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尽头，一团模糊的黑点突兀得出现在视线里并迅速扩展成人影，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紧凑的脚步声也传进宿舍里。明亮的月光下，五官逐渐清晰，二宝满头大汗，跑得太急以至于不得不张着嘴艰难地呼吸，转眼间消失在楼下。起初只是“啪啪”的敲门声，而后则是“咣咣”的砸门声。

两人把头伸回宿舍，刘甜菲心虚地问，咱们是不是玩大了？

宿舍楼里此时一片寂静。很快，宿管阿姨的斥责声传了上来，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夹杂着二宝断断续续焦急地解释。陈倩和刘甜菲缩在宿舍里一动不动，手机闪了又闪谁也不敢去接，这个场景两人早就预料到了，但事情真摆在面前时才感觉似乎有些严重。

二宝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无论怎么说宿管阿姨始终不让进，甚至把人命关天的词语都说出来都无济于事，偏偏三人的电话仍然无人接听。没办法，他只能哀求宿管阿姨上去看看。

……

“她们宿舍确实有人病了，你上去送她去医务室吧。”

二宝忐忑地走进宿舍楼，一个个脑袋从黑漆漆的门后伸出来令他头皮发麻，这是他第一次进女生宿舍，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此刻他只感觉如芒在背，不敢左右张望，低着头跟在宿管阿姨身后向梦雪宿舍走去。

宿舍里，陈倩和刘甜菲忙得慌乱，二宝没顾得上质问她俩为什么不接电话，更没心思观察传说中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到底有什么不同，他的心思全部在梦雪身上。宿管阿姨手电筒的光亮下，只能看到她安静地躺在床铺上，双眸紧闭，脸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润。二宝蹲在床铺前轻声说：别睡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梦雪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亮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虚幻得不真实，似乎仍在梦里。她见到他那张脸的瞬间，某个角落里的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肆无忌惮地淌下。

“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我头晕……难受……”

看到她流着泪说难受，二宝一时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心里浓烈的难过和心疼如针刺般狠狠扎在身体里每个角落，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有我在呢，没事，我带你去医务室。他掀开被子，扶她坐起来穿上陈倩递过来的外套，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可身体中的酒精还未散尽，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只好背她下楼。

梦雪的双手环绕在他脖上，头紧挨着他的头。她穿得不多，此时身体如肉贴肉般紧靠在他背上，让已经烧红了的脸更加滚烫。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梦雪问他，我是不是很重啊？二宝别扭地说，不重，主要是被那帮牲口灌了两口酒。

二宝出来时太匆忙，没穿什么衣服，梦雪也只穿了一件外套，隔着薄薄的睡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阵阵如幽兰般的体香充斥在鼻间，双手紧扶在她腿上，隔着柔软的布料感受到一种白玉般光滑，二宝心神荡漾。如果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二宝。”

“嗯？”

“没事，嘿嘿。”

流感，梦雪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挂着吊瓶，歪着头看二宝不断忙前忙后格外满足，一双大眼睛不断眨呀眨，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二宝把被角掖好，看着吊瓶中的药液一滴一滴坠落，安心了不少。扭头，梦雪正微笑着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什么？”

“没事。”

“医生说要好好休息，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

“嗯。”

梦雪嘴角微翘着闭上双眼，她太累了，整个下午都在训练，晚上又感冒，生理和心理双重折磨的后遗症很快让她睡着，但二宝不能睡，他要盯着吊瓶，换针。他呆坐在病床前玩了一会儿贪吃蛇，很快厌倦了。

他看着她熟睡中的侧脸，潮红正逐渐退去，慢慢恢复到往日牛奶般白皙，长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以及诱人的红唇让他口干舌燥，生理反应又忍不住升腾起来，他想把头扭到一旁，可是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般挪不开。他起身走到门外点上一颗烟，缓缓吹过的寒风并没有赶走他心中的火焰，反而越烧越旺，电脑屏幕上少儿不宜的画面再次涌现。他双手唆唆哆哆不知是紧张还是寒冷颤抖个不停，同时心脏砰砰砰不断加速跳动，梦雪的俏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重新坐回病床前，诱人的红唇再次成了致命的吸引力，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发出魅惑之音，吻一下、吻一下……他咬了一下嘴唇，内心纠结，心跳再次加速，紧张到自己都能感觉出身体的颤抖。梦雪微闭双眸，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似是做着一个美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若有若无。最终，他慢慢俯下身，悄悄接近她，接近她的双唇，五十公分、四十公分、三十公分、二十公分，他看到她红润的唇近在咫尺，正在召唤他，他伸出舌头把自己的唇浸湿，咽了下口水，他紧张极了，这是他的初吻。

就要吻到她了，他闭上眼不敢看她，为即将得到的这个吻暗暗自喜。突然，睡梦中的梦雪扭了一下头似在呓语：讨厌……二宝你不要再抽烟了。

二宝一下子愣住了，全身的力气因这句话瞬间被剥离，尽管她说的只是梦话，可刚才的欲望、挣扎，刚才的激动、暗喜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之前的种种都发生在梦里。他瘫坐在椅子上，身上没有一丝力量的痕迹，呆坐半响之后恨不能抽自己一个耳光。

“刚才想做什么？鬼迷心窍！竟然想要偷吻她！你配得上她吗？”

二宝蹲在台阶上一口一口抽着烟，羞愧、失望、无奈、彷徨，所有情绪都萦绕在心头让他烦躁。虽然她说的只是梦话，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却狠狠击碎了他心中的欲望，他第一次真正审视起两人之间的是非纠葛。最开始单纯的玩伴，到后来玩笑打闹，到现在纠缠不清，他喜欢她，她对他有好感，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她的品味和家庭……她的家庭不会是大富大贵，但也绝不是市井小民，而他只能勉强蹭到温饱线上来回挣扎。太多偶像剧的结局都是王子与公主从此以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但那是屏幕上的童话故事，现实中，门当户对是一个绝不会轻易被打破的壁垒。

月亮高挂在半空照亮了挡在周围棉絮般的云，明亮亮投在地上照出阴影，周围稀疏的星光透过层层云朵与薄雾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甚至能数清到底有多少颗。二宝想念老家抬头就能看到密密麻麻满是星星的壮观，城里的夜空，似乎盖住了一层面纱，看不真切。

他掐灭了烟头，望着夜空自言自语说，现在咱们来谈一谈，对于宋雯，你背过她也抱过她，从未有过龌龊的想法，应该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嗯，是妹妹。但对于梦雪，竟然生出了邪念……你喜欢她，这点已经确凿无疑，喜欢就是喜欢……感情不是儿戏，不存在清零重来的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没钱……现在才大一，以后充满了太多不确定，也许她现在只是把你当作众多玩伴中的一个，也许她现在喜欢你，可能过一段时间会有好多比你优秀的人出现……别人是吃腻了细粮开始吃粗粮，可你还在为明天能吃上细粮而吃粗粮，所以，你现在没有资格谈情说爱，首要做的还是挣钱……又他妈是因为钱……暂时维持现状吧，不要想太多，想太多的后果就是自作多情……就目前来说，不要有贪念，更不要妄想拥有她，至少在你没有足够的资本让她幸福之前……

再次回到病床前，二宝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把吊针拔出来插在另一个药瓶上，坐下来，又看着她。看着一个美女睡觉，这就话在心里默念一遍就能让人心生迤逦，但此时，他已没有任何杂念，只把她当做一副漂亮的油画般欣赏。

早晨，梦雪醒来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她责怪二宝昨天晚上出来时没带衣裤，现在只穿了一件睡衣，这样披着外套走在学校里，肯定被好多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