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虽说大多都是复习科目，但化学对钟鱼他们来说，却是一门新学科。买教材时，钟鱼为了省钱，请假离校，去了二手街。

林荫之下，几只花猫妖娆地抬腿顺毛。钟鱼背着书包蹦跶着路过时，为首的那只率先走位到路中，横躺着拦住钟鱼的去路，懒懒地“喵~”出一声。

“小花！”一旁商店里探出个圆圆的脑袋，扎着两个小丸子，瞄准路中的那只花猫，蓄势待发，一个猛扑扎了过来。看样子花猫是被小女孩经常捉弄，喵呜一下腾飞逃脱。

小女孩站直身子，整理整理衣服，仰着头看着钟鱼，虽然身高还没有过钟鱼的腰，但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小女孩顶着一张自信推销的神情，“买书的？来我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看看？”

书店里高架矮橱，歪歪正正地站着不同的书。虽说卖的都是二手书，但也分门别类地，很好寻找。钟鱼很快就发现了初三化学教材。在这一群相同的教材书中，一本白净崭新的显得格外突出。

钟鱼将之从书架中拔出，除了封面写了个“广”、些许几页的折痕和几张夹在书里的便签纸外，这书说是新的应该都毫不为过。

小女孩见钟鱼选定了书，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说道，“有眼光！这书和新的没什么区别，半价卖你吧！”小女孩斜眼撇了撇钟鱼，见钟鱼在摸钱了，嘴角上扬，露出得逞一笑。

“你个小兔崽子！”一把折扇“啪”地一声敲在小女孩头上。“小姑娘，这儿的书一律10元一本。我这孙女贪玩，乱喊价。”

钟鱼看着那个还在啃西瓜的小女孩。如果我的爷爷还在的话...怎么又开始悲观呢，钟鱼又阻止了一场精神内耗。她总是这样，好像见到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然后又开始想那些不可能存在的如果。

买到了书，钟鱼结账离开了。临走时，钟鱼看着小女孩忍不住夸了句“小妹妹，很可爱。”

的确很可爱，就像那个拥有全部亲人的她。那时的她也会躲在暗处窜出来捉猫，得空吃吃爷爷切开的西瓜。

又是一周周五，今天第一次正式上化学课，钟鱼脑袋昏昏，对化学可谓是撬不通。这个化学老师是高中的，讲课时冷不丁地就会冒几句高中课本上的化学术语，把这群初中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听说很多同学都在课下上了辅导班。

钟鱼双手撑着面颊，圆圆的脸蛋生生地被她挤成了瓜子脸。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你这书还挺新的。”许悦从身后绕来，纤细的手指拿起钟鱼的化学书，拈花般翻开书页。

化学书中夹着的几张便签纸冉冉飘落，天使的落羽也不过如此。

许悦见状，低身去捡飘落在地的便签纸，“对不起，东西给你弄掉了。”

“对哦！”钟鱼乍然惊起，一把扶起许悦，抱住她说，“许悦，你帮了我大忙！”

放学后，一拿到手机，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后，钟鱼就摸出了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上用两种字体写道：

“这课不听也罢！

——您老可以不听，我们不听就得玩儿完。

不就是化学嘛，你陪我一节课五子棋，我给你补课。

——真的？诚不欺我？

诚不欺你。这是哥的企鹅号，***2025***。”

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对面那位化学大神真的就同意给自己补课了呢。这样免费的资源说什么也不能白白放过。钟鱼在添加好友一栏输入了号码，一个网名为“彩色三棱镜”的网友跳了出来。

紫色的抱花男孩背影做头像，背景图是一张七彩晚霞，整体上给人一种的高贵。

按下“添加”键，这对好友列表只有许悦一个好友的钟鱼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钟鱼习惯越走越轻，15年来她也遇见了很多人，可是交流软件上从来没有多于过20个联系人。她想要留下的人是那种互相很了解的，或者是那种能一直保持联系的，又或是那种多年不见再见就能热泪盈眶的。她不想要也不需要躺尸的列表好友，□□空间、朋友圈点赞的交情。很多人说她心狠，不近人情，她只是将自己框起来了，她怕失去，所以拥有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自己手动筛选出一批批人，她信，天再坏也会留下一两个朋友给她的吧。

钟鱼还是下定决心迈出步子去结交一个陌生人。按下“添加”键后，就剩焦急而漫长的等待了。

按照明德中学的规矩，高中生周六还得上课，但念在图南班是初中生，所以周五下午上完课照常放假。按照诚哥的规矩，什么作业，还得花放学时间来做，学校的零星时间足以够这哥写完了。

回到家的席寸诚，书包往床上一扔，一个曼妙舞步跳到电脑面前，哼唧着小曲儿，开机、带麦、上线。

“摆摆？这人也是蛮特殊的哈，头像竟然是全白。让我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席寸诚按下了同意。

“叮咚”钟鱼惊得一颤，手心渗出的汗已经把手机壳弄得滑腻腻的了。

【你是？】钟鱼看见消息，深吸一口气，在等待回信的这段时间里，钟鱼心中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的开场白。

钟鱼提着心，输入【学长您好，我是一名初三学生，买二手书正好买到了您的，见里面有纸条说您化学还不错，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您看方便交个朋友吗？】

自从那次被那位女生骚扰后，席寸诚一贯不加女生企鹅【男的女的？】

钟鱼看着这个奇怪的问题，有点打退堂鼓，正常人加好友在乎男女？不过为了化学，拼了！【女生】

【抱歉啊，我不轻易加女生的，特别是我不熟悉的。】这条消息一出，钟鱼脑袋里跳出：这男生绝对被女生伤过，不然就是厌女......

正当席寸诚准备删除“摆摆”时，对面开始了纠缠。

【等等！我真的只是来交流学习的。我不会纠缠你其他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个男生。如果中途你发现我对你图谋不轨，你随时把我删了也行。】一旦有些思维先入为主后，做事就没有什么顾虑了，胆子也大起来了，反正他......

想来对面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如果真的威胁到自己了，删了就是。【行吧，看你说的有些道理。有问题问我就是，我打游戏去了。】

成功！钟鱼的化学有救了！出于礼貌，钟鱼发出了感谢。【谢谢您！】

这个“您”的字眼，在同辈人里看起来真的很不爽，虽然知道对面是出于礼貌的客气。【不用那么客气，用你就行。】

【好】钟鱼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太客气确实会给别人带去不适。

回到家后，钟鱼翻开课本，见“彩色三棱镜”还在线上，再次展开了聊天。

【学长，你现在方便吗？可以开麦吗？】打字的效率哪有直接讲话快，况且钟鱼打字的速度一言难尽。

【等等，我把这把打完！】席寸诚还在忙着抢人头。

席寸诚打完开麦“好了，我打完了！你要问什么？”

钟鱼瞳孔微震，这声音？开了变声器？奶声奶气的。“学长，你这声音......”

席寸诚挑眉，没听完话，就以一种包含着上扬的自豪语气说道“是不是很好听？”

“这是真声啊？”

“那不然呢？千万别被哥迷住了，哈哈哈哈哈”不见席寸诚那张的脸，单听这话，总觉得遇上了个变态。

钟鱼倒吸了一口气，尴尬地陪了一个笑。

加陌生网友真是风险大。

钟鱼忍着这别别扭扭的小正太音学完了第一章内容。

“我讲明白了吗？多给你讲了一部分，你好好消化一下。我要下班了。”席寸诚准备结束“摆摆”这边的事，哥儿几个还在等着他再开一局呢。

下班？不是学长吗？怎么就开始上班了？钟鱼没有反应过来“彩色三棱镜”口中的上班是指给她讲课。“学长，你都开始上班了吗？你不念书啦？”

满嘴跑火车是席寸诚的基本操作“不念了，学校教的都太简单了。去年我就把大学的内容都自学完了。”

席寸诚的话真假参半，他说学校教的太简单，对于他来说确实如此，但他还远远没达到自学大学内容这层。

除了声音，钟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学霸嘛都这样。钟鱼接着话问了下去“我在上班时间问你问题，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席寸诚瞧这“摆摆”已经信进去了，就多逗了她几句“不会，我正巧搞的就是教育。”

席寸诚还想再和“摆摆”胡扯几句，聊天框里弹出的一条新消息打断了席寸诚的施法。【诚哥，你还来不来？哥儿几个还要写作业呢，你不来，我们就不等你了。】

席寸诚心里嘀咕着：真不赶巧，我大牛还没吹起来呢。

“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啊！”席寸诚挂断了语音通话。

“怎么样，诚哥？九条蛇给你安的变声器还可以吧！”话后是一阵狂笑。

九条蛇是席寸诚的表弟谢酒赦的网名，谢酒赦是个技术流，电脑技术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

“变声器？”席寸诚一头雾水。

时间回溯到席寸诚打游戏之时。

当时席寸诚正打得欢，肚子突然咕咕唧唧地蠕动，牵引着肚脐疼痛。

“酒赦，我去上个厕所，你远程控制帮我打一下”

“没问题，哥！”谢酒赦表面上乖巧地答应，背地里却在打小算盘。

谢酒赦有仇必报，而且还得暗地里搞小动作才过瘾。“叫你抢我人头，误抢也不行。不整整你，我就不是九条蛇。”谢酒赦在远程桌面里看见席寸诚与“摆摆”的聊天记录，想到了一绝招——变声器。

“好啊，难怪刚才人家问起我的声音，感情是被你们捉弄了啊！不过没关系，我大度，开局！”席寸诚和谢酒赦是表兄弟，血液里是有些牵连的，这俩记仇的性子差不了太多。

开局之后，席寸诚死追谢酒赦，谢酒赦为这局贡献了全部人头。

“哥！我错了！开个小玩笑嘛，再杀我，这游戏我就真的没有参与感了！”谢酒赦就是一时爽，忘了这个表哥自己黑不过。

席寸诚和谁都能闹腾起来，和杜铭阳是这样，和谢酒赦也是这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再给我杀一局？”席寸诚刚才还没过瘾。

“就一局啊。”谢酒赦只能妥协。

事后，谢酒赦询问席寸诚要不把变声器给他卸了。

“不用了！既然那个网友都觉得我的声音就是那样，那就那样吧！”席寸诚不想和一网友纠结这么多，网络上谁真谁假这都是说不准的。

“你小子，要中考了，平时少玩点！”席寸诚想起谢酒赦初三了，玩心比自己还重，但脑子嘛...所以还是有必要善意提醒一下的，不然到时候没考上，姑姑又得乱扣屎帽子，说是自己把这娃带坏了。

“我知道！”谢酒赦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