉丝夹进嘴，入口很顺，嚼了两下发现还裹了火腿肠和青菜。
面条润润的，肉菜都很新鲜，青菜很脆，伴着微辣的刺激，确实有点一口上头的满足感。
她点点头：“很好吃。”
顾奈这才开心的笑起来：“其实南城我知道的好吃地方更多，等回去带你吃。”
毕竟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又扎扎实实深入美食一线体验过外卖员生活，南城的精致和小巷美味，他都算是略有涉猎。
他说完，也夹了一口，迅速就皱紧了眉头，然后忍着脸爆红的痛苦，艰难地嚼吧两下咽了下去。
只两嘴，不仅眼睛带了红血丝，连眼尾也泛起了红，湿漉漉的。
莫宁迟来的心疼终于冒了泡，她探出手轻轻抚了小狗的头，柔声关怀道：“忍不住就哭吧。”
顾奈抬头，硬生生把被辣出的泪逼回去。
莫宁的手就滑到了他的脸颊，热烘烘的，带着男大学生炽热的敏感，她忍不住捏了一下，唔，手感很好。
顾奈还仰着头，莫宁收回手，也夹了一筷子他的炒面送进嘴。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瞬间就麻了。
然后...生理性眼泪就洇湿了水雾般的眼。
她再一闭眼，泪珠子便滚滚落下。
顾奈已经低下头，眼见她这般，好笑道：“怎么？不是想看我哭的吗？怎么自己先哭上了？”
莫宁白他一眼，伸手将他那盒炒面扯过来扔进了垃圾桶：“行了，别欠。”
莫宁想要再叫一份，被顾奈阻止：“留肚子等会儿再吃其他的。”
很有道理也很有诱惑力，在这种思路的牵扯下，两人愉快地分吃了一份炒面。
并且由于这三分饱的开头，导致后面的小吃冰饮毫无负担的就一路吃了下去，等到莫宁想起身材管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吃撑了。
她刚要对顾奈进行思想批评，却看见人群呼啦啦往一个方向跑，卷起的热风带着尘土，焦躁惹人。
......
“天，真的是她？”
“是啊是啊，据说是拍新的宣传片，还没完全出道就有这牌面，谁爽了我不说...”
“我艹，我踏马面还没吃完...”
“快走快走，据说8点开拍，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是不是算我校名人了？”
“可不？自带流量...”
断断续续的行人对话一句句飘进俩人耳朵，莫宁心有所感，抬眼看向顾奈。
顾奈眼底聚了浓墨，但还是第一时间牵紧了她的手：“现在回去吗？还是再逛逛？”
选择权给她，他没什么需要回避的。既然说过与往事一别两宽，就不会再纠缠。
说到这个，五百万的事情他还没有同莫宁说，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自尊在作祟，明明收的时候理直气壮，但真要把这种所谓的“分手费”拿到明面上来说。
到底还是...不够正面。
所谓脱敏，其实也是莫宁作为女朋友对顾奈的心疼，后知后觉心疼起他浪费的时光。
她嗤笑起自己：嗯，心疼男人就是悲惨的开始了吧？
于是她摇摇头，问他：“你介意？”
顾奈看着她，认真道：“介意的可能是他们，我没有哪一点愧对于这件事情。但师生斗殴确实不光彩，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在少数。”
闹得很大，不说全校吧，至少全年级皆有耳闻。
“那就看看吧。”没有太纠结这个话题，莫宁道：“随便转转，正好吃多了消化一下。”
“好。”顾奈摇摇她的手：“前面还有一家炸年糕也好吃。”
莫宁白他一眼。
顾奈：“油锅把热量都炸没了...”
莫宁正色道：“我是要去消食的。”
顾奈：“还有家牛油果甘露，做的非常特别，而且那么冰，应该没有热量。”
莫宁：“...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