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的嫌疑既然已经被排除了，自然可以离开度假山庄。

山庄里出了人命案子，钓鱼、烧烤之类的娱乐项目随之停止，钱圭干脆让客人们赶紧离开，度假山庄暂停营业。

其他的钱家人则是被凶手就在身边这一事实给惊呆了，随后便各自表现出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钱玉眼眶里的泪水滚落脸颊，“不会的，是谁杀了爸爸？不会这样的……”

钱豪更暴躁些，“你们有没有都查过一遍，啊？监控录像上没人，那是不是有人从外面爬上来的？我们家人不可能干这事的，那可是我爸！”

周婵精神失常，似乎不能理解身边人的反应，依然念叨着鬼索命。

一直扶着她的童姨却听得真切，连忙反驳，“对啊，警察同志是不是你们查漏了？”

井然有序的现场立刻变得嘈杂混乱，警员们好说歹说才安抚好几人继续配合调查。

郁安则趁着这个机会联系了林宵月，让她赶紧和其他客人一起离开，回剧组去拍戏。

“那你呢？我等你一起走吧。”

“不必，我现在被钱家大儿子雇佣来查案，暂时走不开。你还有两场戏要拍吧，赶紧回去。”

郁安的话语中刻意模糊了钱圭究竟为什么会雇佣初次见面的她，以及究竟要查什么案子等重点。

林宵月并没有起疑，在她看来郁安这样有才华的侦探接到委托是很正常的事。

等林宵月答应下来回剧组，郁安终于放下心来，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受到牵连了。

接下来就是调查眼前的钱豪被毒杀一案和当年的刘婉自杀案。

-

警员们这回向每个人提问时态度都更加严肃，问题也更详细犀利。

郁安通过每个人的陈述将案发前的大致经过还原了出来。

钱豪在１１点４５分的时候结束了与高层们的会议，会议内容据秘书和同样参加会议的钱圭所说正是关于露营基地的规划。

秘书透露钱圭与钱豪两人所持意见不同，钱圭想要多买一块地来建造露营基地，而钱豪认为这不合算，从现有的度假山庄范围内划出一块就够了，两人差点吵起来。

之后钱圭气冲冲地先回休息室，和在休息室喝茶聊天的周婵、钱玉、童姨说了几句话。

听钱玉提到之前散步时遇到了钱璧，看着是来飙车的，还没完全消气的钱圭就直接跑下去抓人了。

“什么？我还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把我来这的消息透露给大哥了，没想到是小玉你啊！”钱璧听到这愤愤地跳起来，指着坑害自己的妹妹，身上银链子一晃一晃。

钱玉眼睛一瞪，“今天可是爸爸的生日！我想让你回家，有什么不对！”

原来这才是几人都特意在这里等着钱豪一起回私宅的原因。

钱圭捏捏眉心，一手一个按住不省心的弟弟妹妹，询问这才进行下去。

钱圭下楼的时间是１１点５０分，正好这个时候秘书准备送几位高层离开。

秘书确认道，“那个时候我看到电梯显示停在一楼，大少爷下楼的时间应该就在我前面。”

秘书离开前，钱豪说自己有些困倦头疼，想在休息室躺一会儿。

还交代秘书半小时后来叫醒他，还有准备一杯咖啡，他起来时要喝。

“喝咖啡的事，只有你知道吗？”

警员回头看了忽然出声的郁安一眼，没说什么，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

秘书连连摆手，“那时候我已经在走廊上了，董事长特意走出来提高声音跟我说的，而且董事长午休后一般都要喝一杯清咖，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好多年了。”

也就是说，所有钱家人都知道这个习惯，都可以利用。

“咖啡是你送进去的吗？”

“不是，因为有一位董事想要住东侧的房间，但今晚已经有客人预定了，所以协调这些事多花了一会儿。等我回来，董事长好像已经起来过，会议室里多了一个马克杯，就是接待室里这种。”

秘书用手遥遥地指着接待室吧台边的托盘，瓷质托盘上是木制的杯架，杯柄可以勾在上面。现在有六个分叉的杯架上只有五个黑色马克杯，少了一个。

就是发现了毒药的那个杯子。

“之后就听到了董事长的叫喊声，打开门进去——”

秘书回来的时间是１２点３０分，这一杯咖啡就是在１１点５０分到１２点３０分这一个时间段，被当时在顶楼的某个人加入致命的毒药后端给了钱豪。

周婵、钱玉和照顾她们的童姨一直都在接待室里，这里有茶水点心，还可以看电视、玩游戏，能很好地打发时间。

１２点０５分开始，钱璧被钱圭押着来到接待室与大家汇合。

钱璧没能玩上真正的赛车，就和妹妹一起玩虚拟赛车游戏。当中试图溜出去一次，但在电梯前被钱圭逮住了。

“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彼此都能作证。”

郁安回头打量周围，这间接待室有许多沙发，半躺在上面玩手机、看电脑的话，视线受阻严重，恐怕很难注意到谁在当中偷溜出去过。

警察中领头的那个也是这么想的，他一张圆脸对谁都是笑呵呵的，即便问出了尖锐的问题——

“可若是只离开一两分钟，没有人会注意吧？”

他依然是亲切的样子，让下意识想要呛回来的钱璧一时哑然。

“……”

众人都默认了。

－

郁安对秘书提到的调换房间很感兴趣，等她结束问话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闭眼休息时主动走过去。

“那个客人很难缠吗？换不换房间，不过一个电话的事，居然耽误了你十分钟。”

秘书小姐不太情愿地睁开眼，被郁安精致的五官和略带好奇的神情所迷惑，眼底的不满隐去，耐心地回答道。

“有时候就会有这种客人，前台也说遇到过好多次了，一定要某个编号的房间，大概是某种迷信吧。就像很多生意人喜欢8或者6的幸运数字，忌讳住房号带4的房间。”

秘书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说起时难免有些无奈。

“我都提出给对方升级到更好的套间了，还是死也不肯换，最后还好董事让步了，找了其他的空房间休息。”

郁安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些难缠的客人指定的房间是同一间吗？”

秘书想了一会儿，“应该不是吧，前台值班的小何和我挺熟的，没听她说起过。”

“我看到客房和走廊都有很多小物件，仿古的样式，是哪里找来的？还挺好看的。”

“这些都是钱总选的，具体找的哪家工厂我就不清楚了，在我入职之前就有这些装饰了。”

秘书压低声音，“不过我看只有这个山庄有这些东西，钱总应该是想贴合曾挖掘出古墓的传闻风格，不是真心喜欢。”

－

询问情况告一段落，警方并没有发现谁有重大作案嫌疑，只好交代钱家几人最近不要离开嘉陵市，有问题还会过来。

留下两个看现场的，警察们正要离开，法医那边来了更详细的报告，对嫌疑人们点点头，到隔壁的会议室查看。

郁安凑过去听。

果然钱豪是死于□□中毒，咖啡杯底残留的粉末是被磨碎的马钱子种子。

马钱子全株都含有有毒物质□□，不过在中医里经过适当的炮制后毒性减轻，可少量服用以治疗风湿疼痛、麻痹瘫痪等疾病。

但炮制不当或未经炮制的种子依然含有剧毒，一点点就足以致命。

一位警员叹气，“这里可是山村，村民们用中药治病很常见，比起在城市里，这里入手马钱子反而更加容易。”

法医没理他，在电话那头接着道。

“一次性摄入致死量，发作时间差不多是十到二十分钟。”

－

郁安听罢，找出手机里一个人的电话，拨了过去。

有一个问题，还是需要找专业人士询问。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她站在落地窗附近眺望远处的山脉，几座山连绵在一起，仿佛整片天空都被深深浅浅的绿色覆盖，占据。

看得久了，仿佛灵魂都被铺天盖地的吸引进去，孤身落在了山里面，如何挣扎都跑不出去的悲怆无助感油然而生。

她甩了甩头，将莫名其妙出现的想法清空。

钱豪开了那么多酒店、度假村，为什么一定要定居在这里？

他平日里站在这一片窗前，究竟在看什么呢？

她找秘书要来了度假山庄的平面图和提供给游客的山区路线图，研究半晌后，表情困惑。

钱豪指定的露营基地，原本是一个借助山坡玩滑草项目的区域，不算冷清，为何忽然要改成露营基地呢？

而且那片山坡的朝向，不知是不是巧合，与秘书之前提到客人死活不愿让出的房间处于同一侧。

手指轻敲着帽檐，郁安又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你的职责是协助我成为完美偶像对吧？而且你能够实时监测粉丝数量，还能提前预警我安全问题，一定非常高科技。】

【是的，宿主有什么需求吗？】

遵循程序设定运行的系统丝毫没有察觉郁安忽然亲热的语气里潜藏着什么用心，一如既往地有问必答。

系统能做到这些，就意味着网络世界对它来说几乎是透明的。

以她浅薄的科学知识，郁安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郁安直白地发问，系统果然秉持着有问必答的原则如实回答，【是的。】

既然如此，这系统的存在对她来说不就相当于一个随时可以翻阅的百科全书，甚至可以是厉害的黑客？

郁安的语气越发轻柔，带着股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们对完美偶像的定义就是受人喜爱程度越高越好，但并不拘泥于如何达成，对不对？】

【是的，只要对社会有积极引导作用，系统就不会干涉宿主的行动。】

【那惩恶扬善、阻止犯罪，对社会也有积极意义吧？】

这是当然的，不管系统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而且新闻通报都会点名表扬，这也会产生人气值，所以你应该协助我，对不对？】

系统没听过这样的要求，但算了一遍又一遍，的确每一项都符合它的核心程序。

【是的，宿主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查点资料，当年在这里被盗的古墓里那些文物有没有在市场上流通，还有钱家这么多年的盈利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