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教导主任这是在帮雁姐说话吗？]

[不算吧，她可能只是不想耗下去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是因为雁姐太强了吗？我这样的学生，教导主任肯定不会站我这边的]

听到章梅的话，卢广不可置信道：“可是……”

章梅不客气地打断：“别可是了，为什么偏偏就是你的学生三番五次出问题呢？你不知道反思一下自己吗？如果你之后还是这样的话，我会告诉校长，你以后就暂时别做班主任了。”

对于大部分老师来说，当班主任是一门苦差事，但对于这所中学的老师来说，当班主任是一门肥差事，反正不用管事，只要多混个几年就能拿到评职称评奖的资格了，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章梅想夺去这门肥差，卢广自然不能同意：“别，章主任，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班主任的，你放心，我今后一定好好反思，不会再去随便打搅你了！”

章梅这才舒缓脸色，点了点头：“你知道反思就行了。那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我走了，尹轩，你记得把检讨交给我。”

章梅来了一趟，非但没有帮卢广主持公道，反倒警告了他一次，卢广心有不甘，可又不能对她做什么，于是胸中的愤恨就全都转移到了林雁身上。

卢广指着她：“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林雁笑嘻嘻道：“老师又骂脏话，好过分啊。”

卢广哽住。

他看了其她学生一眼，发现大家的眼里都含着几分厌恶和恐惧。

胸中顿时被一口气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自己的肉里。

不过最终，他还是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上课。

直播间观众都被林雁的又一次全身而退惊到了：

[这、这算是过去了吗？雁姐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吗？]

[似乎是的，毕竟教导主任都没说什么，班主任也不能怎么样了]

[真的不敢相信]

[雁姐身上可能有些玄学在吧，我身上就只有被欺负到死的玄学，哎]

看着这些弹幕，林雁微微眯起眸子。

……

尽管章梅来走了一趟，关于尹轩和他的小弟是gay的传言还是没有停止散播，反而越传越广了。

由于尹轩平时在校的作风就很高调，因此关于他的传言的传播速度比林雁的快多了。

不到一天，这个传言就传遍了学校里的每个角落。

大家现在都去讨论尹轩的性取向了，再也无人在意“荡/妇林雁”了。

林雁大大方方地走在校园里，完全没人对她指指点点，反倒是她能听到很多关于尹轩的讨论。

“听说了吗？那个6班的尹轩，不仅是gay，还是0诶，我还以为他会是1的！”

“外表像1的人，实际上往往都是0……不过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好像挺辣眼睛的啊。”

“确实，尹轩长得那么丑，我还听说有老男人包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了。”

听到这句话，林雁差点笑出了声。

她发誓，她绝对没说过什么“尹轩被老男人包养”的话，看来这都是后来者添油加醋的产物。

流言的力量啊。

她勾起嘴角，雀跃地哼了首小曲。

观众们都傻了：

[不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在乎雁姐的事了啊？]

[这是啥原理啊……]

[完全不懂，反造一个谣言就能破除之前的谣言了吗？感觉不太对劲]

正好是下课时间，林雁便走到无人的角落，准备开始话疗。

她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刚刚有朋友问我这是什么原理，我给它起个名吧，这个叫作‘泼粪水原理’。”

[泼粪水原理？什么意思呀？]

林雁打了个响指：“这不是很好理解么？有人给你泼脏水，让你变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你就给他泼掺了屎的脏水，让他变得又脏又臭，这样大家就都会去看他了。”

[雁姐的用词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为什么说这是掺了屎的脏水啊，不都是黄谣吗，有什么区别？]

林雁乐了：“当然有区别啊，针对女生的黄谣多了去了，荡/妇、公交车、堕胎……这种言论随便找所垃圾点的学校都一抓一大把，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但是针对男生的就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又道：“一般来说，不会有人造谣男生是gay，更不会造谣混混团体进行多人运动，这种言论太稀少了，所以会给大家带来更大的震撼感，综上所述，他们给我的黄谣是脏水，我给他们的黄谣是粪水。”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一群男的在小树林多人运动听起来确实比荡/妇羞辱恶心点]

[可是我没办法做出这样的反击行为，真的没办法，太出格了]

林雁嗤笑一声：“那下次再有人造你黄谣，你就乖乖受着呗。”

[你这不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吗？狠不下心还是我的错吗？]

[对啊，林雁，你说话也太过分了，我们也不希望自己会被造黄谣啊]

[你的方法是很有效，但你因此苛责做不到的人，真的有点……]

林雁静静地看着反对她的弹幕飘过去，直到眼前干净了些，她才缓缓开口：“嗯，我受害者有罪论，一切都是造谣者的错，你们没错，然后呢？”

[然后……我们应该谴责造谣者]

[对的，要让造谣者付出代价！]

弹幕迅速飘过一堆主张要谴责惩罚造谣者的言论。

林雁微微歪头：“那么，请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谴责造谣者，让他们付出代价呢？”

弹幕一下子空了几秒。

片刻后，它们才重新滚动起来：

[告诉老师，告诉校领导吧]

[嗯嗯，还可以告诉别的大人，实在不行，就报警]

[呃，报警应该没用，他们未成年，不会有事的]

林雁咧嘴一笑：“有没有人在被造了黄谣后是选择上报老师的？来跟我们说说事情的发展最后是什么样的呗，造谣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

[呃，我告诉老师了，他没管我，让我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我们教导主任其实挺好的，让造黄谣的人给我道歉了，还罚他写检讨，不过就仅此而已，别的没了]

[其实我有想过去报警，但他们确实不受理，因为没有证据，而且都是中学生，年龄太小了]

林雁摊手：“看到了吗？但凡告老师和报警有用，那些畜牲都不可能这么猖狂，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老是想着用文明优雅的方法对付回去，还是那句话，偶像包袱别太重了，咱们这种风气的学校，就别想着让老师主持公道了。”

[难道做不到像你一样豁得出去的人就活该承受伤害吗？]

“不，被他们盯上不是你们的错，但不仅没有认清校园里的丛林法则，还要贬低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的话，就确实活该继续承受一切了。”

[在学校被老师说活该，看直播还要被你说活该，我们就这么活该吗？]

[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为什么不能好好解决这件事啊？]

[对呀，我也不明白，再说了，雁姐好像从来没有试着去澄清辟谣，就直接去反造黄谣，这太不好了]

林雁摇摇头：“我干嘛要澄清？澄清来澄清去，大家的目光不还是对准在我身上么？我的目的是让大家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不是把我再一次放在聚光灯下。”

“一旦我开始自证，大家的目光就会聚集在我身上，这时候，我但凡拿不出完美的证据，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落得一个更惨的结局。”

料想到观众们一时可能还是不明白，林雁决定换个思路。

她摸了摸后颈：“这样吧，就按你们的逻辑来说，受害者有罪论是错的，你们无罪——是啊，你们无罪，那为什么要你们自己去澄清啊？谁主张谁举证，造谣的人拿不出证据，你们还要给他们找补？”

[可是，如果我们根本不去澄清的话，就不会有人相信我们啊]

“你们不需要让别人相信你们啊，摆正位置了，你们是受害者，你们要做的是把矛头对准加害者，而不是挑剔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至于该怎么对付加害者，标准答案我已经摆在你们眼前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林雁有些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最后补上一句话：

“记住，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而在文明规则无法生效的地方，同态复仇永远是最有用且符合正义的。”

眼前又是一片空白，一条弹幕都没有。

这一次，空屏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很久。

林雁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抱臂，仰头静静等待着。

天空被流云挤得密不透风，时不时有飞鸟经过，留下浅浅的痕迹。

茂密的枝叶间不留一点缝隙，树枝翠叶仿佛凝固在原地。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上课铃响，她轻吐一口气，直起身来，准备回到教室。

在她抬脚的那一刻，清风刮过，绿叶飞扬飘舞、哗哗作响，午后的日光刺穿云层，不偏不倚地照射在她面前。

与此同时，一条弹幕缓慢飘过：

[我好像想通了，谢谢雁姐]

【您当前的功德值为：65/700】

透过阳光，林雁看到了这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