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第二天，国坤集团。
助理小陈通报许沁来了的时候，孟宴臣甚是惊讶。
检查了一下会议安排，他略微沉思，低声吩咐：“让她进来吧。”
许沁轻轻推门进来，面带笑容的进门和他打招呼：“哥！”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孟宴臣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问道。
他和许沁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能来找他干嘛。
许沁手里拿了个小礼物，笑容微僵，有些试探地问道：“昨天你生日，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啊？”
孟宴臣闻言有些诧异，拿起手机翻了翻，果不其然在众多未读提示中看到了许沁的消息。
每逢他过生日，就有很多商业合作伙伴发来祝福，他一般都抽空慢慢回，所以许沁发来的“生日快乐”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孟宴臣微微收回手机，沉声解释：“昨天太忙了，没有看到，多谢。”
他这幅见外的样子令许沁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又随即调整了表情：“喏，给你的生日礼物。”
还是一只蝴蝶标本。
这么多年，她倒是知道他的喜好，以为他一辈子不会变。
孟宴臣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品种什么价位，暗叹许沁嫁给宋焰后，竟然连这种消费都降级了。
不过是她的好意，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孟宴臣伸手接过，随手放在桌子边，嘱咐道：“多谢，以后不用再给我买了。”
许沁怔住，有些尴尬地问：“为什么？”她记得哥哥以前最喜欢收藏蝴蝶标本了，送他这个准没错。
“没为什么，最近不太需要。”孟宴臣回答的声音有些冷淡。
许沁微微抿嘴，低头瞟过他桌头的摆设时察觉到了不同。
桌子上四个蝴蝶相关的装饰全部被换掉了。
取而代之地是四个摇头晃脑的小玩偶，倒也不是手办，更像是…车载玩具。
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因为谁买的。
许沁指了指它们，有些不甘心的确认：“就因为这个？放在这里也太幼稚了，和你一点也不搭。”
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他不高兴了，孟宴臣略微敛眉，向她下逐客令：“说完了？没事你可以走了，医院这么闲吗。”
一点也不，许沁偷偷在心里反驳道，相反，她快忙疯了，所以才拉下脸找他帮忙。
她拿出了手里准备好的文件，进入今天的主题：“哥，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个麦片厂…好像又出问题了。”
她越说越没底气，心虚地把报表递过去。
孟宴臣没着急接。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下眼镜，轻轻的揉了揉眉心。
他就知道，许沁每次主动来找他的时候，准没好事。
他缓了几秒，重新戴上眼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怎么了？”
许沁绞着手指，以为他在故意给她难堪，没好气的说：“就是又经营不善了呗。”
她说话的语气太冲，一点也没有在求人的觉悟。
孟宴臣刚要打开文件的手啪的一合，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她。
许沁立马服软，微微弯腰哀求道：“哎呀哥~你就帮我看看嘛。”
孟宴臣闻言皱眉，斥她：“好好说话。”
许沁立刻恢复正常，有些期待地看向他。
孟宴臣突然觉得没劲极了，随手翻开文件，速速浏览了财报的三大表格。
这个麦片厂是他去年自掏腰包注资后盘活的，原来就是燕城一个本地的小厂子。
许沁一直挺爱吃的，去年她刚回国没几个月的时候，陪她逛超市发现没有买的了。
孟宴臣顺水推舟救了这家公司，半年前许沁闹着要结婚的时候转让了股权给她，就当是他给的结婚礼物。
那时她信誓旦旦地接过，说自己作为第一大股东，绝对不会再让这个厂子没落到出不来产品。
那时…她正和重逢的宋焰爱的死去活来，尽管孟家百般阻挠，她就是不服气，闹得很凶。
如今此一时彼一时，孟宴臣翻了页财报，发现悄然之间，自己早就不纠结于这些过往了。
麦片厂规模不大，资金流动也相对透明，凡是学过一点金融的人都能看出来一些门道。孟宴臣匆匆扫过那些数字后心里便有了初步答案。
他合上文件，不着急不着慌地喝口水，问道：“当初你接手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她说谢谢他的好意，她以后也不会再需要他或者孟家的任何帮助。
许沁全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轻轻跺了下脚，急眼：“那我这不是上班忙吗？你就再帮我一次嘛？”
“孟沁，你给我好好说话。”孟宴臣训道：“你忙？那我就不忙？你怎么不敢这么着拿着报表去找爸爸妈妈？”
都是家里人给惯得，越长大越没规矩。
孟宴臣缓了缓，又问：“那宋焰呢？他不是前一阵还说要自学金融的吗？怎么他也没时间？”
前阵子在许沁婚礼上，他还看到宋焰在那里和别人侃侃而谈，虚心请教，完全不是一见孟家人就甩脸色的样子。
许沁这回不说话了。
半响，她有些难堪地开口：“他要补的东西太多了，这些知识又一时半会补不完。”她顿了顿，还是维护道，“再说，他工作也挺忙的，学的慢一点也很正常，我就不想麻烦他了。”
孟宴臣冷嗤：“他忙，我就不忙呗？”合着他就该给她收拾烂摊子？
“这对你来讲不就是随手之劳吗？”许沁不服气，“那么大个公司你都能管好，这点问题对你来讲不就是小case。”
孟宴臣瞬间觉得无聊至极，不愿和她多言。
他摆摆手，想打发她走：“你把文件给小陈吧，让他给你写份方案。你作为大股东近期介入一下重大决策，问题不大。”
许沁将信将疑，问：“小陈？他能行吗？”
他不行也比宋焰行，孟宴臣在内心腹诽道，还是无语地快速给她划了重点：“麦片厂本身用的燕麦不错，能做出来好产品，就是销售风格没跟上时代的潮流。“
“它没有长期负债，压力不大。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进购了一批新的仪器，反而增加了短期负债，其实完全没必要。”
怕许沁听不懂，他又揉碎了给她讲：“主要问题是销量上不去，而质量本身没问题的话那就是宣传没到位。”
“购买新的仪器不会解决这个问题，反而消弱了它的现金流。你去跟进一下管理层，让他们暂停掉近期任何的资产购置计划，把钱用到包装和营销上，到时候销量上来了利润自然会上来。”
许沁快速地拿手机记笔记，嫌弃地瞥了眼门外小陈的办公室，提议道：“哥，要不还是你亲自跟进吧，我怕你秘书能力不够。”
孟宴臣哭笑不得，忽然觉得他看不透许沁的脑回路。
质疑他秘书的能力就是质疑他用人的能力，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结了婚脑子里还全是泡泡？
孟宴臣义正言辞地拒绝：“孟沁，我谈女朋友了。”
这种小事，不再适合他插手了。
许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样子没有料到哥哥会给出这种答案。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们…感情很好？”
“嗯。”想起于漫佳，孟宴臣的回答都多了几分温柔，“所以以后这种事就别再找我了，麦片厂给你了就是你的，下不为例。”
“哦，知道了。”许沁不甘心地小声嘟囔，推门出去，半秒之后又探了个头进来，“哥，其实你们同居了吧？”
孟宴臣倏然抬头，声音里有了几分冷意：“不该问的你就别问。”
许沁做了个鬼脸便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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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从国坤大楼出来的时候，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她能感觉到，孟宴臣对自己不太一样了。
以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需要她屈尊纡贵地打理的，他会提早为自己铺好路，扫清一切障碍。
不知从何时起，哥哥就对她不上心了。
好像是从和于漫佳在一起之后？许沁模糊地回忆着，心里掂量着妈妈是否知道他们同居的事情。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孟宴臣的冷淡似乎是从她和宋焰在一起之后开始的。
提起宋焰，许沁眼里的光微灭，暗自叹了口气。
婚后的生活远没有她想的那般顺利。
两个人工作都忙，又不会做饭。宋焰只会煮白粥，而她只会煮速冻饺子。平时改善饮食全凭外卖和宋焰舅妈的接济。
只是最近连这两样享乐都没了，因为他俩搬出去自己住了。
宋焰还是爱自己的，不愿意让她寄人篱下，在医院附租了个房子。
只是他心高气傲，不愿意用孟家的一分一毫，只想用两个人的工资一起抗。是以他的钱用来付高价房租，她的钱用来维持日常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首付攒起来都费劲。
而她，也没脸回家向爸妈和哥哥要私房钱。
当初她那么斩钉截铁地维护宋焰，不惜拿出和家庭决裂的勇气，她不想让他们看了笑话。
每每想到她费了多大努力才和宋焰走到一起，许沁便觉得眼前的困难都不是什么事。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从这点来讲，她比谁过得都要幸福。
许沁拿钥匙准备回家，暗自下定决心，今晚就拉着宋焰一起学些投资知识，好能额外赚点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