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导给全组都放了小假,甚至包了辆大巴,美其名曰陪团宠“星崽”庆生。
目的地正是距离十公里左右的大型游乐园。
孟九安抱着星星坐在第一排,过了会儿,贺词上了车,指了指他身边唯一的空位,问:“孟老师,你旁边有人坐不?”
孟九安摇了摇头。
“好嘞!”贺词乐呵着应下,反手就把沉甸甸的背包搁到了地上,然后才坐了下来。
“带这么多东西?”孟九安看了眼,没克制住惊讶,笑说,“你还真当小学生春游啊。”
“孟老师,还真别说,我真的没有春游过呜呜呜。”
贺词欲哭无泪地摸了摸脑门,弯腰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刚拆开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嘎嘣脆”,他就感觉背后一凉,手上的薯片也直接掉到了地上。
“起来。”
略带凉薄的声音突然插进,贺词一颤,想起自己昨晚被“掉星”支配的恐惧,连忙一屁股站了起来。
孟九安便看着江行洲冷着张俊朗的脸,直接在贺词刚刚让出的位子上坐下,然后自然地翘起两条笔直的长腿。
那理直气壮的架势,就像是这位置本就该是他的。
贺词战战兢兢地试图商量:“江哥,我晕车……想坐前面。”
“我也晕,安安知道。”江行洲无情拒绝,并手指了一条“明路”,“你转身走个过道,第一排,周导旁边不还有个位置么?”
这就纯属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开车的时候老司机,坐车的时候就成了晕车户?也就骗骗贺词这单纯的孩子了。
孟九安看破不说破,眼见着贺词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周导身边,而江行洲心满意足,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幼稚。”他说。
“安安教训的是。”
江行洲一听这话,刚才盛气凌人那气势一秒就散了,他装乖,就连腿也放下了,长腿委屈地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姿势看着便不太好受。
此时破云而出的阳光从窗外洒进,直照孟九安的半边面庞,他卷翘的长睫上落了金光,白皙无瑕的皮肤点缀着斑驳的碎金,纯洁美好得如同神祇。
江行洲盯着人后颈上贴着的隔离贴,脑中小人打架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禽兽”的想法占据上风。
这道视线太过炙热,孟九安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身上逡巡游走的目光,于是翻了个身,好让自己躲避掉他的注视。
却全然忘了这个动作会将omega最脆弱的部位整个暴露在江行洲眼前。
那是潜意识里透露出来的信任。
“爸爸。”这时,星崽勾了勾孟九安的手,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漂亮叔叔人很好的,昨天打雷,星星怕,叔叔就很温柔地哄星星睡觉,嗯……”
他咬着指尖想了想,又说:“还和星星讲了一些话!”
江行洲顿感不妙,刚想阻止星崽接着说下去,他心慌的样子就被孟九安看了个穿。
“干什么,虚了?”孟九安瞥他一眼,又放轻了声音道,“星星,你接着说。”
“叔叔昨天说,爸爸你是在闹别扭,所以才不搭理他的,还说你闹别扭是因为……因为爸爸觉得叔叔那方面不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江行洲忽然便后悔自己选择了安安身边的位置,以至于他刚想起身,就被孟九安拽住了衣摆,牢牢扣在了座位上。
“别跑,解释清楚,”孟九安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哪、方、面、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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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车上闹的不快,下车后,孟九安和江行洲之间隔着的距离可以再塞两个人进去。
但虽然如此,如果真有人要凑过来,醋精转世的江先生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怎样才能在不惹安安生气的情况下将人“赶走”。
好在贺词这回心有余悸,没再往人面前凑,他在路边买了个冰淇淋,边走边和周导商量:“我们玩些什么?”
虽然说今天的主角其实是星崽,不过要是让他们一众成年人骑上旋转木马,简直不要太尴尬好吧!
尤其是想到江哥带着黑色口罩和墨镜,骑在散发着五颜六色炫彩光效的木马身上,一边抱着杆一边随着音乐的节奏上下晃动……
三个字,辣眼睛。
周导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块儿,说道:“我预订了这里的真人cs,想玩的跟我来。”
“不想玩的……”他忽然笑了笑,“可以和贺词一块儿去玩旋转木马。”
“啊?为什么我躺着也中枪?”贺词瞪大眼睛,“我也想玩cs啊……”
江行洲“同情”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不想玩木马。”
贺词感动地点了点头,正要表示:还是江哥你懂我!
然后只听江行洲接着说:“但有一说一,你是我们中间,玩起旋转木马来最没有违和感的了。”
贺词:……懂了,就是说我长得稚气呢。
孟九安在后头轻笑了声,这人……显眼包么?
最后,在贺词的强烈抗议下,全员都站在了真人cs场馆的门前。
一进去,店长就给每个人分发了护目镜以及其他装备,包括纯黑的防弹背心和袖箍。
贺词全副武装了之后,看到一旁正在单手绑着皮质袖箍的江行洲,无奈地说,“人比人气死人,这些东西穿我身上怎么就没点气质呢……”
“江哥这脸,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没有这么夸张吧。”孟九安这样说着,却假装撩了撩头发,借着手的遮挡,他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笔直站在不远处的江行洲。
白色衬衣外搭黑色背心,下身是笔挺的西装裤,倒还真穿出了禁欲的味道。
不过,比起在荧幕上,在音乐会上穿着燕尾服的他,还是差了点。
还有……
最让孟九安心动的。
除了孟九安以外没有人知道的,恋爱时懵懂青涩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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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是户外cs,场地很大,没有树林覆盖的面积占2/5,剩下的地段最大程度地还原了山林的地貌,人进了里面,就很难被发现。
贺词、江行洲、孟九安和星崽都被分到了一组。
队里没人会玩,指挥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看上去最靠谱的江行洲身上。
“南115。”
他发了话,孟九安就配合地回了句:“明白。”
靴底踩在茂盛的草丛上,即便脚步放轻,也很难不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孟九安单膝跪下,深吸口气,才抬起握着枪的手,尝试着去瞄准目标方向。
别紧张。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就算没打中,也不会有人笑。
然而天不遂人愿,激光射出去之后,并没有射中对面,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遭到了敌方的疯狂反击。
“江行洲,我们……”是不是应该撤退?
孟九安转头,话说了一半,却看到江行洲正抿着唇偷乐。
“笑什么?”孟九安面上染了些红,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强行给自己找补,“……新手射偏了很正常。”
“是是是。”江行洲清咳一声,强压下唇角勾起的弧度,但眼底笑意依旧,“那小萌新需不需要寻求支援呢?”
“不需要。”
孟九安放出这话,就又重新蹲了下来,试图再一次开枪。
下一秒,身后穿来衣料的窸窣摩擦声,接着一只掌心宽大,五指葱白修长的手包裹住了他握着扳机的指节,手心的温度通过两人相触的肌肤带给了彼此。
江行洲从背后整个圈住了他,是以前胸贴着后背的姿势,孟九安微微侧过头,就能扫见那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嗅到那人身上属于白桃乌龙的淡淡清香。
“注意力集中,”江行洲低声说,“手要稳住,看清楚了再打。”
“嗯。”孟九安心间微痒,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视野中,敌方似乎因为刚才孟九安偏了的那一枪有些飘了,探头的动作几乎是将自己整个暴露在了掩体外,甚至还笑着和队友说:
“江哥在教孟老师打枪呢,哈哈——这氛围,啧,我都要带头嗑cp了。”
队友是剧里的女配,闻言摇了摇头,说:“别乱嗑,孟老师明显就对江哥没意思,我感觉啊,江哥就是单相思。”
“江哥虽然全能,”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生接过话,举起把HK416,对准对面,笑说,“但打枪还是得有点经验,我可是老手了——”
话音落下,“您已被淘汰”的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这无缝衔接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孟九安收起枪,从地上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人的体温。
“哇,狙神啊江哥。”贺词目睹了全程,大张着嘴感叹道。
“漂亮叔叔好厉害!”星崽也拍了拍软乎乎的小手,但又看到站在一旁的孟九安,想了想勉强地说,“虽然和爸爸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孟九安摸摸星崽的头,到底没说出那句“其实不用硬夸……”
因为这一枪,全队都和打了鸡血似的,贺词更是嘴上称着要大显身手,结果却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不是所有人都和江行洲一样怪物”。
二十分钟后,除了江行洲和孟九安,所有人都惨遭淘汰,遗憾离场。
当然敌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留到最后的只剩了组内的两个摄影,都是alpha。
“安安,别跑了,苟着吧。”树荫遮挡的暗处,江行洲背靠着树干,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我胃有些疼。”
孟九安的手微微一动,按捺着心底不由自主的担心,皱着眉说:“江行洲,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一次心软,两次心软,还要他心软多少次?
“呵。”江行洲微张的唇齿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他向前倾了倾身,将头埋在孟九安的颈窝处,叹道,“是啊,我就是乐意当放羊的那个小孩。”
他的手还压在上腹,大概是真的疼得紧。
“随便你。”孟九安认命地说,却没伸手将人推开,默许了江行洲有些过分的举动。
就放纵一次。
他这么对自己说。
在这片刻的温存之中,时间被无限拉长,孟九安明明觉得过去了很久,可直到他鼻尖嗅到不属于身上那人的alpha信香,分针也不过走了短短的一分钟。
“江行洲。”孟九安推开他,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好像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