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嗯，刚到。】

“叮”地一声，手机在昏暗中亮起，照亮了方思和雀跃的脸。

方思和：【嗯嗯。】

方思和：【陈哥，今天天冷，你多喝点热水。】

方思和：【多喝热水.jpg。】

李望一只手解着衬衣扣，一只手划着手机。

看到“多喝热水”的表情包，他笑了。

今晚方思和一直显得很成熟稳重，没想到在发信息的时候，他这么……调皮。

这才像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嘛。

李望：【好。】

李望发了这个字，又看了一下对话框。

会不会显得他有点太冷漠了？

想了想，李望开始搜表情包。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和人这样在网络上对话过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点头”表情，李望赶紧给方思和发了过去。

李望：【点头.jpg。】

发完，李望就放下了手机。

等他好不容易洗漱完，换上睡衣，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望从浴室里出来，来到窗边。手机上，方思和又发来三条信息，是紧随着李望发出的表情包以后来的。

方思和：【那我不打扰你啦陈哥，你早点休息】

方思和：【晚安】

方思和：【晚安.jpg】

李望没发现自己笑了。

李望：【晚安】

李望：【你也早休息。】

急雨渐渐缓下来，然而仍是淅淅沥沥地在下。夜色浓稠如墨，路灯的光晕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中心一点亮光顽强地照着。

李望叹了口气。

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些……忧郁。

【系统，】李望问，【我在这个世界真的没法再站起来了吗？】

系统冷冷地回答：【不行，宿主。】

【我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这个世界反派的核心设定就是因为双腿残疾而产生了负面思绪。如果没有了双腿残疾这个设定，反派还会是反派吗？

【世界主角不愧是主角啊，他还挺阳光开朗的。】

系统：【……】

系统想反驳，但是系统不知道怎么开口。系统只能沉默。

李望决定不钻牛角尖。他现在这个状态不好，可不能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上床睡觉！

在李望不知道的另一边，方思和抱着手机，一直等待李望回复。

看到了李望发的信息，方思和才露出一个微笑。

***

第二天一早，李望就醒了。

在扮演陈有石的这几年里，他虽然很少在大众面前露面，但是却一直兢兢业业扮演一个合格的集团掌舵人。早上六点钟他就醒来，七点半下楼吃早饭，同时开始处理工作事务。

李望让何助理搜集关于顽石科技和方思和的信息，并且约了与投资部负责人的视频会议，探讨关于集团下一步在信息化转型上的布局。在这几年里，他大多数会议都采取了线上的形式。

李望原本对于运营公司一窍不通，不过还好他有系统作为外挂辅助他。系统虽然在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是在提供专业性知识和技能上还是很有用的。

李望：【系统，我扮演的每个反派都要这么辛勤工作吗？】

系统表示不想搭理宿主。

李望给方思和发信息约面谈时间。

两人敲定了三天后的下午三点在大宇面谈。

李望正准备放下手机，方思和的信息又来了。

方思和：【今天你身体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

方思和不问还好，一问，李望确实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他好像刚才起床的时候觉得身体特别沉，嗓子还有点肿。

李望马上安排人给自己煮红糖姜水。他可不想生病。

【系统，有没有什么能防止感冒的药给我吃吃？】

系统表示药有，但是要用积分来换。

李望看了眼自己少得可怜的积分，决定硬抗。

算了，实在不行就花点钱买现实里的药嘛。他积分没多少，钱难道还没有吗？

李望第一次感受到了做霸道总裁的快乐。

然而这个快乐没能维持多久。等到了李望和方思和约定见面的日子，他已经开始有了感冒的症状了。

“咳咳。”李望迎风忍不住咳了两下，感觉自己柔弱得如同一株小白花。

【我以这个状态见方思和，他会不会很感动，很心疼我？】李望问。

他出门前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人一看就形容憔悴，不过他底子好，憔悴中还带着几分病弱之“美”。

人都是看脸的生物，即使是同性也不例外。

要刷好感度，李望就不能顶着一张难看的脸去见人。

系统：【一切要以世界主角的实际好感度为准。】

李望撇了撇嘴。

没劲。系统每次回答都十分官方，如同一个身经百炼的客服，容易引起争议的话从来不说。

李望把这次会议约在四楼会议室，他还约了投资部的负责人一起参与讨论。既然已经决定一定会与顽石科技进行合作，那么执行层面的具体事宜，李望都打包扔给下属。

李望准时进入会议室，众人都已到场。见他入场，坐着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向他微笑问好。

方思和微笑道：“陈哥。”

“思和，”李望和他对视，“快坐。”

他来是为了方思和站台，显示自己对方思和的重视。整场会议下来，他已经头脑昏沉，两眼发直，只知道点头故作深沉状。

好不容易等开完会，他已经迫不及待去继续刷方思和的好感度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李望特意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对方思和发出邀请。余下的除了他和方思和，就是何助理和韩鑫。

方思和双眼一亮：“好啊，听陈哥安排。”

李望慢慢地说：“好，正好我知道有一家晋菜不错……阿嚏！”

啊，糟糕。

李望吸了吸鼻子。

因为打了个喷嚏，他的双眼迅速积攒起水汽，眼角和鼻头都泛着红色，白玉似的人儿显得可怜极了。

“不好意思，”李望艰难道，“可能是前两天的雨给我冻着了。”

身体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跟方思和吃饭。他生病是小，方思和现在创业正忙，他可不能生病耽误工作。

“要不改天吧，抱歉，”李望说话声都带了浓重的鼻音，“我可能是感冒了，别传染给你们。”

方思和担忧地看着他：“没事，陈哥，吃饭可以改天，你的身体重要。”

“嗯……”李望低下头，用手揉着眉心。他头越来越沉，脑子晕乎乎的。

回去的路上，方思和一边和韩鑫讨论着刚才会议上说到的事情，一边忍不住挂念着李望。

他刚才的模样看起来虚弱极了。他说可能是三天前的雨把他冻着了，那这几天他一直身体不舒服？

他临走的时候还一直低着头，是不是很难受？刚才的会议他应该是强撑着开完的吧。

方思和觉得心轻轻地扭了一下。

他无法控制地认为，李望是为了他才开这个会。

李望是为了他，忍着难受坚持到会议结束。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一样把他的心点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担心，他的心头有一把火烧着，这火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连他的脚趾尖似乎都在颤抖。

韩鑫在旁边说话，声音轻飘飘地从他耳边过去。

“陈有石真是……”忽然，方思和的注意力被韩鑫吸引了，“他真是厉害。”

韩鑫佩服地说。

“他年纪轻轻把大宇管得确实不错。方哥，你前几年关注大宇的新闻了吗？”

方思和“嗯”了一声。

他不仅当时就看过大宇的相关新闻，在遇到李望以后，他还疯狂地搜索了大宇和“陈有石”的相关信息。

“前几年大宇老爷子死的时候，陈有石出车祸，还有他叔叔……哎哟，当时那个情况真是惊险啊，谁能想到陈有石这么有能耐。”韩鑫说，“不过他也真是惨，你看他那小身板儿，感觉一阵风吹过他都能倒了。”

方思和缓缓道：“是，他看起来是太瘦弱了点。”

“陈有石”其实有一米八多，他的骨架也并不小，只是确实瘦了些。加上他皮肤苍白，身体又不好，在方思和的眼中已经套了不知道多少层滤镜，完全是一个瘦弱小可怜的形象。

李望确实病了。

他虽然病了，但是在系统那查过方思和对他的好感度以后，李望觉得这次病得也不算太坏。开完会以后方思和对他的好感度就又达到了80，他认为也许这是因为主角对他逐渐产生了同情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望的猜测也不算错。

既然生病，李望就理直气壮地减少了工作量。但是他还是一直跟进着大宇集团和顽石科技的合作。

方思和很关心李望，时不时地给他发来信息。

李望收到方思和那些信息，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他孤身一人在异世界，扮演的又是这样一个孤僻封闭的角色，家人不是去世就是被他亲手送进监狱，身边除了下属没有别人，既没有“陈有石”的亲朋好友，他自己也不能和别人走得太近。

现在能跟热情开朗的方思和交流，李望久违地觉得自己是个有社交的正常人。

他想过方思和会不会是为了巴结他才这么主动，不过这个猜测被他自己否决了。方思和的每一条信息都看起来很真诚，更何况有世界剧情为方思和作证，他确实是真心地对“陈有石”产生了欣赏、同情和仰慕之情。

这也是为什么李望觉得有点难过。

李望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到时候再说吧。

他这样想着，又任凭自己沉进柔软的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