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警方说是章原指使了你做了一切。”羲市看守所中,祁诀看向对面的男人,“无论是我当年父亲的死亡,还是三年前伙同汤德昊想要谋害我,抑或是白杉这次被绑架,你全都指认章原才是幕后主使,是吗?”
男人垂着头,好像没有听见祁诀的话一般,不愿意开口。
“在看守所待着应该不太舒服吧?”祁诀注意到男人嘴角的淤青,“听说章原也在这家看守所。”
“你这么拼命地维护章阁里是为什么呢?是为了郭嘉能健康长大吗?”
男人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祁诀,“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女儿重见光明。”祁诀敲了敲透明的隔离墙,“关双你知道吗?全国最顶尖的眼科医生,我把郭嘉的资料拿给他看,他说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治愈。”
“章阁里当年资助你上学,还出资让你女儿做了心脏瓣膜移植手术,你这么多年来为了报答他为虎作伥无恶不作。如果现在我答应你可以帮你女儿联系关医生,做失明修复手术,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对面的男人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地抖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祁诀。
“你需要时间考虑吗?”祁诀站起身,郭明诚冲上前,双手贴在隔离墙上,他听见身后的动静,扭头看见两名警察走进来准备带走他,这意味着会话时间结束了。
“不。”他拼命挣扎,“祁诀,我不需要考虑。”
祁诀坐回原位,两位警察放开了郭明诚。
“我手里有章阁里犯罪的证据。”郭明诚再次冲到隔离玻璃前,五官用力到变形,“求求你给小嘉做手术。”
“什么证据?”
“他每次交代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我都录音了。还有他这些年挪用公款的证据。”他有些语无伦次,双手拍在玻璃上,“你真的认识关医生吗?”
“当然。”祁诀看着眼前失控的男人,思绪有些飘离了,“看样子你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喃喃自语。
“你把证据放在哪儿?”
“如果你拿到证据不带郭嘉做手术呢?”
“你只能相信我。”
“证据放在我女儿的小猪存钱罐里。”男人有些颓然地后退几步,跌在座位上,“我求求你,祁总,你一定要治好她的眼睛。”
“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下次会面时我会带着你女儿来见你。”祁诀站起来,透过玻璃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打起精神吧,第一次见面要给你女儿留个好印象。”
祁诀回到公司,办公室内坐了位不速之客——章阁里。
“小祁啊,你最近这是在忙什么,怎么在公司都见不着人啊。”他惯爱拿腔作势卖弄资历,开口就想给祁诀一个下马威。
“这不还是拜您所赐。”祁诀面无表情,“哦,说错了,是您儿子章原。他收买人绑架了我收养的孩子,您觉得是为什么呢?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素日毫无交集,他为何毫无原因地绑架我的人呢?”
章阁里装模做样叹了口气,“唉,章原这孩子从小顽劣,我年纪大了,他或许是想着早日继承我的财产才会对你下手吧。他今天对你动手,明天说不定就是对我了。真是寒心啊。”男人扶额叹息,本以为祁诀多少会说两句场面话,却没想到祁诀喝了口茶,淡淡看他一眼,不发一言。
“小祁你啊,就是性子冷淡了些,跟你爸一个样哈哈。”
“不要提我父亲。”祁诀放下杯子,陶瓷触及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章阁里也变了脸色,正了正西服前襟道:“我知道你是还没放下,我不和你计较。”
“您今天过来,究竟有何贵干?”祁诀已经不想和这人虚与委蛇。
“我看到你最近在收购股份。”章阁里还想说什么,被祁诀打断,“由于您儿子的所作所为,祁氏的股价暴跌,为了稳定股价,再加上我手里刚好有点闲钱,所以我收购了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当然有问题,你收购这么多股份,难道是想在公司变天吗?心中这么想,章阁里却不能说出来,毕竟祁诀说了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抵消章原所作所为对祁氏股价带来的冲击。
“没有问题。”章阁里如今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但他也不是好拿捏的,马上便道:“小祁,你看我儿子做了那种糊涂事,我先替他向你赔礼道歉。”
“嗯。”祁诀挑挑眉,“您道歉吧。”
章阁里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但话已出口,只能咬牙道:“对不起啊。”
祁诀心道你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是一句“对不起”能抵消的,面上则不显,也不回答,只冷眼看着章阁里还要作什么妖,“如今我的儿子入狱了,现在只能指望我女儿了。”章阁里擦了擦眼睛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我将他们拉扯大不容易,如今只能指望玉玉这孩子能成器些。”
“小祁,玉玉才刚毕业,你能不能带带她,要是她能像你这么优秀我就放心了。”
“不能。”祁诀是疯了才会在身边安一个定时炸弹。
“你这孩子,不用担心会把玉玉教得不好,只要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跟着学学就行了。这两天高达不是不在公司吗?我看你身边只有杨博一个人也忙不开,玉玉过来帮你几天忙,你要是嫌她添乱等高达回来了再让玉玉走。”这一番话以退为进,祁诀要是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不行。”祁诀本来也不是会顾忌这些的人。
章阁里走了,祁诀最终也没答应。
祁诀吩咐杨博道:“把办公室收拾一下,重要的资料全都放保险箱里。”
“您觉得章副总会让他女儿过来?”
“嗯。”章阁里这人早就不要老脸了,“明天人来了你就领她去休息室坐一天。”
意料之中,第二日,章玉玉果然来了。但她连祁诀的面也没见着,祁诀一大清早就去了郭明诚的家,躲过章阁里的眼线,带着郭明诚的老婆孩子去了砚市。
不同于念念,郭嘉是个很安静很爱笑的小女孩。她看不见东西,在家里时还能正常活动,出了门了便只能像雏鸟一般紧紧挨着她妈妈。
祁诀想,如果他有一个这样乖的孩子,应该也会想要倾尽所有换她健康快乐地长大。但这个倾尽所有只是倾尽自己的所有,而不是把别人的幸福也搭上。就算郭嘉的眼睛治好,她能见到父亲的次数也寥寥可数。因为郭明诚后半辈子都将在监狱中忏悔他曾犯下的罪行,他永远失去了陪伴女儿长大的机会。
关双给郭嘉做了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很好,小女孩的身体很健康,而且眼睛手术一般不会出现大出血的情况,因此术前不必停用抗凝药物。
当天检查完祁诀就给郭嘉办理了住院手续,手术安排在一周后。
一切尘埃落定时,孩子的妈妈几乎要给祁诀跪下,祁诀扶住了她,“照顾好你的孩子。”他说。
他已经取到了藏在小猪存钱罐中的证据,做为回报,他会让郭嘉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