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得十分突然。

镜头跟着[江淮]来到初始房，系统提示音结束后还化为两行大字出现在在空中，悬浮一会才散去。

姜昀北停了半分钟等着观众们看清系统提示，然后就准备下播了。

“情况就是这样，很遗憾，今天的直播只能到此结束了，下次见。”

姜昀北动作闲适地坐在蒲团上，面对镜头。他带着铁齿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大家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眼眼尾一划，无意之中总有凌厉之色，但它的主人显然是无心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移开目光，防止被直视的人感到压力。

嘴上说着遗憾，眼里却写着漫不经心。

你那是舍不得我们吗？啊？你那分明是划水、偷懒、想下班了！

不行！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比如说要停服多久？二测准备开放多少个名额？以后还会有新的副本吗？困难本通关必须要是全职业吗？你们游戏真的只能氪灵币吗？游戏放出的功法现实能参考吗？下次直播又是什么时候？……

但是他们聊天框的字刚打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显示直播已中断。

面对大大的黑屏，众人此时心中一万句脏话要讲。

没办法，他们只能从账号简介里的链接点进去，收藏游戏的官网，焦急地等待更新通告和二测消息。

在等待的过程中，游戏官方网站的论坛内出现了不少帖子，玩家们和未拿到账号的人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

游戏内一测的玩家还是少，一出现在评论区就会有大把人围观追问问题，他们这下也不藏着掖着了，一边得意洋洋地解答，一边趁机推销自己的邀请码。

人脉比较广的，认出了直播间里的人，立马顺着网线去打听消息了。

“合道游戏”直播结束时已经爬上了热度榜，虽然直播间关闭，但是热度不降反升，爬上了热搜榜榜首，引得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围观，但他们来得晚，再看这些人讨论就像听天书一样，尤其是一测玩家开的技术分析贴，什么功法搭配、流派配合、点数分配，他们看了只想问一句尊嘟假嘟？

半天没看“闻道”，我周围的人都和疯了一样，这个荒谬的世界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

姜昀北第二天早上醒来，“合道游戏”的热度依旧稳居榜首。

很多来得晚的人在下面大骂这游戏宣发太仓促，就给了一天的时间预约。

同时老玩家们也在骂，一晚上了还没更新好，快开服让我们进去！

姜昀北按乾元空间目前的空间大小，估摸着二测可以开放300个玩家名额，而截至预约结束的时候，已经有4000多个人填写问卷报名，完全够用了。

他找到李珂，让他和员工们运营一下游戏官网，撰写更新报告，然后把预约玩家的姓名和问卷基本信息导出来，从中进行筛选。

优先修为高、选择有氪金能力的人进入二测名单。

最后，姜昀北还让他交个游戏策划案给他，其他不太重要的部分可以简略，但游戏定价方案务必要仔细推敲，一定要基于对玩家群体的仔细研究，制作出适合市场需求，切中玩家心理预期边际的游戏道具定价及售卖方案。

把身上所有的担子甩开以后，姜昀北一身轻松地出了房间。

楼下，师剑辰少见地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右手扣着学校的玉牌，垂眸敛目，显然神思已在玉牌之中。而江女士已经出门上班了。

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点，显然江女士早上已经拉着师剑辰吃过一顿，现在餐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是阿姨估摸着他的起床时间做好的。

师剑辰抬起头，生疏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姜昀北微微点头表示听见了，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他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阿姨也没有给他多做，只做了养胃的小米粥和几碟小菜，他慢慢吃着。

然后他就注意到旁边的师剑辰也不专心上网了，隔一会儿就往他这看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打扰他。

直看得他心烦。

姜昀北吃完放下筷子，擦擦嘴主动问道：“你有事要说吗？”

师剑辰欲言又止，姜昀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情看起来温和有耐心，眼里却写着“我倒要看看你要说啥”。

然后他就听见师剑辰问：“你知道cp是什么吗？”

姜昀北：？

“我看见有人说磕cp，所以……”

姜昀北：？？

“还有攻受是什么……”

姜昀北：？？？

师剑辰看他的脸色，越问越没有底气，声音渐小最后没声了。

最后轻轻垂下眼，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住眼睛，好像自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姜昀北消化了一下心里一连串的问号，无语道：“你不会自己查吗？”

“我查了，查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捏着玉牌说，声音居然有点委屈。

那些弹幕他虽然看不懂，但他模模糊糊感觉直播间那时的气氛不太对，直播结束后，他有些在意就去查了一下，关键词“江淮”，“cp”，“磕到了”，然后他就看见一波新鲜出炉的cp小短文。

没错，继“合道游戏”相关二创视频前无来者般席卷“闻道”视频区后，“合道游戏”主播间的cp小短文也开天辟地头一遭登上了“闻道”的图文区，作为一种新式文学焕发出勃勃生机。

至此，一片学习的净土彻底被不良之风所玷污。

于是师剑辰去搜索的时候，先是被“榜一大佬的小娇妻”惊到了，又被“黑心大尾巴狼和薄皮小白兔”的福瑞文学深深迷惑，最后在一个“逐帧分析贴”里被按头磕糖，还被无数遍洗脑阵修和剑修就是最配的。

如果师剑辰的大脑是CPU，那么他一晚上已经经历了多次发热短路，好在他已经筑基，不然今早起来一定顶着个大黑眼圈。

“你用手机百度搜索。”

虽然玉牌连接所有修士网络，能解答修士的大部分问题，但是它的百科里可不包括这些东西。

师剑辰眨了眨眼，掏出了一个古董老人机，在尝试开机无果后，开始思考上一次充电时什么时候。

姜昀北：……

“用我的吧。”他把手机解锁，点开搜索界面递给他。

师剑辰有些受宠若惊，小声说了句谢谢，乖乖双手接过。

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现在微抿着唇一点点打字的样子像极了他平常研读秘卷时的心无旁骛，如果让蔺姜来看，一定看不出他懂事稳重的宝贝徒弟正在搜索青春文学吧。

姜昀北站在他旁边，垂眸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神色复杂。

师剑辰日常十分恭谨有礼，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甚至有些古板。而现在他的举动，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也许是他从没有认真了解过师剑辰，此刻的他好像与普通的十几岁男生并无分别，羞涩好奇地让人教他了解新鲜事物，还有一股执拗的认真。平常没什么表情遵规守礼的他就像是套在外面的壳子，内里柔软干净，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和他会说话的眼睛一致。

他经常忘了师剑辰只有十八岁，而他自己，才是那个活在五千年前的“老妖怪”。

除了脸，师剑辰和神巫没有半点相似，理性来说，他不应该把偏见加诸师剑辰身上。

但正是这张相似的脸，看见他，那种五千年都摆脱不掉的宿命感，那种被压制的无力仿佛跨过时间洪流扑面而来，让他身在阳间，如坠深渊。而始作俑者却无知无觉。

两种情绪在姜昀北的脑海中拉扯厮杀，逐渐在眸中酿起风暴，最终他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压下。

睁开眼，就看见刚刚被他评价为“清澈又愚蠢”的某人在用他会说话的眼睛仰头看他，姜昀北垂下的手指颤了颤，下意识想要把他的眼睛遮住。

“cp的意思是两人是伴侣吗？”

这又是什么垃圾问题。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无奈叹气，姜昀北敷衍回复：“是啊。”

一瞬间，姜昀北好像看见他眼里的光破碎了。旋即他低下头，连一直端正的肩膀都微弯，就像是角落里顶着一团阴云的大号蘑菇。

姜昀北：？

这又怎么了。

不会是迟来的青春期吧。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从脑海中划过，把他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那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当然是不管他了，他又不是他爹，顾不上他那敏感的少男心。

姜昀北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将近夏日的十一点，太阳却躲在云层里，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就是多云天气，空气中水汽很足，是海滨城市独有的微凉潮湿，却没有下雨。

这个天气，倒很适合他这种病弱残出门。

于是他带着点妥协地转头来，对沙发上睁着眼放空，不知道闹什么情绪的人说。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给狸花噶蛋吧。”顺便给你买个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表示，才不想懂青春期小男孩的心理呢，心情不好？给你买块手机。

狸花：你清高，你想给他买手机就要嘎我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