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舒一觉睡了很久，等他醒过来时，太阳都开始落山，整片天空被染成如燃烧起来般的艳丽橙红色。

他撩起眼罩一角，安静地注视着窗外风景，好几分钟后，才缓缓坐直身体，伸手把座椅靠背调起来。

“我们到哪儿了？”他问。

溥舟被卓羽舒软软绵绵的声音萌到，也跟着放柔声线说：“我们行程正好过半，你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今天没堵车，运气好的话在十二点之前能到。喝点水吧，杯子里还有温水。”

刚刚睡醒，卓羽舒确实很口干，咕咚咕咚灌了两杯，才问：“你要喝吗？”

溥舟摇头：“饿不饿？”

“有点。”卓羽舒点头，回身翻找溥舟刚才买的那一大袋零食，从里面拿出一包牛肉干，撕成一缕一缕，给溥舟喂一口，再给自己喂一口。

吃了几口溥舟就摇头表示足够：“小然和阿琢已经到重庆了，他们坐的那班飞机在重庆中转，要明天再飞林芝，现在应该在吃火锅。我们明天还是按计划，从八宿到波密住一晚，等后天再去林芝。”

“好。”卓羽舒点头，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这一路还有很多风景，他们不想错过，只能让儿子和妹妹等一天了。

正巧遇到个可以停车的大坝，溥舟把车靠边停下：“休息会儿，吃个晚餐再继续开。”

“好，可惜原本早上还准备了些吃的，应该都坏了。”卓羽舒说，他早上早起做的食物大多都只做到一半，就进屋接电话，没能收尾。

说到这儿，卓羽舒忽然意识到，之前他们俩的那份尴尬，似乎在溥舟几句话引导下，很自然地又回到了平和状态。

“没，我后面简单处理了下，试试能不能吃。”溥舟下车从后座拿了个保温袋回来，“味道没你弄得好，将就下。”

卓羽舒很惊讶：“你做的？”

“不算我做的，我只是在你做的基础上，简单搞了搞，保证是熟的。”溥舟说，今天那种情况也容不得他多花心思去处理食材，只是实在不想浪费卓羽舒早上的辛苦成果。

卓羽舒把小桌板支起，溥舟则把保温食盒一个个从保温袋里拿出来。

“中午弄的，还温着，吃吧。”溥舟说。

卓羽舒尝了。

味道确实差点意思，但想到这些菜是他和溥舟“合作”完成的，就怎么吃都喜欢。

俩个人很快解决掉一桌食物。

溥舟一边收拾盒子，一边打量卓羽舒：“睡一下午，加上吃个饱饭，你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

卓羽舒自己也觉得身体舒服很多，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有告诉妈妈我醒了吗？”

溥舟语气自然地说：“没有。”

卓羽舒啊了声。

溥舟耸肩：“不好意思，我不想说，想让她多担心会儿，以后不要乱说话。”

卓羽舒沉默。

溥舟看他一眼，有些迟疑：“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她毕竟是你妈妈，抱歉，我就是对她有点情绪，没有别的意思。”

卓羽舒摩挲了两下手机，抬头对溥舟笑：“没事，那就不说吧，只是今晚，我还在昏迷中。”

溥舟也跟着他笑，两人在对视中，瞬间达成共识，做了回三十岁的叛逆“小孩”。

卓羽舒笑完，扭头看向窗外。

他没有把实话说出来，扫溥舟的兴。其实巩安琪根本不会担心他，不然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不打电话来询问。

她算准了自己醒来后，一定会回电报平安。

而卓羽舒刚才也正是这样打算的。

但现在嘛……

能简单让溥舟开心一下，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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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芒康到八宿途中会经过很多座山，其中好几座山都是他们原定要去攀爬的，后面因为他高反严重，于是决定不去，现在他又经历了一次昏迷，更不可能再登山。

这样看来，或许稻城亚丁就是他318川藏行，唯一一次“登山”了。

不过，山爬不了，还有其他的风景可以看。

夕阳落山后，他们到达业拉山垭口，接下来他们将通过怒江72拐下到怒江。业拉山垭口海拔4600米，而怒江的海拔则是3100米，也就是说，他们会以极快的速度垂直下降一千五百多米的海拔。

怒江72拐是个川藏线的天堑之一，全程有百余个急弯，非常危险，必须格外谨慎，缓慢驾驶，不然一不注意可能会冲下山崖。

下山之前还有个怒江72拐的观景台可以看全景，但因为天色泛黑，加上他们赶时间，两人没有做停留就直接往下。

“这里据说经常修路堵车，今天运气好，一路畅通无阻。”溥舟说。

“是啊，不过这路真的有点吓人。”卓羽舒紧紧握住车顶侧的扶手，这里好多回头弯，虽然溥舟速度很慢，但在转向时，人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跟着倾斜，加上一直在下坡，卓羽舒免不了有点紧张。

“这条路就是因为它的险，才吸引那么多人过来。”溥舟说，“危险与美丽并存。”

当晚十一点四十，他们到达八宿县住宿酒店，溥舟累了一天，还连续开了将近十小时的车，铁打的霸总都蔫了，和卓羽舒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回卧室睡觉休息。

因为想尽快和溥然溥玉琢汇合，第二天没有休息，他们继续上路，往波密行驶，今晚他们会住在波密。

去往波密的路上，会经过然乌镇，能看到然乌湖和古冰川等。

为了行程不那么赶，可以有更多时间休息，他们最后决定只欣赏在318国道附近的然乌湖。

然乌湖是西藏东部最大的湖泊，刚下车，温和的凉风就迎面而来，卓羽舒忍不住张开双臂，舒展四肢。

“好舒服啊。”卓羽舒轻轻说。

“这样的景色也只有这里能够看到了。”溥舟走到卓羽舒身侧。

然乌湖很大，走到湖边往然乌湖的尽头望去，有种望不到边界的震撼，是碧绿草原上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

“喜欢这里。”卓羽舒坐到湖边的石头上，这里的石头奇形怪状，坐着还有些膈屁股。

“我给你拍照。”溥舟往后退几步，就着碧湖蓝天给卓羽舒照相。

卓羽舒侧身对着镜头，笑容腼腆羞涩，短短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看起来就是个二十来岁的青葱少年。

“喂，卓羽舒。”溥舟歪头远远看他，“你真的很好看。”

卓羽舒脸骤红。

立马扭过头背对溥舟，往身后的然乌湖望去。

然乌湖碧蓝如天空，将他脸上的羞意照映得一清二楚。

或许面含春色就是这样吧。

溥舟拿着手机收了个信息，对卓羽舒说：“小然和儿子下飞机了，他们准备坐车到波密和我们汇合，不想在林芝等。”

“也好。”卓羽舒闻言回头，“从林芝机场到波密要多久？”

“四五个小时吧，看路上堵不堵。”溥舟说，“算下来我们应该会比他们早到。”

卓羽舒轻轻叹气：“其实出来那么久，我早就想儿子了。”

“知道你想他，有事没事就聊微信，还背着我私聊。”溥舟对这件事意见很大，“那我们当初成立三人小群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卓羽舒尴尬地笑笑，软软道：“你别生气嘛，不是故意私聊的。”

溥舟走到他身边，揉了把他卷卷小短毛：“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走吧，我们再往深处走走。”

在然乌湖散步是一件让人身心很放松的事情。

这里的风带着股雪山与草原的自然清新，可惜走在路上偶尔会看到些游客留下的垃圾。

“这么美的景色，怎么还有人去肆意破坏呢。”卓羽舒看着那些乱扔的塑料袋子，眉头皱起。

“素质还有待提高。”这里的垃圾太多，靠他们俩是没办法清理干净的，“别难过，我们既然看到了，就可以想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卓羽舒问。

“花钱的办法。”溥舟看着那些垃圾道，“其实这次出来玩，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准备回上海后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生态环境保护。之前都是捐款，感觉落不到实处，这次我想自己来操刀。虽说也没办法做到很多事情，但是再怎么也要为地球略尽绵薄之力嘛。”

“这听起来很好。”卓羽舒很支持，“不过……应该赚不了钱的样子，公司那边会支持吗。”

溥舟不喜欢搞一言堂，所以公司决策都是各路人才集思广益，共同决定，这也是卓羽舒从儿子那里听来的。

“我也不缺这点钱赚啊。”溥舟笑，“这种对社会有利的事情，我们团队的人不会不答应，大家志同道合，不是只看钱的人。况且亏钱亏得又不是他们的，就当我多花了点钱做公益嘛。”

“你这样说，听起来好像已经确定会亏钱了。”卓羽舒暗戳戳道。

溥舟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没想到你还挺会抓重点，是，这种项目早期肯定亏，但首先我不怕亏，再一个我也很相信我的团队，他们总能找到别的冤大头和我们一起花钱，同时再努力找办法赚点蚂蚁肉。”

卓羽舒想了想，问：“冤大头……是指宁白他们吗？”

溥舟手指竖在唇前，表示看破不说破。

大家都是好朋友，为地球一起花花钱，做点小维护，也算是增进友谊必备良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