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打打杀杀,让彼此度过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
月色降临,在被杂物堆积、污水横行的弯道小巷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一群流氓混混堵在角落。
这群衣衫褴褛的混混,更像是由一群居无定所的流民临时组建的。
他们白天悄无声息,夜晚就如同外出觅食的老鼠,带着难闻的味道成堆出现,讨人心烦。
如今,听到少年天真的回答,这群人懒得搭理,只想着趁执行队还未发现他们,多打劫几个再走。
不过少年看起来并不想配合他们。
“小子,趁现在我们还有心情听你说话,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嘿嘿,这可是个上城少爷,虽然现在落魄了点,但兜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上城?是我印象里的上城吗?这小子瞧着也不像啊,老贝克,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绝对属实,这可是我花了不少的代价向城门口那群家伙打探到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听说,好像是这小少爷的父亲犯错进洞服役去了……”
一个脸色蜡黄,身材矮小的小老头洋洋得意。说起钱财时,一脸的肉疼,好似他真的花了高价给大伙探了消息。
只有迟渊知道这其中的水分。他的消息不说满城皆知,但凡在下城街道混的,基本上都知道,而代价也不过请人喝上一顿小酒。
老贝克骗,也只能骗骗这群刚来下城、每天过得胆战惊心的流民。就算日后被拆穿,老贝克也稳赚不亏。
这个小群体过了今天能不能存在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而且他说的话也没毛病,代价是相对的,每个人对代价的定义都不一样。
“老贝克,既然是从上城来的,我们这样做……不会被收拾吧?听说上城的老爷们,折磨人的花样阴险毒辣的很……”
果然,已经有不少人下意识的向老贝克寻求意见。
“放心吧,我收到了小道消息,下城有不少家伙已经准备对这小子动手。要不是那群家伙贪婪成性,想要把这细皮肉嫩的小少爷好好调教调教给……嘿嘿,我们哪有机会在他们动手前来捞上一笔。”
老贝克边说边打着手势,看起来很是油腻猥琐。他虽然没有全部说出来,但懂得都懂。
人群里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群家伙胆子可真大,这可是上城的少爷啊……”
“啧啧,风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我老贝克可干不来那事,好好的把日子过着就行了。”
他面带惋惜,语气无奈,一下子就引起了流民的共鸣,仿佛他们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对啊,我们也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们干不出来,也只能求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小少爷,对不住了,我们不想对你动粗,只要你把东西都交出来,就可以走。”
“我们也没有办法唉……”
老贝克留意着众人的神色,满意地露出了焦黄的牙齿。
老贝克似乎完全不认为少年能对他造成威胁,借着少年,趁机掌控了这群流民的中心话语权。
享受了一波玩弄人心的快感,老贝克才把注意力转向无法反抗的少年。
“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还是受点皮肉之苦,被我们搜出来?你想清楚再说,我老贝克最见不得人受罪,你听话点,说不定我还可以告诉你几处逃命的地方。”
老贝克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脸色,心里的算盘打得乒乓响。
却见少年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惶恐不安,平静得像一个外人。
某一刻,少年隐在阴影里的面孔,居然有些瘆人。
老贝克心里直泛咕噜,莫不是这小子的父亲真给他找到后路了?一想到这,之前察觉的不对劲瞬间被他抛到脑后,满脑子都记挂着少年隐藏的宝物。
凡事不能着急,一看这小子就是个倔强的。这个年纪段的少年容易极端,不能激他,越激他越固执,真正值钱的东西就套不出来。他们还要好好的在下城过活着,把一个上城小孩打死,惹上命案,得不偿失。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说出来,至于说出来后,少年是死是活,关他鸟事?
坚持着不主动、不负责、不做全三项原则,老贝克开始循循善诱。
“那群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不要为了你的固执,放弃逃命的机会,你的未来可跟我们不一样,你可是上城的少爷,什么东西你没见识过,更何况你父亲之前可是上城老爷,何愁活不下去。”
“我最见不得孩子受苦,这里面的门道多得很,你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即使你父亲在上城再有门道,给你留了条后路,但这里可是下城,那群疯子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
“但我们就不一样……”
这暗示都快暗示到明面上了,换个人早就忍不住给出反应,但迟渊不一样。
“这老贝克老pua大师了……要真是个单纯天真的上城少爷,裤衩子都要被骗干净。”
“说不定,我今天按着这个家伙说的地方去逃命,明天那群家伙就找上门来,他还可以凭借我的消息,趁机再敲上一笔。”
在角落里充当背景板的迟渊,一边在脑子跟小丑吐槽,一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他也算个人才,不过就是运气差了点。”
“那当然,遇到我们是他的荣幸!”
小丑兴奋的声音响起。
“唔,你是怎么把这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的,它们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这并不重要,契约者大人,在这个世界,只有您是幸运的。他们穷其一生,遇到奇迹的概率几乎为零,而您本身,可是一个世界的奇迹!”
小丑一本正经的回答。
“哇哦,虽然逻辑成迷,但听着感觉不赖。”
莫名有种诡异的认同感……
迟渊扭了扭手腕。
“我们可是完美的契合!契约者大人。”
“那可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又松了松肩背。
“契约者大人是要出手教训他们吗?”
“教训?差不多吧。”
迟渊活动活动四肢。
“比起教训,我更愿意称这种为bking行为。”
随后,伴随着小丑开心的欢呼声,在周围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里,迟渊骤然一动,迎着老贝克贪婪的眼神,一拳轰在老贝克的脸上!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流民们还没反应过来,老贝克就被直接掀翻在地,鲜血伴随着矮小的身体,飞溅而出,空气安静一瞬,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闭嘴。”
少年不耐烦的说道,随后又是干脆利落的几脚,世界终于安静了下去。
迟渊懒得去看趴在地上像条死狗的老贝克,随后一脚就把老贝克踢到一边。
他动作狠戾,神色淡漠,如同踹开的只是一件挡路的垃圾。
流民们被吓住了,明明他们人多势众,而对方不过就是一个未成年少年,但他们偏偏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甚至有胆小的人,弯腰捂住了口鼻,生怕少年因为声音注意到他。
这个刚刚组建起来的群体失去了领头人,顿时就暴露出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
“知道为什么我要晚上出门么?”
迟渊的声音像是有魔力,瞬间打破了寂静。
可能是意识到对面只是一个少年,有几个身材比较壮实的男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一拥而上,想要靠着人多,制住少年。
在老贝克没出现前,这群流民各自都是靠着他们几个壮实的男人生存下去的。
装b行为被打断,迟渊有点不开心,但最后目的是达到了。
这几个男人的攻击,杂乱无章,相互之间一点配合都没有,迟渊可以轻而易举的躲过。
但是,他为什么要躲?
迟渊一个跨步,来到了冲在最前方男人的面前,一把抓住男人挥出的左臂,用力一拧,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男人的惨叫声才发出。
他抓着男人,毫不费劲的把男人往其他人的方位一丢。巷子空间本就不大,这样一个大男人飞出去,直接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遮挡物。
迎着几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随后,他蓄力一踢,像是踢皮球一样,猛地把男人踹飞向他们!
其他人想要向后躲,但位置就这么点,你推我挤之间,男人携带着巨大的惯力,把他们砸倒在地。
而被踢的男人已经气若游丝,看样子应该是脊椎断裂,放在下城跟死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迟渊跨过瘫在地上的男人,伴随着几声惨叫,刚刚动手的几个男人全部生死不明的瘫倒在巷道上。
知道基因强化剂的含金量么?
能够通过基因检测获得上城户口的少年,可不是看着软弱就能随便欺负的。
下城那群亡命之徒对他动手前,都姑且要有一番准备。
也不怪这群流民太过天真,上城对下城的信息封锁,可不是严格二字就能抵上。
当然,正常的上城少年也不会特意的去练身手,但是身体素质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好。
毫不夸张的说,上城与下城,就是两个世界。
迟渊不探究这种极端情况出现的原因,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
他随手扯下一个男人的外套,想要擦掉手上的血迹,发现越擦越脏后,他嫌弃的把衣服丢回男人的身上。
“契约者大人真厉害,这群家伙都被吓尿了,桀桀桀。”
嗯?
听到小丑的话,迟渊抬眼看去。
见他看来,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直接害怕的往后退。因为过道狭窄,一个消瘦的少年直接被挤倒在地。
迟渊的视线也就顺势过去,却没想那少年宛如应激的小动物,在发出一阵尖锐、急促的叫声后,昏倒在地。不过一会,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桀桀桀,又吓尿一个,让小丑瞧瞧,下一个又是谁呢?是这个?还是那个?桀桀桀……”
迟渊:……
“正常点。”
“好的,契约者大人。”
小丑立马停下自己诡异的行为,乖巧无比。
略带嫌弃的把消瘦少年拖到一个男人身边,有不少流民趁着他挪动“尸体”的时候,偷偷溜走。
不过看样子,这个小群体应该是散了。
迟渊也不打算拦着,他把人像叠罗汉似的放着,最下面是矮小的老贝克和那个吓尿的少年。
迟渊漫不经心的完成自己的杰作,他转头发现,还有几个流民停在原地没走。
见少年不打算搭理他们,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遗憾。
毕竟这少年如此凶残,跟着他,可比他们自己到处偷、捡、抢,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强上一万倍。
不过没人敢开口说话,寂静开始弥漫在整个小巷。
迟渊也没走,本来打算去人事部登记信息,但耽搁了这会功夫,人事部应该已经下班回家去了。
他也不是非要今晚去,明天也可以和杰森一起把事弄完。
就算是提前熟悉岗位,完成任务。
“契约者大人,那为什么您要专门晚上出门呢?”
小丑突然好奇的询问道。
迟渊沉默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因为夜晚是一切罪恶滋生的源泉。”
“哇哦~契约者大人真厉害!”
迟渊:大可不必
果然,装b只有在当时才有感觉,事后说起,不仅不爽,还让他想起自己未装完的b。
心里莫名有点堵。
“契约者大人,你看!那些是不是刚刚溜走的流民,他们被一队人逮住了,正往这里走呢。”
“嗯,看到了。”
迟渊看着由远及近的一队人,之所以说是一队,除了那些个流民,其他人全是身着深蓝色统一制服的军装。
是巡逻执行队。
这群人身板挺直,作战靴踏在沙石地板上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在威慑,警告着暗中的敌人。
迟渊不觉得这是在向他发出警告,毕竟他马上也是公职人员,同属于治安部,他们可是好兄弟。
甚至他还能悠哉悠哉地想,觉得执法队业务能力有待提高。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等了这么久才来。
所以他姿态平静的等着执法队靠近。
反而是一旁的流民吓得瑟瑟发抖。
临近小巷,走在最前方的高大男人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
到了这里,执法队随身携带的照明工具已经可以把整个小巷照亮。
顿时,狭窄肮脏的小道;壁墙上飞溅的血迹;模样凄惨的叠罗汉;角落里抱团取暖的流民和那个最吸引人视线的少年,在夜色中,组成了足够震撼的画面。
这不是执法队见过最凶残的现场。在下城,比这血 腥的,大有存在,甚至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但在那一刻,少年给人的冲击力是巨大而深刻的,也足够让人震撼。
被强光照射的感觉,迟渊很不喜欢。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执法队靠近的瞬间,他还是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力求全方面展示自己的阳光与开朗。
忽略掉想把亮得瞎眼的白炽灯全都捏爆的心情。
他看向站在最前方的执行队队长,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在对方压迫感十足的紧盯下,他配合地摊开自己的双手,向对方转达没有攻击的意愿。
在执法队确认他没有危险性后,后面的事情都不用他主动。
他只需要乖乖的被执法队制服,连带着好些个流民,像串葫芦一样一个一个被执法队押送带走。
可能是迟渊表现得太过配合,他上车后,还有几个流民忍不住地瞟他。
他微微侧一脸,那几个流民顿时吓得打颤,一惊一乍的像几个鹌鹑。
但是首次坐车就坐上警车的体验,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