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乔绪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的营业任务还一点都没用准备。

他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刚才吃饭竟然没有拍下来，太可惜了，一桌好菜呢。

秦沿坐在沙发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又埋头看手机。

手机界面是他和自己家里营养师的对话。

秦沿：【怎么样才能增肥啊？】

他一边问一边想起今天的乔绪，真的太瘦了，他内心升起一种类似外婆看外孙的情绪，那就是我的乖孙实在是太瘦了！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

钱望秋：【多吃点呗。】

万般敷衍。

秦沿：【我问正经的，我一个朋友太瘦了。】

钱望秋：【你把他的身高体重什么的发给我？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太瘦了。】

秦沿抬头看了一眼乔绪，发现对方拿着个手机在门口，似乎是在拍照。

他想了想回复道：【那你等会。】

虽然他觉得这种数据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在他眼里乔绪就是太瘦了。

就这感觉哭的狠一点就要昏厥的身体，以后怎么面对这么多风浪？

他看向乔绪，发现乔绪正举着手机在酒店门口反复进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沿走过去：“你干嘛呢？”

乔绪摆弄着手机，闻言抬头看他，“拍视频。”

秦沿凑过去看，两人的脑袋挨在了一起。

这还是今天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

乔绪窒了一下，放轻呼吸，把两段自己觉得还行的视频展示给秦沿，说道：“我在纠结用哪个做开头。”

其实哪个都差不多，反正乔绪打算后期配音上去，不过他总是喜欢在这种鸡毛的事情上面纠结。

秦沿草草看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第一个好一点，你是不是加滤镜了？”

乔绪点开第一条视频，确实比起第二条显得亮堂一点，暖融融的条形廊灯洒下一层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乔绪点点头：“那就先这条吧。”

反正现在只是收集素材而已。

秦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乔绪：“怎么了吗？”

秦沿表情有几分不自然，但是还是开口问道：“你的身高体重是多少？”

乔绪意外的看着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秦沿受不住他这么看他，两人离得又近，轻易的就能看见乔绪眼底的疑惑，让他总觉得自己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于是蹦开两步急急忙忙的解释原因。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太瘦了，我问了我的家庭医生，他说你可能营养不良……”

还不如不解释。

乔绪看着眼前慌张的乔绪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身高179，体重118。”

“啊？”秦沿愣了一下。

乔绪：“不是要身高体重吗？”

“……哦。”

秦沿没有想到乔绪这么痛快就说出来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体重这种东西，还是比较私人的。

虽然他自己的数据早就是粉圈人手一份了。

他悻悻的道：“是不是有点轻了？”

乔绪绕过他坐到宾馆的桌子前，“不算轻吧，我有个同学比我更轻。”

虽然嘴上这么说，乔绪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还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的这些东西，不管怎么说秦沿都是好意。

“可是看起来真的好瘦。”秦沿跟在他身后嘟囔着，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他继续瘫在室内唯一的小沙发上，曲起一双腿给钱望秋发消息。

秦沿：【身高179，体重118，是不是太瘦了？】

过了一会钱望秋才回复。

【是瘦。】

【但是你管人家干嘛？你们娱乐圈要求这么严格，瘦一点不是坏事。】

钱望秋是个很开明的营养师，面对这种过于追求瘦的行为，他是不会阻拦的，又不会给自己发工资。

秦沿被他怼的一噎，最后硬邦邦的回他：【要你管，你回答就完事了，别忘了是谁给你开工资！】

对面许久没有回复，直到等的秦沿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聊天框才弹出一条长长的信息，外加一个Word文档，标题是《少爷养人手册》

【这个工钱另算。】

秦沿的脸顿时黑了，要不是这个人是个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早就把他开了！

他打出一大段话准备反击，但是接下来对方发来的消息却让他停住了动作。

钱望秋：【虽然知道你不怎么在乎秦家，但是我要提醒你，秦老爷子快撑不住了，就今年的事，他的意思应该是让你来接管秦家。】

【他很想你。】

秦沿看着最后这四个字陷入沉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嘴角扯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

【不用管他，我不会回去的，秦家我不要，但是该是我的那份我一定不会让给别人，他只是对我爸愧疚而已，现在的意思做不得数。】

钱望秋没有说话了，显然是知道秦沿是个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倔驴，又关心了他几句就没聊了。

秦沿却无故萎靡了许多，一大个人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愣，连乔绪喊他也没有听见。

乔绪有点担心，不过看着秦沿心情不太好，把手边宾馆的毛毯轻轻递给了他。

“盖着吧，”他低声说，“别着凉了。”

秦沿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然后一摊，一盖，动作行云流水，把自己裹在了毯子里，像是一尊盖住白布的美术石膏像。

乔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第二天的拍摄时间是在上午，陈峰特意去问了杂志方能不能带人进去，并且提到要带的人是秦沿。

不过他很严肃的要求杂志方不要以秦沿来看杂志拍摄为炒作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沿没有助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这种登月碰瓷式的营销对白炫没有半点好处。

最后杂志方答应了，他们也不说傻子好嘛！秦沿的流量想蹭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条命的！

于是第二天乔绪等人到达拍摄场地之后，在场的工作人员对秦沿十分殷勤，一来就把他引进了隐蔽的化妆间，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拍摄场地是一栋废尾楼，城区的边沿，乔绪昨天和白炫讨论了一下拍摄主题，心里也有了一点底。

主题是红白玫瑰，一个很通俗但是又有无限发挥空间的主题，最重要的就是演绎者双方的拉扯和对立感，过多或者过少可能都会导致这个作品变得做作。

烂尾楼加艳丽的玫瑰，怎么想都有点难融。

摄影师是杂志公司的御用摄影师，在业内也很有名气。

他走过来围观乔绪这个顶替严皓的新人时，他正在化妆，秦沿则戴着巨星出行三件套:口罩、墨迹、鸭舌帽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的盯着乔绪看。

他打起十八分精神，时刻关注着乔绪周围，像一只警戒的警犬一般，待在他方圆一米内，绝对不能让不让乔绪有任何闪失！

看上去昨日的情绪低迷像是一场幻觉一样，完全没有影响到今天的他。

“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化妆师是个可爱的小姐姐，从开始给乔绪化妆就夸到现在，弄得乔绪都有点不好意思。

乔绪的皮肤确实很好，上妆的过程很顺利，化妆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顺滑的化妆体验了，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乔绪是白玫瑰，妆容也偏柔和清润，本来化妆师打算给他戴个美瞳，但是发现乔绪的眼珠已经很黑了，而且干净，想了想干脆就没给他戴。

直到化完妆黄坚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乔绪。

“给他点个泪痣吧。”黄坚突然摸着下巴道。

乔绪的表情突然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但是因为自己一张脸还在别人手里，什么都没有说。

秦沿注意到了。

化妆师自然是照做，端详着乔绪这张近乎完美的脸纠结了好一会，最后在左眼下侧点了个泪痣。

化完妆化妆师就离开了，白炫的妆容和服装都比较繁琐，他还要再等一会，而黄坚让他试了几个动作之后也走了，虽然没有说，但是从表情来看，显然对乔绪这个顶包的很满意。

离开之前还主动加了乔绪的微信。

乔绪悄悄松了一口气，偏头看秦沿：“你觉得怎么样？”

秦沿有点出神，一时间没有领会乔绪的意思，“什么？”

乔绪拖着屁股下的塑料凳子向秦沿挪了一步，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秦沿，“我说我刚才的表现。”

他眼中含着雀跃和期待，显然是对自己很满意。

秦沿认可的点头，“很不错，”顿了一下他又道：“也很好看。”

昨天晚上乔绪和白炫商量回来之后还在自己房间里练了很久，体态神情，都力求完美，还特意做了个面部护肤，看着那生疏的动作，秦沿想着他应该是仗着自己好看不怎么拾掇自己的脸。

这些为今天的拍摄做出的努力，秦沿都看在眼里。

乔绪耳朵有点热，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道：“不错就好。”

像是一只进进矜傲的猫咪。

秦沿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由得有点新奇，之前乔绪也是天天被老师同学夸的角色，今天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高兴成这样。

他不禁心有点软。

“你先走开点。”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乔绪：“你让开点，我要拍个视频，别把你拍进去了。”

思虑了一下，乔绪解释道：“我要发到微博上面的。”

秦沿记起来了，今天来的时候在车上，乔绪也是举着个手机拍来拍去，连白炫都有镜头，可偏偏离得自己远远的，感情是怕自己出镜啊。

他顿时有点气结，但是还是拎着自己的衣服委屈的往角落里钻。

“我化好妆了，”乔绪的声音有点生疏，但还是慢慢的往下念自己看了几十个vlog总结出来的台词。

“接下来就直接去拍摄啦……”

乔绪录完一小段只觉得觉得这比演戏还要累，拍完嘴角都是僵的，又怼着化妆台狂拍几张才罢休。

到时候视频里放几张图片上去也能水视频。

秦沿见他弄完了才坐回他身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乔绪垂下的侧脸，一颗黑色泪痣缀在眼尾处，让他整个人都平添一丝魅惑。

秦沿不由得有点看楞了。

乔绪正看视频正看到一段对镜自拍，看见了自己左眼眼尾不远处的泪痣。

“其实我之前本来就有泪痣的。”他突然说道，语气里颇有些遗憾的意思。

“不过高二的时候去点掉了，不然今天就不用点痣了。”

秦沿品味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问道：“为什么要点掉？”

乔绪的表情顿时有点沉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沿也跟着他的表情心里一咯噔。

“没什么，就是自己不懂事，偷偷去点的。”

秦沿总感觉真相不是这样，但是乔绪都这样说了，显然乔绪谈起这个话题只是一时兴起，于是也没有再问。

乔绪觉得今天不对劲的轮到自己了，怎么只是小小一个泪痣，自己就不由自主的想和秦沿倾诉自己高中的事情了呢？

他闭嘴反思自己。

乔绪就在化妆间里等工作人员喊他去拍摄，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化妆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乔绪有点坐不住。

就在他准备去问问走到化妆间门边的时候，门外突然隐约传来白炫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这样做毫无契约精神，你已经和这个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懂不懂？”

随后就是陈峰的劝导声，还有争执声。

乱七八糟，像是有很多人。

秦沿也跟了上来，乔绪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秦沿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他很快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了。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把白炫和陈峰挡在了外面，先进来了一个身型和乔绪差不多的男人。

乔绪认出来，这是最近在短视频网站上很火的男模，严皓，同时也是这一期杂志那个毁约的前模特。

“小陈，快点帮我化妆吧，不然要拖好久了。”

他顶着一头打满了发胶的半永久三七分头，冷冷的对身后说道。

小陈就是刚才给乔绪化妆的小女生，此时正跟在他身后，低头不敢看乔绪。

摄影师立刻走到乔绪身前和他解释，表情为难，“这位……是严皓，上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他把解约流程走完，他又突然回来接了这一期杂志。”

严皓看了尚有些迷茫的乔绪一眼，眼中浮现一抹嫉妒，随后扬起那张标准的男模脸走向化妆台。

“黄哥别解释了，本来找人不就是应急的嘛？现在我回来了，我能抗销量他能吗？”

路过乔绪时，还很恶意的撞了乔绪一下。

乔绪被撞得身子一歪，秦沿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刚才被进来的人群挤到了一边，所以没什么人注意他。

“没事吧？”

乔绪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迅速理清了思路，他已经签了合约了，所以现在《时潮》是要毁约？

他内心盘算着自己能拿到的毁约金，唯一有点可惜的是，可能两个任务都没办法完成了。

秦沿见他没有说话，眼中的怒意盛了几分，就要按捺不住。

他刚站出来严皓的经纪人就注意到了他，心下大乱，不是说只是一个小糊逼吗？怎么还和秦沿有关系？不过当下情况由不得他多想，立刻走上前给乔绪道歉：“不好意思啊…，严皓他就是脾气坏了些，没有什么坏心的。”

他很机灵的选择直接同乔绪道歉，在场的人有眼睛都能看出秦沿对乔绪的重视。

秦沿却不理他，只是扶正乔绪，然后对着严皓嚣张的背影，眼底一片阴寒。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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