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变回来了！”姜妘声惊。
霁玄月一声冷笑，朝着她俯下身子，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妘声：“好玩吗？”
姜妘声仰着脖子撑着地淡定道：“还行。”
霁玄月被她气笑了：“还行？”
他侧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再转回来时已经换了副表情，黑得发紫的瞳孔扩大，黑紫色的魔纹从他脖颈下的衣服中蔓延上来，魔象毕现。
他就用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可怖样子死死盯着姜妘声的脸。
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对方惊恐的神情。
姜妘声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霁玄月只剩下一张脸长的还行，没想到他竟能丑陋可怖至此。
修真界与魔界已经维持了数百年的诡异和平，没有魔族会在修真界带着魔纹晃来晃去。
偶尔见过几个魔族，也是贫穷乡巴佬的模样，拼命对自己身上的魔纹遮遮掩掩，以免被修真界中人看不起。
她又刚破壳出来不久，身在衡剑仙宗，更不可能见到魔族，虽然知道霁玄月脸上的是魔纹，却还是很难有过多的畏惧情绪。
自然也不可能因此就觉得霁玄月是魔尊。
她虽被吓了一跳，但是聪明的脑袋瓜忽然格外灵光，立马发现了霁玄月举止中的漏洞：
“你怎么不想掐死我了？”
霁玄月一顿。
姜妘声立马逼问：
“天魔咒其实是用来限制你的吧？是你不能杀我？”
不等霁玄月狡辩两句，她已经反驳道：
“不对，太奶奶说你是来保护我安全的，只要我受伤你就会被束缚。所以你才不敢掐死我！
我受伤的话你会怎样？会受伤？还是会变回原型？你是魔化的猫妖吗？”
这已经和真相十分接近了。
霁玄月心中惊讶。
他知道姜姒没把天魔咒具体的内容告诉姜妘声，却没想到这凤凰族后人竟会如此聪颖，只从他吓唬她的动作中就猜了个大概。
可他不敢说出来。
若是叫这无法无天的凤凰崽子知道了天魔咒只会限制他，知道他堂堂魔尊，却会因为她的受伤而被迫变成一只毫无法力的猫，那他岂不是要永远被其拿捏？
他如何能忍？！
姜妘声“哈”地一声笑：“被我说中了吧！”
她绕着霁玄月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神色得意道：
“我就知道太奶奶不会害我，她怎么会忍心拿天魔咒限制我！分明是你自己会变回原型！你个骗子猫妖！”
霁玄月一脸忍无可忍：“本尊不是猫妖。”
“哦。”姜妘声两手一叉，总结道，“原来是一只自我认知错乱，以为自己是魔尊的猫妖。”
“你休想拿诅咒威胁本尊。”
霁玄月堂堂魔尊，岂能任由姜妘声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这个什么天魔咒，他定要想办法除掉！
不过在那之前，需得打消姜妘声拿此威胁他的念头，于是他微微眯起眼睛，显出一种狂傲至极的神色道：
“方才变成猫是个意外，无论诅咒的内容是魂飞魄散还是死劫难逃，本尊都绝不会受区区天魔咒约束！”
他笃定姜妘声不会自残来验证。
“哦？是吗？”姜妘声看他神色如此笃定，左看看右看看，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信。”
然后捏起拳头朝身边的墙壁轻轻一敲。
霁玄月不知她想干什么，直挺挺站在原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哎呀！”
只听得姜妘声一声夸张的哀嚎，整个人抱着手痛苦地蹲了下去，她一只手托着方才敲墙的手，抬起头看他，扁着嘴委屈道：
“我受伤了！我手好痛！”
霁玄月不能理解，反驳道：“你只不过碰了一下墙，怎么可能受伤？”
天魔咒印记在两人手臂上闪了闪，似乎不能判断这情况算不算姜妘声受伤。
“你不信！”
姜妘声下意识提高音量，忽然发现自己还“受着伤”，于是迅速将声音降了下去，一副苦痛不能承受的小可怜模样：
“我多脆弱的皮肤啊，在墙上轻轻一碰，就磕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啊！”
她将手朝前伸了伸，确保霁玄月能够看清她手背上破了皮的地方。
霁玄月疑心自己被关久了眼瞎了，不然怎么会什么伤口都看不见。
他借着光看了半天，才终于在她光滑细腻的手背皮肤上找到了那灰尘一样小的破口，无语至极：
“就这？你要不是说得早，伤口都要好了！”
两人手上的咒术印记亮起，“姜妘声受伤”的条件判定成立，霁玄月“噗通”一下变成了一只黑猫掉在地上。
他又圆又亮的猫咪眼睛瞪地老大，“喵喵”声响个不停，姜妘声听懂了他充满不服和愤怒的质问：
“这也算受伤？！这怎么也能限制到我?！天魔咒你的判断标准到底是什么？！”
天魔咒自然不会理他。
姜妘声看着他的猫猫脸眨了眨眼睛，漂亮而精致的凤眸里分明满是幸灾乐祸，哪里有半点痛苦难当的意思，摆明了是戏耍他！
霁玄月于是更加生气。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时间猫叫声响个不停。
姜妘声捂住了耳朵，想必猫猫霁玄月一定骂得很脏。
她不想听。
*
片刻后，一人一猫暂时休战。
黑猫爪子勾住姜妘声的衣服，姜妘声攀着洞口凹凸不平的石壁，狼狈地从底下爬了上来。
原本时不时招呼几下的天雷也没了踪影。
姜妘声灰头土脸地叹了口气。
“喵喵。”黑猫语气嘲讽。
姜妘声擦了擦脸上的灰：
“是我不想让你变回来吗？你刚刚怎么变回来的你自己都不知道，问我有用吗？再说了你变回去真能带我上来吗？你个骗子坏猫！”
黑猫闻言呲牙：“喵！”
姜妘声拽着他的爪子把猫从自己衣服上拽了下去，语气不耐烦：
“你有什么脸生气啊！我说错了吗？你快把我肋骨都撞断了也不见你变回来！”
方才霁玄月为了变回来，一个劲儿用头朝她撞，差点没把她撞死在山洞下面。
要不是第一次霁玄月撞到她的时候变回人形了，她都要怀疑霁玄月是在故意报仇。
她手指头快要戳到猫鼻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要是被你撞断骨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天天当猫吧！”
黑猫闭了嘴。
姜妘声没好气地跺了跺靴子上的泥，抖落半天还觉得脏，念了好几遍清洁咒都背不对，回头冲着自闭的黑猫吼道：
“清洁咒术语怎么背？”
霁玄月自闭到一半，忽然听见她的问题。毕竟也是修真界多年的老对手，他对修真界术法自然颇为熟识，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喵喵”。
姜妘声跟着念了一句，果然衣服鞋子焕然一新。
她心情好了不少，招呼霁玄月：“走吧小月亮保镖，我们快去紫金山，我还得找人。”
*
紫金山赌场。
修士求大道，各宗门管束颇为严苛，鲜少会出现聚赌的现象。
然而紫金山是修真界的一个意外。
紫金山是散修集合地，这里的人没有宗门，更没有繁杂的规矩，无论是剑道还是医道、乐道，都能在紫金山找到落脚处。
甚至一些妖族和魔族也会乔装打扮，混入紫金山寻乐子。
姜妘声就曾在这里见过没藏好尾巴的猫妖，可爱非常。
比这个赖在她肩膀上不肯下地走路的坏猫可爱多了！
紫金山自由且混乱，消息最为灵通，却也间接促进了一些歪门邪道的“诞生。
一些被修真界禁止的恶毒术法，也能在紫金山找到踪影。
甚至还有人通过灵网搞网络诈骗。
姜妘声要找的人，就是紫金山的百事通。
赌场的窗户上蒙着一层黑纱，内部仅靠夜明珠照明，已经足够明亮。
这样的设计确保里面的修士忘记时间流逝，不眠不休地将时间和财产耗费在赌桌上，赌场主人则可以赚地盆满钵满。
赌桌前一堆一堆围着许多人，七嘴八舌喊着“大大大”“小小小”的声音。
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坐在靠近楼梯的一个赌桌前，眉头紧皱，神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另一头那人手中的骰盅。
骰子转动的声音不停，分明清脆连贯，听在他耳朵里却响成一道催命符，终于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中完结。
摇骰子的荷官手按在骰盅上，看着中年男人身边堆着的仅剩一块的灵石，藏住了脸上的笑意，问了句：“开大开小？”
中年男人看着自己被赢走的一堆灵石，神色犹豫，抬手将仅剩的一块的灵石推到了“大”的地方。
荷官了然一笑，正待开盅，中年男人忽然抬手打断他，将灵石又推到了“小”的地方。
荷官垂眸：“定了哦，开了……”
中年男人又是一个大动作，将灵石推回了“大”的地方。
荷官手腕一顿，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确定了吗？”
周围围着的人已经没了耐心，大声喊着：
“别换了！都输了一天一夜了！最后一块灵石搞什么扣扣搜搜的做派！就大就大！听我的！这把一定拿下！”
中年男人皱眉，不理睬周围人的起哄，灵石在“大”上顿了半天，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重重一点头，手恋恋不舍地从灵石上移了下去。
荷官得意一笑，正待开盅，将这个赌鬼最后一块灵石赢走，忽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要悄悄挪到下午六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