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北的情况很不好。

他的身体从出生就体弱多病，药石无医。

父母从小带他求医问药，没有起色，直到七岁那年，一个叫玄机子的大师算出他命格残缺，上辈子杀孽太多，这辈子合该短命。

随后他指了指东南方向，说这个方向三百里外有一玄门，玄门弟子可解。

那个地方还真有一门派，叫肃清观。门派在群山之中，房屋万落，气势恢宏，就是有点破旧还有些损坏。

肃清观只有两个人：蔺姜和他的徒弟，六岁的师剑辰。

蔺姜好像早知道他们要来，呵呵一笑。说他徒弟正是能替姜昀北修补命格的人，只是……肃清观是祖宗基业，他作为后人却无力维护，若姜氏夫妻能够慷慨解囊，帮助修复肃清观，也是善事一桩。

小姜父母狠狠答应。

当时姜昀北虚弱地半睡半醒，蔺姜起了个仪式，他感觉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将他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然后，一股生机，细的和快要断了的棉线一样，潺潺流过四肢百骸。他慢慢睁开眼皮，感觉自己又能苟了。

面前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奶娃娃，一双琉璃大眼睛清清泠泠的，十分乖巧，可爱得连小姜父母都心肝儿颤。

当时的小姜昀北枯瘦苍白，才七岁就不发腮了，两人一站一躺，就像对照组一样。

但他第一次见这小孩就不喜欢，不过聪明地没说出口。

父母看果然有效，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留下了五百万的支票和小姜昀北，千恩万谢地走了。

姜昀北：……

他就这样留在了山上，靠线上学习完成了义务教育，又念完高中，终于要出山念大学之际，突然恢复记忆然后倒在了山脚下，被送到了镇里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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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医生用了各种方法，姜昀北都没有好转，他身体比想象还要脆弱，难以承担秘术反噬。

正准备联系转院之时，尚有一丝意识的姜昀北感觉到熟悉的，孱弱但连绵不绝的生机又滋润了干涸的脏腑，随后他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隔天醒来，他就回到了往常一样，虚弱但活着的状态。

姜昀北靠在床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左侧身躯上。

他拿着手机，一个头两个大。

他和师剑辰绝不是普通的道侣契约，因为即使是最高级的生死契也不能让两人命格相生相融。而且那天以后师剑辰没有出现过，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他点开聊天软件，才想起来二人认识十二年，连好友都没有。

正在他准备关上屏幕时，一个备注为“公司群”的群聊闪了几条消息。

“老板，这是我们这一季度的主打产品。”

“@茴姜”

姜昀北又想起，他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他还有一个公司！

他在肃清观的时候，十分不爱出门。主要是他不想看见某人，但是肃清观虽大，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一片区域，蔺姜那八百个心眼子的老头还把他的房间安排在师剑辰不远处，导致他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小包子在院子里练剑，晒太阳，喂猫……

所以说出门多晦气。

刚开始他还寄希望于父母能接他回去，后来认清现实，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在屋子里上完课就接着打游戏。

最后他宣布，要自己做一款游戏。小姜父母听完大喜，儿子居然这么有事业心，姜妈妈一手包办，注册新公司，从自己公司里挑了位年轻好忽悠的指派为经理，由经理再招募人手，至此，一个只有五人的“新科技游戏公司”成立了。

16岁的姜昀北代码技术稀松平常，但画饼技术一流。开完线上会议，经理被饼撑得一噎一噎，满心以为第一款划时代高技术力开放世界无缝大地图全息游戏要从自己在的这个小工作室出生了，然而吃完饼半年了，他都没有收到姜少爷所谓的核心代码。

因为姜少爷虽然想得挺美，但实在精力不济。最后他拿出了随手做的课程作业，经理看着足足有13M的包体沉默了。

姜昀北：“这个游戏叫‘叠了个叠’，好好营销一下绝对能火。”

不火就是营销不到位。

最后经理狠狠地扛起了肩上的担子，想出了一种鬼才式的营销方法，让“叠了个叠”靠转发在朋友圈疯传——虽然没传播几天就因为病毒式营销被下架了，但也创造了不菲的流量并成功变现。

员工们奖金拿到手软，纷纷感叹不愧是老板，行业洞察力一流！

姜昀北：不……还是你们比较牛。

他干完这票后就把公司抛到了脑后，但经理和员工却兢兢业业，成功在“老板的榜样”下一条道走到黑。

眼下，姜昀北一边点击下载这个足足48M的安装包，一边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下载完成，他点开一看，怪不得有48M，原来是好几个游戏套在一起。

第一个，“叫我大掌柜”。

姜昀北：额……

第二个，“划线救狗”。

姜昀北：emmmm

第三个，“一品宫妃”。

姜昀北：什么套皮游戏大杂烩！

姜昀北退出，拖到回收站，回到聊天框，开始斟酌。

“我们，不是要做一个划时代高技术力开放世界无缝大地图全息游戏吗？”

沉默，活着的人，也像死了的人一样沉默。

“‘茴姜’撤回了一条消息。”

“‘茴姜’拍了拍‘李经理’的肩膀说干得不错。”

“‘茴姜’拍了拍‘李经理’的肩膀说再接再厉。”

李经理：“好的，老板。”

姜昀北应付完了公司，还得为赚灵币的事发愁。

他解除了乾元的禁言。

乾元的声音一下子跳了出来。

【好哇！我帮你恢复记忆耗费我多少灵力，你居然这么对我。】

姜昀北没搭理它，它看谴责无用，又采取怀柔策略。

【这么久了，你想到赚灵石，哦不，灵币的办法了吗？】乾元小心问道。【你不是懂很多东西吗，网络时代要不你，知识收费一下？】

这几年乾元住在姜昀北灵府里，看样子没少上网冲浪。

姜昀北不语。

他懂乾元的意思，这个时代网络十分普及，很多人都能在网上完成基础修炼启蒙，而进一步的修炼资源就花费不菲了，版权费、专利费、知识付费等等五花八门，还十分严格。

他确实懂很多，除了自身修炼外，阵法、符箓、炼丹、制药……虽然杂而不精，但大雍灭国后道统灭绝大半，五千年前的东西，他任何一样单拎出来放到网上都能卖不少灵币。

但是，只是这样还是想得简单。

他有前车之鉴。

上辈子他父母都是大雍世代驻守边关的将领，他生长在边境，不知都城的繁华奢靡。

边境浊气沉积，妖魔横行，将士们却没有足够的补给，伤亡惨重。

实在弹尽粮绝，他第一次飞马赶到都城，遇上的却是皇帝为神巫出关而举办的盛大庆祝，奢靡盛景，生平仅见。

神巫聚天下气运庇护世家皇族，让他们盘亘在皇城，有得天独厚的资质，垄断所有修炼资源，而让边境的人用命去承担他们贪婪的恶果。

贸然入京，他撞得头破血流。

之后他广招门客，费尽心思在世家皇商的打压下让自己的商铺遍地开花，赚取灵石充作军饷，丹药符箓等军需补给也设法自给自足。

他庞大的知识储备正来源于此。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在这个时代，各个领域的利益早已被瓜分好，他贸然出头，动了别人的蛋糕，很容易被当成众矢之的，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

现在他也想明白了，他没有必要主动进入别人的地盘，和资源雄厚、势力盘亘的世家和仙盟相互倾轧。

故技重施，实在无趣。

不如自己开辟一个新的市场，稳坐钓鱼台。

至于什么市场——

那些人得天独厚，可以做一本万利的生意。

那他，做无本万利的生意就好了。

想到这里，姜昀北兴味萦然，无色的唇都有了一丝血色。

“乾元，你在人类世界冲浪这么久，知道全息游戏吗？”

乾元：【？】

“就是那种，划时代高技术力开放世界无缝大地图全息游戏啊。”姜昀北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