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想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被两只手共同握住的笔,缓缓开始移动。
悬浮在纸上的笔尖慢慢压下,触碰到纸面。
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铅笔沿着纸面边缘,画出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当铅笔开始移动,金戈就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以为是白鹿在动,但看到对面白鹿惊慌的神色,便明白并非是她。
沈昱抬手准备掐诀,却被沈星权一掌拍在后背上而制止。
楚旭焱也一改散漫的坐姿,直起身盯着移动的铅笔。
沈星权给了白鹿一个眼神,让她继续下去。
重重地吞咽了下,白鹿硬着头皮开始提问。
“笔仙,请问我们相继死亡是因为玩了招鬼游戏吗?”
铅笔停顿一瞬,继而慢慢移动到“是”。
“笔仙,请问是玩的笔仙游戏导致死亡的吗?”
铅笔慢慢移动到“否”。
“笔仙,请问接下去是不是会继续死亡,直到所有参与游戏的人被杀?”
铅笔慢慢移动到“是”。
看到这个答案,白鹿原本惨白的脸色更是泛起了隐隐的青灰色。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很就快要握不住铅笔。
突然,抖动的手指被一个温暖又宽厚的力量紧紧包裹住。
她抬头看去,金戈朝她露出了一抹安抚性的笑容。
瞬间,她觉得一股暖流从内心深处涌出,迅速流遍全身,赶出了恐惧感。
等白鹿平静下来,金戈接棒提问。
“笔仙,你生前是女性吗?”
铅笔停顿了好一瞬,缓缓移动到“是”。
“笔仙,你生前是赛飞的员工吗?”
铅笔停留在“是”并未移开。
“笔仙,你是怎么死的。”
铅笔开始抖动,并在纸上胡乱转圈。
然后,它反复在“自杀”、“他杀”之间来回停留,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铅笔一下顿在半空,然后从握住的两手中脱离。
它慢慢往上升到半空,停在与视线齐平的地方。
接着,竖直的铅笔缓缓旋转90度,铅笔的笔芯直直对准金戈的眼睛。
刹那间,它急速射向金戈的右眼。
“啊!!!”
白鹿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划破空间。
下一秒,当看到铅笔并没有刺入金戈眼睛,她瘫软地倒在椅子上。
“呜!”
死死捂住嘴,低下头,眼泪汹涌而出,从手中不断泄露出呜咽声。
铅笔射出的同一时刻,金戈的眼前就被黑暗覆盖。
他听到了白鹿的叫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沈星权开口,他才知道盖住自己眼睛的,正是他的手。
沈星权右手牢牢捂住金戈双眼,转身立于他身后。
左手双指并拢直直朝前伸出,正对笔尖,两者在半空僵持。
“沈昱,缚鬼咒。”
“得令!”
沈昱从椅子上跳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红绳,夹在合并的双掌之间,口中念动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魔缚鬼,保命护身……缚!”
随后,沈星权拿开了手。
金戈眨眨眼,适应了下光线,然后朝桌上看去。
只见铅笔躺在桌上,笔身被一根红色的细绳缠绕住。
“这就是那个笔仙?”
“呵,不过就是孤魂野鬼,竟然也敢妄自称仙。”
楚旭焱拿起笔,在手上灵巧地转了一圈。
红绳虽然看着绑的松松垮垮,却怎么晃都不会掉。
他撇撇嘴,无趣地把笔丢回桌上。
此时,白鹿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难掩好奇。
“笔仙真的存在吗?”
沈昱嗤笑:“怎么可能有。”
“那碟仙、快仙、镜仙呢?”
“你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仙?你们玩这类游戏,要么什么都招不到,招到的也都是孤魂野鬼。”
沈昱拿起笔在手上把玩。
“运气好的呢,招到的是往生鬼,运气差的呢,招到的就是厉鬼。”
“两者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鬼吗?”
“前者,倒是真能回答你们一些问题,却也仅限他生前知道的。后者,那就直接等死吧。”
“……”
见白鹿好像陷入了沉思,沈昱转而问沈星权。
“接下去怎么办?是直接把这鬼拽出来,还是?”
“继续。”
沈星权垂眸看着纸上被划破的地方回道。
“把两个叫一起,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有人看向白鹿,白鹿点点头。
她拿过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六条红色纱巾。
将纱巾分给所有人后,所有人来到门那边站好,把纱巾绑在眼睛上。
只有金戈,拿着纱巾走到了幕布那端,站在墙壁前,绑上纱巾。
当双眼被纱巾覆盖,眼前变成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虚影。
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他转身面向墙壁。
“鬼仙鬼仙快快来,好朋友,来相聚,玩游戏,在一起。123,木头人!”
念完,金戈转身,朦胧中,5个站住不动的身影已离开墙边一步。
接着,他回转身,再次念道。
“鬼仙鬼仙快快来,好朋友,来相聚,玩游戏,在一起。123,木头人!”
转身,几人已经站到了桌边。
“咦?”
他眨眨眼,努力想看清楚人影的数量。
“1、2、3、4、5……6?”
他愣住了,又数了一遍,还是6个身影。
远处,几个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们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观察着周围。
在桌子的左侧,白鹿的身后,的确多了一个身影。
金戈转身,第三次念道。
“鬼仙鬼仙快快来,好朋友,来相聚,玩游戏,在一起。123,木头人!”
这回,除了白鹿,其他人只往前挪了一小步,为的就是落在白鹿身后。
这回,他们能够明显的看到,有个身影紧跟在白鹿身后。
那是一名长发女人。
就这样,在不动声色中,白鹿离金戈只有两步之遥。
下一次,她只要往前一步,就能伸手碰到金戈。
在金戈最后一次念出口号,白鹿往前走了一步。
她伸出左手,想要触碰金戈的肩膀。
“!”
这时,她眼角余光看到,就在她手臂的旁边,出现了另外一条手臂。
那只手的指甲尖利细长,正缓缓向金戈的后心伸过去。
就在白鹿犹豫要不要中断游戏时,另外一只手臂比他们两人更快地伸向金戈。
白鹿眼角看去,那个方向正是在她右后方的沈星权。
在金戈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沈星权往他肩膀上轻轻拍下。
女鬼的指甲已经快触碰到金戈的衣服,却被人抢先一步。
她手指一顿,身体快速往后飘去,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肩膀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并且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魔缚鬼……缚!”
另一根红绳如法炮制,迅速缠上女鬼身体,将她绑在原地。
“好了,搞定。”
沈昱话音刚落,金戈和白鹿就迫不及待地拿下纱巾,看向女鬼。
和余奕彤不同,这女鬼脸上布满戾气。
她的眼睛和指甲都是红黑色,脸上布满红色的血管样子的线条。
两边嘴角裂开,嘴唇透着黑紫色。
身穿红黑色的长裙,露出的手臂和脚都近乎透明。
女鬼正愤怒地盯着他们。
另一边,按照沈星权的指示,沈昱将附身在铅笔中的女鬼也拽了出来。
同样用红绳绑好扔到了女鬼旁边。
那是一名穿着红色裙子的女鬼,短发,长得很清秀,眼睛也是鲜红色。
她低着头,不声不响,也不看任何人。
白鹿惊呼出声:“这就是鬼?”
然后在女鬼瞪过来的目光下,死死捂住嘴,往沈昱身后躲。
沈昱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瞪什么瞪,再瞪让你分分钟灰飞烟灭信不信。”
女鬼不甘地避开了目光。
沈星权掏出暂时保管在他这里的先天八卦,套上金戈的脖子。
“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拿下来。”
“哦。”
金戈乖乖把先天八卦放进了衣服里。
女鬼扫视了几人一眼,开口的声音沙哑干涩。
“呵,你这女人倒是厉害,竟然能请动几尊大神来帮你。”
白鹿从沈昱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却怕得很快缩了回去。
金戈走上前,问女鬼。
“你就是害人的那个女鬼?为什么要那么做?”
女鬼打量了金戈一眼,眯起了眼。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
楚旭焱兴味盎然地出声:“红魄。”
“是。”
红魄领命,当即释放出碎魂钉。
数枚红色钢钉凭空出现,插入女鬼身体各处。
“啊!”
女鬼的哀嚎被红魄释放的结界挡住,传到白鹿耳中已经降低了影响力。
而这只是第一轮,更多的红色钢钉浮现在空中,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
楚旭焱两手抱胸,悠哉地问:“现在,我们有资格问你了吗?”
她抬头,瞪视着楚旭焱:“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
“好,够硬气,红魄。”
红魄听命,他抬手,红色钢钉发出淡淡红光,紧接着就要挥下。
“不要!”
几人侧目,短发女鬼不知何时抬起头,正担忧地看着悬浮的钢钉。
“我说,我都告诉你们,求你们不要伤害娜娜。”
“闭嘴,你这个贱人,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短发女鬼没看长发女鬼,而是央求的看向金戈。
她很聪明,从刚才的言谈中知道,虽然金戈看上去是最没用的那个,却出奇地拥有话语权。
楚旭焱嗤笑:“你凭什么认为那个菜鸡可以救你们?红魄,动手。”
“是。”
“不要!”
短发女鬼急切地看向金戈,满目都是哀求。
“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告诉你。”
金戈叹了口气,拉了拉沈星权的衣服。
沈星权抬手,单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
只见,捆缚住女鬼的红绳突然冒出红光,女鬼身体中的钢钉被尽数弹出。
而红魄释放的第二波钢钉也被弹飞。
见状,红魄双眼一凝,抬手对准沈星权。
却被沈昱挡住,他两步跨到沈星权前面,和红魄隔空对峙。
“呵,沈星权,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简直就像是一条狗。”
面对楚旭焱的冷嘲热讽,沈星权依旧不动声色。
“我做事,不允许任何人置喙。我的目的是解决事情,而不是帮着喂饱你。”
“我做事,也不允许任何人妨碍。”
楚旭焱指甲渐渐变黑,并慢慢伸长。
白鹿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感觉哪边都是大佬不能得罪。
这时,她就很佩服金戈还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我说你们都是有身份的鬼,能不能不要老是随便一挑衅就动手。”
金戈上前,扒拉开楚旭焱,红魄跟着放下手。
沈星权垂眼没反应。
瞄了眼金戈身前的先天八卦,楚旭焱轻哼了一声,收起了指甲。
接着,他转身看向短发女鬼。
“妹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不能再伤及无辜了。”
短发女鬼点点头。
“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她们一点都不无辜,都该死。”
长发女鬼厉声叫道:“贱人,我让你闭嘴!”
“吵死了。”
金戈皱眉看向长发女鬼,朝沈昱说道:“沈昱,让她闭嘴。”
“啥?”
沈昱用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看向金戈。
“你命令我做事?”
沈星权淡淡开口:“听他的。”
“权哥……哦。”
委委屈屈地看向沈星权,见对方不为所动。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施法,封住了长发女鬼的五感。
长女鬼瞬间失去动静,宛如一尊鬼娃娃般立在那里。
金戈没再看,转而问短发妹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短发妹子点点头,先是担心地看了长发女鬼一眼,然后开口,说出了前因后果。
“我叫傅雪怡,是龙城大学毕业的,在赛飞工作了一年。”
她看向长发女鬼。
“她叫林雨涵,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起进的赛飞。不仅在工作上,生活中她也一直在照顾我。”
傅雪怡转回视线,看向地面。
“体面的工作,比同龄人高的薪资起点。我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赛飞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她看向从她诉说开始就走近的白鹿。
“你也想要进赛飞是吧?”
白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呵。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沟壑有多深。每天都在进行党派纷争,比电视剧演的还要精彩。进公司第一件事,你就要选择站队。之后就是互相使绊子和陷害。”
见白鹿一脸意外,她苦笑着摇头。
“不信?你那人事好朋友是不是给你画了很多大饼?那都是假的。她是故意吊着你,等你想进赛飞的意志达到最高,她就会拿不平等的合约给你了。”
白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在这里,实力是最次的,首要的是拍好领导的马屁,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身体上……”
“啊!”
白鹿惊呼出声,随即她捂住了嘴。
“我母亲得了癌症,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我委身于我们经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觊觎雨涵。”
金戈问:“你帮他得逞了?”
“不!”
傅雪怡尖声否认。
“我怎么能做那种事。我坚决反对,千方百计阻止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却被雨涵误认,我为了自己阻碍她的发展。”
“你妹和她说实话?”
“我怎么把实话告诉她?为了钱和经理苟合,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你要知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问题。”
“你说得没错,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因为忘了一份文件,所以回到了公司,却听到雨涵的呼救声。我急忙跑过去,经理室的门开着一条缝,听到里面传出的呼救声,我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当时没救他?”
“……”
傅雪怡沉默了半晌后才回道。
“我在门缝里看到,经理已经得逞。他当时也看到了我,并且露出了威胁的笑容。想到病床上的母亲,我退缩了,逃离了。”
“……”
平复了一下,傅雪怡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雨涵会合我一样,想开了也就好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自杀了,就在被施暴的经理室上吊。”
虽然无奈,金戈还是问下去:“然后呢?”
“警察来调查,所有人都否认经理的罪行,为他开脱,毕竟,赛飞给的工资远远高于市场水平,为一个已死之人得罪领导,大家都没有这份勇气。”
金戈蹙眉:“但你们这是助纣为虐。”
“呵,是啊,我们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果然,报应来了,雨涵找上了我。”
傅雪怡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陷入到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