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头跳出来一个帖子。
“道君那个打秋风的穷亲戚真的离谱啊，每天惹我们亲爱的道君生气，真是烦死人了。”
姜妘声揉了揉眼睛：“穷亲戚？谁啊？萧凌在这儿还有别的亲戚吗？”
霁玄月看她一眼，猫爪子按在后半句话上点了点：
“没错就是那个叫姜妘声的。”
他幸灾乐祸地“喵”了一声。
“什么？！”
姜妘声果然如他所想爆炸了，整个人瞬间怒不可遏地大喊起来：
“打秋风的穷亲戚？！放他大爷的狗屁！萧凌才是我姜家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她一把拿起传讯玉牌点开帖子，发现竟有不少人附和：
“就是！姜妘声吃宗门的住宗门的，怎么一点脸都不要了，天天惹道君生气……”
“真不知道道君在忍她些什么……”
姜妘声觉得自己要上不来气了。
她愤愤关掉了这个帖子，已经全然忘记了是霁玄月要看，而是自己继续翻阅有关自己的讨论贴。
下一个帖子终于不再污蔑她的经济实力了。
姜妘声觉得自己气顺了，转头对黑猫道：
“你看这题目：衡剑仙宗那个家里有矿的姜妘声……你听听你听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就知道大家都还是夸我的……”
霁玄月闻言挑眉。
猫做不出挑眉的动作，只能看出他的眼睛睁大了些，用猫语念着后半句：
“打楼三年，归来仍是三层，比我刚入门的师妹成绩还烂。”
猫猫睁着格外纯净的大眼睛：“什么是打楼啊？”
打楼是归宝阁设计的令一款风靡修真界的法宝。
不同于传讯玉牌，打楼提供的是年轻修士进步的修炼场所，一向是各宗门年轻弟子历练的绝佳场所。
打楼共有九层，每一层设计有不同的关卡，楼层越高难度也越高。
建立初期并没有名字，后来大家都称进入其中修炼，索性就命名为“打楼”。
一般弟子都能通过四层，厉害些的修士会挑战到六层，七层及以上的楼层关卡则极为危险，变数极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需求，鲜少有弟子会去挑战七层以上。
而姜妘声离七层还远得很，她连四层都过不去。
面对着霁玄月戏谑的神情，姜妘声恼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努力！我要是好好打楼，早过四层保六层冲八层了！”
“哦？”霁玄月看起来不是很相信。
姜妘声不想再讨论这件事，迅速将帖子关掉，打开一个新的。
这个帖子很新，里面甚至还提到了霁玄月：
“大家猜我看到了什么，衡剑仙宗的姜妘声，修炼这么多年连个清洁咒都背不会，居然去问一只猫。”
下面甚至还有回复：
“我也看见了！去紫金山的路上，她被天雷打了下去，居然不会御剑，生生走去了紫金山，哈哈，笑死人了。”
后面又跟了一句不起眼的消息：
“说起这个，有没有发现，那里这么多年一直有莫名其妙的天雷，最近好像不见了。”
后面没人再说话。
姜妘声和霁玄月：“……”
姜妘声做主将传讯玉牌关掉：“灵网里什么人都有，他们胡天天说八道，不能全信的。”
霁玄月没有反驳。
姜妘声深呼吸了半天，还是觉得此气不消她活不下去，于是交代霁玄月道：
“我出去转转，你自己呆着。”
她在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一块砖风风火火出门了。
看样子是要出去干架。
霁玄月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好笑。
等人走远，他立马跳上桌子，凭借着看见刚刚姜妘声操作了一遍的记忆，用爪子在玉牌上拨拉了几下，玉牌居然亮了。
猫爪子以超越常猫的灵敏度在玉牌上上下滑动。
灵网上大多都是些没有价值的八怪帖子。
衡剑仙宗的剑修今天也很帅，又被紫金山的骗子骗了灵石，归宝阁发明的最新款极速靴测评，法华寺的佛子已经确认通过打楼六层，要去浑天秘境了……
霁玄月迅速浏览所有的消息，却意外没有见到任何有关修真界和魔界的战况。
莫非魔界在他被封印后已经彻底败落了吗？
霁玄月不敢多想，果断搜索：“魔界。”
跳出了一个巨大的招聘消息：
“合欢宗宗主重金招募护卫，可双修者优先。魔界中人可报名，帅就行。”
所谓的重金，点进去一看也才“十个灵石”。
被姜妘声随随便便扔出几十个灵石的行为洗脑后，他对灵石的价值已经有了错误的估量。
十个灵石，简直是打发叫花子。
真是笑话！
霁玄月心中不屑。
我魔族众人皆是铁骨铮铮之人，岂会为了区区十个灵石干出陪人……双修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
至于他的护法梁邱，居然为了二十个灵石去给赌场当打手，已经丢够了他魔界的脸。
待他回魔界，定要将此人狠狠处置！
谁料他怀着“看看这群修士能有多离谱”的心态点进去一看，帖子居然有无数回复。
一个ID为“魔界劳模”的人在帖子里连续回复了几百层，全是他魔界中人的自荐。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由于他们只买得起一块传讯玉牌，所以大家的报名全由“魔界劳模”代为转达。
霁玄月翻了几百层花式自荐后，被一堆“胸肌丰硕”、“腹肌八块”、“退役魔军，身高八尺”、“技术高超”等的词汇淹没。
他头晕眼花间，又看到“魔界劳模”说了句：
“仙魔一家亲，感谢修真界愿意给我们一个赚钱的机会。”
去你大爷的“仙魔一家亲”！
霁玄月觉得自己这下也和姜妘声一样上不来气了。
他带领魔军苦战数年，眼看离攻下修真界只差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他蹉跎了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后，他们魔界的大好将士，居然为了十个灵石，说出“仙魔一家亲”这样的言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如烂在封印里！
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霁玄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猫爪子，从心底生发出一种极强的破坏欲。
他回头看了看屋子，摆在柜子上的琉璃盏格外碍眼，挂在床边的锦绣帐十分丑陋，甚至窗边摆着的盆栽也特别难闻……
“噌”地一声。
黑猫亮出了爪子。
*
姜妘声拉着脸从外面回来。
鸿昭提着剑走在她前面。
“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姜妘声没有得到回应，很是不满意：“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鸿昭不说话时面无表情，整个人如同破开的利剑，闻言敛了冰冷气息，回答道：
“新入门弟子确实不知道你是灵石矿脉的主人，但也不至于拿着砖头闹事。”
“不至于？”
姜妘声觉得鸿昭简直宽容的不可理喻：
“大家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骂我打秋风！我不去露两手，他们真以为我好欺负！”
说完她捏紧了拳头，恶狠狠道：
“好言相劝他们不听，砖头果然才是最管用的。”
到了门口。
鸿昭将一块硕大的金砖递给她：
“金砖确实管用，现在全宗门都知道有一个叫姜妘声的，会拿着金砖站在矿脉门口质问每一个弟子：知不知道这矿脉谁家的。说对了就当场开矿脉奖励一个灵石。”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说错了奖励一个金砖砸出来的大包。”
姜妘声“哼”地一声接过自己的宝贝大金砖，踢开自己的门，头也不回对他道：
“谢谢师兄送我，你可以走了。”
鸿昭也不为她这态度生气。
他们无情剑素来情绪稳定，公事公办。
由于姜妘声打扰其他弟子修炼，他才不得不监督着将人送走。
走之前还交代了一句：“好好修炼，打楼过不了六层，起码得过四层吧。”
姜妘声白他一眼，闷闷不乐地抱着金砖打开屋子门。
鸿昭御剑起身，刚飞出没多远，华明峰上就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
“啊———————！”
鸿昭稳住剑身，甚至懒得回头去看，加速离开了华明峰的山头。
姜妘声实在太跳脱了，他只是个老实本分的无情剑剑修，管不了。
*
“霁玄月！你想死吗？！！！”
姜妘声看着满目疮痍的屋子，发出一声尖叫。
琉璃盏、白玉杯散落满地的碎片，一匹千金的床帐、桌布全成了原始的丝线分离的状态，窗边摆放的植物盆栽不见了，只见满地泥土飞扬中，几片零碎的叶子飘零其中……
墙壁上是猫爪的抓痕，被褥上是猫爪样的泥点子，传讯玉牌扔在墙角，和一堆碎成渣渣的夜明珠躺在一起，桌子腿凳子腿上全是抓痕，整间屋子集齐脏乱差与一体，宛如什么战争现场……
姜妘声一个没站稳，扶着墙滑了下去，坐到了一滩水上。
她伸手一摸，还飘香。
好家伙，是三百灵石一瓶的桂花仙酿。
她闻着酒香眼前一黑，伸手摸索半天，从一旁捡起来了沉重的金砖。
“霁玄月……”
姜妘声看向站在柜子顶的黑猫，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黑猫从柜子上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姜妘声和他眼睛对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猛然大喝一声：
“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