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彦被逮捕归国后，大快人心，司法机关加紧审理，眼看证据确凿，李卓彦被罪名成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朗城公安们悬了大半年的心才算掉回肚子里。

李卓彦因有梅枚的指控，对传播病菌、开设赌场、非法集资、涉黑洗钱等危害社会的行径也不打自招，承认速度之快，完全心如死灰，跟之前的供词大相径庭，太过爽快，像是在掩盖什么。

雪莉对他恨的牙痒痒，庆功会上把自己灌醉说：“要不是沙历发现了水坝的秘密，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破案，老大之前判断过，他们下一步会让游戏影响现实，雇一堆无业游民来生产这些游戏代码，打金到一定程度就卖掉，这样传播开来，让人人都认为赚这个钱很容易，游戏虚拟货币又能通过加密货币流通。UGC的利润过大，一定会资本化。到时候就会有一大批人涌入，拼了命生产一堆垃圾代码，平台成了地主，变相地搭建线上赌博基地，一环套一环，罪恶层出不穷！”

“是啊，狗日的李卓彦，打着垄断数字世界的发行权和交易权的主意，想一本万利，不用真金白银的实体成本，啥生产线、原材料采购、仓储和运输统统不用，还随时可以停产，其他企业也跟着眼红效仿，停了生产线都去干这行，不乱套了吗？”吕国庚表示同意。

“队长现在不好受，你们少说几句。”贺蓝不愧是队里的蓝颜知己，最先发现华昇闷头喝酒神游天外。

张力的意外，让队里每个人都有力无处使，李卓彦的案子结了是最近唯一一件扬眉吐气的事。

刑侦支队和各个派出所查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多等一分，沙历存活的希望就渺茫一分。即便华昇磨而不磷，坚定认为沙历还活着，但谁也不敢去安抚或浇冷水。

一天，华昇到少年监狱问讯，梅枚听闻沙历的经历，对华昇说：“他不会被带去太远的地方。”

华昇直觉敏锐，立马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知道什么？”

梅枚在电话里犹豫再三说：“总之他还活着，不要着急找他，或许某一天他就会自己出现。”

“你说明白。”华昇的语气变了。

“我有时候都怀疑他究竟爱的是什么人，你从不了解沙历。他做事最有始有终，我这样利用他，他还帮我，更别说被他帮助的其他人。噢，他失踪了那么久，不知道在日本那个女孩会不会饿死。”梅枚捂嘴说。

华昇气了一层汗，他忘了石欢！

挂掉电话，华昇立刻联系石欢，石欢那头并不知道沙历出事了，问华昇为什么不是沙历打电话来。

并无异样。

正当华昇准备挂线，石欢却说：“不要寄这么多钱，我会打工能养活自己。”

“他最近一个次什么时候给你汇款？”华昇顺着话问。

“每个月固定27号。前天他才给我转了一笔，这次比之前都多。发生了什么吗，我发信息他不回。”石欢问。

华昇血液倒流，任督二脉都被这股血气冲通了一般，头一次觉得石欢不是累赘。

沙历究竟在哪儿，被绑架出不来怎么给石欢打钱？他查了石欢的转账记录，最近一个月是从国内转出，账户持有人竟是坤城人。

另一边，通过李卓彦找到的两个歹徒的说法，另外一个男孩是提前被人带到那栋别墅里，摆明了就是替死鬼，下达指令的人说的很清楚，每个步骤都是按照雇主的要求进行，否则他们可不会别出心裁地把人弄到屏风后才开枪干掉。

他们还否认了认识张力，那日电话里两名歹徒的原话是：“我们还没蠢到公开跟警察叫板。人捆在后备箱，丢在环城高速休息区，我们走后有人来接应。卓爷，我们只知道这么多。”

李卓彦被抓后，这两人早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原本以为线索再一次断了，梅枚又不经意放出了猛料，顺藤摸瓜竟然真的查到坤城有人替沙历转过账出去，是否意味着沙历也在坤城？

华昇前往坤城，同当地警方联手一起找人。很快，他们找到了替沙历转账的人，一个面店老板，老板本分做生意，一不偷奸耍滑，二不坑蒙拐骗，从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见到这么多警察来逮捕他，吓得语无伦次。

华昇坐下来给他看了沙历的照片，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看到照片点头如捣蒜：“我有印象，有印象，这个年轻人每次来都一群人在外面守着。他不高兴别人看着他吃，所以那些人都在外面等，哎呀，脸黑的呀那些门神，有客人都不敢靠近来，基本上他一来就是包场。我们小本买卖，也得罪不起这样的人是不是。你说转账？我想起来了，有回他扫码付款，输入错了，几十块的饭菜，他转了几万块给我，我听到电脑收到报数错了说要退他，他让我转到他账户，人就走了。我走过去看纸巾上写着银行卡号，本来想叫住他，可以原路退回不，我追出去那群人回头看我那个眼神好吓人。我估计他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哦，我哪敢报警啊，被报复怎么办，我收着几万块钱又不安心，说不定他是在给家人报信呢，我就赶紧用网银转了钱去他指定的账户。”

“他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华昇暗道不好，他们穿着警服来的，很快就会传的街头巷尾尽知。

“好久没来了，就上次转错账后就没来过，估计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嘛。”老板有些内疚低着头。

华昇又问了许多沙历的细节，比如他身上有没有伤，看起来状态好吗，那群人中有没有特别的长相？

老板回：“这倒没注意，他走路的姿势怪怪的，不爱说话，外面的人跟他不远不近挨着走，照理说不应该，我后来想可能不是传销组织，传销组织哪会让人出来活动，还能用手机转账几万块，不可能的嘛。要不然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孩不听话被家里人找人看着。”

“他如果再来，马上联系警方。”

警方挂出了悬赏令，在街头告示栏公布沙历照片，提供线索获得百万赏金。这钱当然是华昇出，坤城的警察听说过华昇的事迹，对他多少有些崇拜，在自个儿地界出了事，他们责无旁贷，自愿加班暗访。

有钱能使鬼推磨，提供线索的群众多了起来，也需要警方一一甄别，其中一条线报起了关键作用，银色年华小区的住户表示，在楼下见过沙历。

几乎出动了片区的全部警力，包围了整个小区，挨家挨户搜索。

在C栋603房，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沙历正穿着居家服在给一盆龙舌兰浇水。

没有面店老板说的守门人，毫无阻碍，沙历惊恐又茫然看着带着枪械冲进来的警察。

华昇在两分钟内冲上楼来，在门口见到沙历的一刹那，时钟顷刻停摆，内心山呼海啸，他的心快要跳出喉咙。

沙历却十分漠然，在华昇上前想要抱住他时，一幅抵御的姿态警惕望着眼前的一群人。

警察已经将屋内检查过一遍，并没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整洁冰冷得就像样板间。

“沙历，别怕，是我。”华昇擦掉洒在脸上的水，沙历怪他来晚了，是他来晚了。

沙历却好半天才说：“离我远点。”

“好好，我不过来。”华昇只剩下心疼，离他两米远站着，很想靠近却又担忧。

沙历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握着花洒当武器，捂着头揉压。

“你头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华昇顾不上走过去蹲下，摸了摸沙历的额头，沙历没有拒绝，闭着眼睛发抖。

“历历。”华昇的声音也有一点抖。

后来沙历就没有丝毫反抗，被警车护送着回朗城。

沙历一个人坐在后排，华昇在他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都是汗，也不肯松开。

他多怕是一场梦，怕醒来，更怕不是梦，醒来什么也没有。

“历历。”华昇无意识又叫了一声。

沙历毫无反应，脸一直对着窗外。

到了警局，华昇不允许立刻对沙历展开调查审讯，他的精神状况堪忧，得先送往医院接收检查。

沙历的一切指标正常，血液内只有少量苯二氮?类的镇静安眠药成分。

内科检查后，医生却告知沙历的身上有被捆绑的痕迹，按淤痕颜色重叠深浅来说，可能持续了很长时间。

沙历不肯说话，不肯吃喝，警局最厉害的心理师都无法让他开口。

华昇将沙历带回了家，华昇给他做了平时最爱吃的饭菜，沙历连看都不看一眼，在沙发窝着睡。

华昇将他抱回了屋内，想替他擦拭身体，沙历惊醒，紧紧捂住衣服。

“没人再伤害你，你安全到家了。”华昇以为沙历有应激反应，耐心开解。

人还活着就好，他已经不奢求能还他一个别无二致的沙历。

任凭谁目睹一个人在眼前被杀害，又被禁锢了如此长的时间还能安之若素？华昇不忍他撕开创口一遍遍一点点回忆案发的细节，所有的谜底都会揭开，要给沙历平复的时间。

一连三天，华昇都请假在家陪沙历。

他不肯动，也不让华昇挨着，生活习惯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以前最喜欢吃的酱板鸭碰也不碰，不爱吃的苦瓜青瓜却能细嚼慢咽，以前不喜欢洗碗，现在却主动收拾碗筷，以前爱乱扔袜子衣物，不给猫铲屎，不洗澡就往床上滚，现在都改了。

华昇察觉到沙历的不正常，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略）

沙历从未见过这样的华昇，瞪着眼睛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他开口，生疏的不像话：“你答应过沙历一件事，还作数吗？”

华昇情绪大起大落太快，他的背脊像被人劈成两段，直不起来。

沙历慢慢跪坐下去，跟华昇面对面，再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华昇意识到，他问的是“你答应沙历”，而不是“你答应了我”一件事。

华昇大脑一片空白，不解地看向沙历，却听沙历讲：“那日你说问什么你都会毫无保留回答，是不是？”

华昇狼狈极了，沙历缓和语气问：“如果我骗你了，你会追究吗？”

华昇摇头，他双手按着沙历的肩膀，用急切的目光询问。

“你答应我不追究，我就告诉你。”

华昇被他牵着鼻子走，也只能点头。

“我不是他。”

华昇彻底懵了，还未等他跟上，沙历又说：“我不是沙历。”

作者有话要说：略的部分过不了审哈。我相信我们的默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