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峥这时候回来了,就在冷场的时候。
一个有些重量的东西砸在温知夏腿上。
“这什么啊?”
从外形看貌似是一件裙子。
楚允峥坐下喝了口水:“我妈给你做的礼服,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放一边,我劝她不用,她非得给你做。”
温知夏喜笑颜开,语气幽怨:“不是,你有病啊,阿姨给我做的,你不用个什么。”
楚允峥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温知夏把袋子打开,一件似海水波光粼粼的礼服呈现在眼前。
“哇!”
不知温知夏,就连一旁的两位男士都不禁感叹这条裙子。
“我去换上了。”
陈璟初看着温知夏那雀跃的背影,心头有种情绪。
楚允峥点燃一支烟,偏头问道:“你俩咋了这是?”
陈璟初收回视线摇摇头。
见他不想说,楚允峥也识相。
“问你件事儿。”陈璟初说,“你知不知道她有个朋友,叫李千初。”
楚允峥点头,掸了掸烟灰:“是在学校那个挺好看的哈。”
陈璟初点头:“你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楚允峥拿烟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遇到她了?”
“嗯。”陈璟初有些心慌,“昨天遇到了。”
楚允峥把烟叼在嘴里,眯起眼睛:“她俩打起来了啊?”
“没,就是李千初骂的挺难听的。”
“她跟你讲了吗?”楚韵峥朝着楼上抬下巴。
陈璟初抬头看向楼梯:“她说,就是有些不愉快,有些事没说清楚。”
楚韵峥还在等着下话,当他意识到陈璟初没打算接着说的时候,有一点点震惊。
“她没跟你说啊。”楚允峥把烟掐灭,“两年前,李千初去找过她,但是最后的结果不太好。”
“什么结果?”
“就闹掰了呗。”
陈璟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允峥看着自己兄弟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因为感情的事儿,但是她自己的事,还是她亲自回答你比较好。”
楼梯处仿佛传来一阵异香,陈璟初被吸引。
温知夏穿着礼服缓缓走下楼梯,礼服在她的身上波动,宛若海水潮汐,波浪袭来,让人心神向往,不肯退去。
“怎么样?”温知夏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儿,“阿姨手艺就是好,喜欢的不得了。”
楚允峥不搭理她,起身走出纹身店。
陈璟初的视线黏在她身上,炽热,带着少年的悔。
温知夏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
宛若回到那个夏天,少年的不耐烦与偏见都被打破。少女破碎不堪的心脏能否被复原……
“很好看。”
温知夏身形怔愣一瞬,随即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
“谢谢。”
空气中某种诡异气氛上升。
“你……什么时候走?”
陈璟初看着她,语气却卑微。
温知夏蹙眉,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一会儿。”
“我送你。”
“不用。”
“我送你。”
“我说不用。”
“我送你……”
温知夏倏地站起来,两侧裙子被她抓在手里。
“有什么好送的,我这么大人了,不会那么矫情。”
陈璟初被刺痛,心脏紧缩,浑身血液仿佛冰冻。
那是四年前,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对她。
那晚,温知夏喝醉来找他。
温知夏一席黑色吊带裙,双眼迷离,脸颊通红,笑眯眯的看着不情愿下楼的陈璟初。
她好像察觉不到陈璟初的情绪,依旧顾着自己开心。
陈璟初像以往一样坐在她身边。
“说。”
简洁的一个字。
温知夏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并没有因为他的敷衍而难过,生气。
“我想你,想见你。”
陈璟初在黑暗中皱眉,体内的厌烦就快要忍不住。
“说完了?”陈璟初等了三秒,没听到下话,起身打算离开。
“没有。”温知夏有些喘,她想去触碰他,但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我真的,很……想你。”
很想你吗?这是自己真正想说的吗?
陈璟初背对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家吧。”
说完,他就向前迈步。
温知夏有些急,但她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喝酒了。”
只一句话,陈璟初硬生生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瞳孔毫无波澜的看她:“然后呢?”
“陈璟初,我喝酒了。”
“是我让你喝的吗?”陈璟初忍无可忍快步回到她面前,身高差在这,温知夏不得已仰起头看他。
“是我掰着你的嘴往里灌的吗?温知夏,你有病吧,你想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来找我,我都不得不下来。我每天上学已经很累了,放学回家后还要来陪你,你是谁啊?我凭什么陪你,我们只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这并不会因为你来找我,喜欢我而改变。”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陈璟初呼吸有些急促。
一瓶水出现在眼前,陈璟初垂眸透过瓶身看她,美眸中隐隐浸着泪水。
“要不要喝点水?”温知夏把瓶盖拧开,把水递到他手上,“对不起。”
她这反应就像是刚才的话白说了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现在回家,就是对得起我。”
陈璟初没接过那瓶水,后退着,一步,两步,三步……
“你能送我吗,你从来都没送过我。”
温知夏的语气也没有最开始轻快了,她似乎在隐忍着。
“多大人了,别那么矫情。”
那晚的不欢而散,令如今的陈璟初明白,有些话说出口,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不论是诉说者,还是倾听者。
陈璟初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措,他双手攥拳。
“对不起。”
温知夏没说话。
“让我送你吧,行吗?”
这祈求的语气是那么熟悉。
温知夏终于肯回身看他:“好。”
明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陈璟初竟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楚允峥推开门进来,被屋内的气氛创到了。
“我说你俩有事就说开,别这个憋着,那个憋着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温知夏莞尔一笑:“哪有那么严重。”
但其实谁的心里都清楚。
分道扬镳,到底有多容易。
四年多的时间,温知夏是怎么忍着不给自己发消息的,陈璟初不敢想。当初那个半天不见自己就心慌,不开心的小女孩还能回来吗?
机场。
温知夏早就把礼服换了下来,这次她走,只带了那条礼服,说明她还是会回来的。
陈璟初从车上下来,竟拿了个行李箱。
“你干嘛去?”
陈璟初啊了一声,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去京城。”
“开学了吗?”温知夏打开日历看了看,“不是还有半个月?”
“我陪你。”
“啊?”温知夏没理解。
陈璟初又说一遍:“我去京城陪你。”
温知夏在风中凌乱了几秒,转身进了机场。
俩人座位不在一起,但是这航班还有位置也是很神奇。
温知夏上了飞机就犯困。
直到飞机降落,温知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来的。
清醒后,陈璟初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
“到了?”
“嗯。”陈璟初起身,“你去哪儿,我陪……”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俊朗的男人朝他们走来:“夏。”
一口蹩脚的中文,陈璟初微微侧身挡住温知夏。
面前的人从长相来看是个外国人,看着倒是没有恶意。
“你怎么来了?”温知夏揉着后脑勺起身,她示意陈璟初拿上他自己的行李,跟上来。
外国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他本想给温知夏拿包,但被她躲开了。
陈璟初安静的跟着他们,保镖想去结果他的行李。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谢谢。”
保镖也不强迫他。
“年底,我会和你妈妈结婚。”
温知夏脚步有一瞬间恍惚:“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外国男人叹气:“夏,你妈妈她很想你,我这次来也是想让你们母女见一面。”
“今年已经见过一次了。”温知夏抬头看他,“她没跟你说吗?”
“夏……”
温知夏打断他:“Leo,早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想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
Leo有些无奈,他朝着身后的保镖伸手,一张精致的请柬落在他手里。
“这是请柬,我真切的希望你能来。”
温知夏垂眸扫了眼请柬,并没接过。
“真是辛苦你亲自来一趟了,”温知夏没有回答他的话,“要不要我请你吃顿饭?”
她下了逐客令。
Leo摇了摇头,双手摊开:“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得回美国处理事情,就不叨扰了。”
“慢走,不送。”
陈璟初朝着他点了点头,跟上温知夏走出机场。
“你去哪儿?”温知夏正拿着手机打字,没得到回答,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陈璟初搓着行李箱的杆子:“我不知道。”
温知夏侧头睨了他一眼,随后打起了电话。
“有空来接我吗?”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温知夏就挂了电话。
温知夏看着他深深叹气:“你带钱了吗,要不我帮你订个酒店?”
陈璟初看着她不说话。
“好歹得有住的地方吧,你在京城也没有房子。”
还是不说话。
陈璟初自始至终都只是看着她。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不过想着装傻过去,但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