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张一阳救出祁宋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切地检查他的身体。

祁宋回过神来，仔细盯着面前这张脸，依旧是鸡窝一样的头发，洗的发白的衬衣，还有，十分着急担忧的眼神，只不过这次这张脸更加亲切。

“你怎么进来了？”

张一阳卡壳，刚刚看到那样的场景，哪还管的了什么危不危险，想也没想就冲进来救他了。

妈的，再晚一步，这小警察晚节不保啊！

但是被这么一问，张一阳张着嘴，想了半天的借口，最后终于正经回答他。

“啊，刚刚施法感觉尿急，进来找找厕所先上上，一会儿就出去。”

这么拙劣的借口，也能找的出来，不过祁宋也没有点破他，而是面无表情的问：“刚刚的一切你都看得见？”

张一阳脑袋冒汗，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挤出一个字：“能……”

“但是这不是你的本意，是你被替死鬼设置的梦境困住了，你的感受也自然而然被他带着走，说白了，就是你心里的那些情感，是替死鬼的，不是你的！”

真正该解释的应该是祁宋，可害怕祁宋会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张一阳拼命为他找借口，给台阶。

但只有张一阳很清楚，如果一个人没有一点七情六欲，替死鬼也不会找到漏洞，入侵一个人的感观。

他其实早就可以打断梦境，把小警察带回来，可是真到那一步，他迟疑了，他想看看，祁宋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当看到祁宋竟然真的这样顺从，没有排斥，那一刻，张一阳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其实从没真的喜欢过一个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只是喜欢长得漂亮的脸，心里却如明镜一样澄清。

以前太花心，用自己的死皮赖脸交往过很多男人，但是那些男人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的道术高超，崇拜仰慕，企图得到些什么。

直到遇到祁宋，一个话很少的警察而已，可在云中市医院密室里，危机时刻毅然冲上来帮他挣脱罗君的束缚，僵尸入城时，所有人都在依靠张一阳，只有祁宋与他站在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像以往交往的任何一个男人，只会唯唯诺诺躲在背后。

他曾经也以为，祁宋是有所图的，他毫无隐瞒的在祁宋面前特意暴露自己的能力，告诉他秘密，可是这个小警察，并没有多问一句，而只是告诉他——

只要知道你是个好人就行了。

并且在已经知晓他性取向的情况下，依旧直面他。

张一阳从一开始的肆无忌惮，变得小心翼翼，六十多年的游荡生活，让他认为自己活着就只是像枯木一样，做着一件件无聊的任务而已，而此时的祁宋，像一束光，变成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不知不觉，他似乎也已经认真了。

可祁宋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很惊讶，安静许久，用无比平静的口吻回答他。

“你不要当真就好。”

这句话轻飘飘的，张一阳心里好像突然被扎了一下，想也想得到，对方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小道士，改变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生活走向？

“啊，没当真，我都知道的。”张一阳假装笑的很开心，一副不介意的姿态。

但是他心里并不知道，祁宋所担忧的，比他想的复杂的多。

祁宋很纯情，他根本不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人，到底有什么复杂的背景，他们这个圈子，到底水有多深。

以张一阳这种性子，估计早就不把感情当回事了，只是为了上床解决生理需求而已，但是他不是这样一个滥交的人，他不确定面前这个嘻嘻哈哈的人，和多少男人交融缠绵过。

他其实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对一个男人产生其他的感情，而是不能接受自己产生感情的对象很有可能只是把自己当炮友。

一想到这些，祁宋强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愣是表现得更云淡风轻。

他岔开话题：“我到底要怎样才能看见组长的灵魂？”

张一阳一愣，差点忘了他们的正事，敲脑袋懊恼：“我刚忘记给你开阴眼了，所以你才看不见，来，我给你开阴眼。”

张一阳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掏出两片树叶，对着嘴唇默念几句，然后分别敷在祁宋双眼上，再放下时，祁宋面前已经不是白白的一片，而是多出了很多模模糊糊的影子，漂浮在周围。

“你别害怕，这些都是替死鬼杀害的鬼影。”张一阳冷静地说。

“替死鬼杀害的？”

“没错，我也是根据这个梦境才大概知道这个替死鬼的来历，我们现在所处的幽冥酒店，根本不是人间！”

祁宋震惊，“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分为神界、人界、冥界三届，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秩序，冥界也是如此，神去世则到人界，人去世则到冥界，冥界的人去世则入归墟，本质上三界各不相关，可是因为人死以后，需要进入冥界，所以冥界设有入口，引渡前来投胎的鬼魂。”

祁宋更加好奇：“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冥界？”

“不，我们在通往冥界的入口。”

祁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鬼门关？”

张一阳眉头紧锁，缓缓摇头：“不，冥界入口世人只知道鬼门关，殊不知其实一共有五个，分别是鬼门关、火烛之路、神桃树下、幽都山、酆都城。”

祁宋猛然想到自己在酒店房间内看到的卡片，喃喃说道：“这里是火烛之路。”

张一阳惊讶，没想到祁宋竟然知道，便点点头：“没错，火烛之路，传说是彼、岸两位鬼差违背冥界制度相爱，被惩罚化为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花开之时，灿如火烛，可照亮整个冥界，形成一条火烛之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通过此路，前往投胎轮回之道。”

“那这个替死鬼为什么可以在这个入口为非作歹，引诱活人来此？”

“我刚刚有看到你梦境里的一切，大概能猜到些，这个替死鬼拥有极强的力量，应该是冥界的漏网之鱼，利用吸噬新进来的鬼增加自己的法力，从而在火烛之路形成自己的一隅之地，不仅如此，他现在已经强大到可以化身为一般道士都识别不出来的人样，跑到人间去引诱活人前来火烛之路，最后吸食对方的精气，只要他修炼到一定的地步，就能死而复生，再生为人，并且还带着法力以及前世的记忆。”

祁宋感觉到窒息，如果这只替死鬼真的死而复生带着法力去到人间，这个世界将会有一场大灾劫。

如果是一般替死鬼，张一阳倒还能应付，可是这只替死鬼会织梦，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只要有七情六欲，就会容易被替死鬼带到梦里杀掉，即使是张一阳，如果不注意也会命丧至此。

“我当时看不出大巴车司机的邪祟是什么，而且进了幽冥酒店也没有感应到酒店的鬼气，我怀疑这只替死鬼的法力已经在我之上了。”

能让张一阳都亲口说出法力高强的鬼几乎没有，这还是第一个，由此可见，这只替死鬼的确高深莫测。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组长，然后离开这个地方。”祁宋已经迫不及待想赶紧动身。

张一阳点点头，说道：“现在我施法进入这个替死鬼的生前记忆层里，我们需要打乱替死鬼的秩序，然后才会找到漏洞，找到胡大尉。”

“怎么打乱秩序？”祁宋好奇。

张一阳突然露出邪笑，不正经起来：“祁警官，你肯定从小就是乖宝宝，没体会过当一把坏学生吧？本天师这次就教教你，怎么当一个坏小孩，嘿嘿。”

祁宋感觉后背莫名发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