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从容赴 > 第8章 伤离别冷落清秋节

第8章 伤离别冷落清秋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现在大概没法儿离开师兄三步之远。”风砚道。

“为什么?”凌想问。

风砚胡乱编了个理由:“忘川水乃绝佳的养魂之物,我的魂魄黏着师兄,不想出来了。”

黏着我?

蓝色的瞳孔深邃,夹杂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他这张嘴……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如此平静地说出口的呢?

凌想敛去所有情绪,接话道:“那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什么时候就不再黏着他了呢?

风砚心说: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好,就能什么时候好。

但他的谎说得从来一流,也非常擅长口不对心:“恐怕得养好长一段时间了,师兄不会……厌烦我吧。”

风砚恍然忆起,曾经也有这么一段时光,他就这样和凌想一块生活了二十年多年。

那个时候的阿想……倒是格外的令人心疼,不像现在——

“师兄一点都不会心疼人的吗?

“不会。”

凌想连忙回道:“我答得是上一个问题,不会烦你。”

风砚继续他的话:“没关系,我教你。”

教我?怎么教我?

教我关心旁人吗?

那你可注定要失败了。

我不关心任何人,更不想操心他们的闲事。

就像……你说再深的感情都会有淡的一天,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动。

相忘于江湖就好了。

你还说……重新开始,你不想告诉我曾经……是不是我们的过往……根本一碰就碎呢?

风砚道:“其实我从前想过,如果一个人爱得那么辛苦,他的爱人爱他也那么辛苦,那么不如……分开。”

凌想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师兄?”风砚反问他。

“没什么。”

风砚继续道:“可是……有些人适合相濡以沫,有些人适合相忘于江湖,你我……属于——”

前者。

“师兄的心跳得好快啊,如果你一点儿都不期待,为什么要紧张?师兄不会让自己那么辛苦,也不会让我那么辛苦的,对吧。”

一个人爱人爱得那么辛苦,他爱的人爱他也那么辛苦。

他的意思是,我们从前是那种关系吗?

可是,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镜从未破,自不需圆。”

凌想心跳如鼓。

“三百年光阴不舍昼夜,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对吗?”

凌想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按照风砚的意思说出了他想听的话:“对。”

当然,他说完就清醒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有更多的事情要考虑,自然不能如风砚一般无畏无惧。

只可惜,风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风砚非常开心,这样的话……凌想恐怕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他身边……他不能走了。风砚摇了摇凌想的袖子,开口道:“师兄陪我去趟人间了怎么样?师兄要是不陪我去,我可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凌想错失良机,拒绝的话便再也没能说出口,他只好答应:“我陪你,在你的伤养好之前。”

凌想加了期限。至于那个期限,是给风砚加的,还是给他自己加的,这可就说不准了。

走之前,风砚在桌上留了张字条。

大漠浩瀚,稍有不慎便能迷失津路;烟云缭绕,常常令人不知东西南北。

说来好笑,纵然风砚的修为已经到了上神的程度,但他很少能体会到一瞬千里的感觉。

风砚突然夸了句:“师兄真厉害。”

沙盘舆图,堪舆风水。

苏牧礼用笔在元北坡这个地方画了个圈。

“陛下要是醒了,你记得告诉他班师过元北坡的时候小心山匪。”

沈从谏了然道:“你这是又做了什么梦,也真是奇了,你怎么从小就能做这么灵的梦呢……你不会是天上哪颗星星转世吧,嗯?苏牧礼。”

“别工夫跟你贫,记得告诉他。”

“你自己不会去,偏要我去?他不待见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常……你可不这样,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瞒着你怎么了,不能瞒着你?”苏牧礼放下笔。

“你瞒着我没什么,瞒着他可就不好了,他不愿意逼你,就要拐弯抹角地来寻我的不是了,我瞧他这个架势……你要是个女儿……”

他不得把你揣进怀里护着?

苏牧礼瞪他:“滚。”

“滚就滚,你让我滚我就滚,刚巧儿来时剩了半壶酒,我回去喝完它。”沈从谏无所谓地说。

苏牧礼目送他回去,视线突然锁住了一处地方,那里有些异常的灵力波动。

“帝君?”苏牧礼疾走几步,试探性的问。

凌想解了自己的隐身术,苏牧礼一视同仁,道:“见过帝君,见过这位公子。”

“将军不必行此大礼,我现在可是扶你不住。”

苏牧礼依言起来。

“半妖一族,素来短寿,我倒不是有意要你离开亲友,只要若非如此,你有死劫将至。你随我去,我自有办法保你百岁无忧。我看将军有些天姿,不知可愿多个师父?”

苏牧礼再次跪下:“拜见师父。”

“不,不,将军,我倒是想教你,只奈何有心……无力。将军还记得在结界里听到的另一个声音吗?”

“记得。”

“那是我大师兄,青丘狐族少主,我同他说过了,我的意思是,让他教你,将军意下如何?”

“帝君的师兄自然是极好的。”

“那好,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对面的妖,就先走了,再会,小师侄。”

“帝君……”苏牧礼显然还有话要说。

“叫师叔。”空中传来这么一句话。

从来只在书中读过的涂山,青丘,会是真实存在的?

不应该是假的吗?

纵然亲眼见了,苏牧礼还是有些不相信。

刚好,有士兵急匆匆地寻他,打断了他的思绪:“将军,陛下醒了!”

萧正似乎是刚醒,看起来有些混混噩噩。

“陛下。”苏牧礼快步走到了床榻前。

“感觉怎么样,可要吃些东西?”

“我这是怎么了?”萧正问。

“算上今天,你已经睡了十八天了,药喂不进去,连水都不喝。”苏牧礼语气淡淡,眼晴却不再看向萧正,垂下了眼眸。

萧正见状:“我这不是醒了吗,我马上就吃。”

他朝外面喊:“来人。“

苏牧礼扣下了他抬起的手,对着外面说:“不用了。”

苏牧礼转向他:“马上就有人来送了。”

萧正嗯了一声。

他盯着苏牧礼的嘴唇入了神:“你嘴怎么了?”

苏牧礼面色如常:“自己咬的。”

自己咬的?萧正虽心有疑惑,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继续问:“战况如何?”

“白月国军队已经退出关山,在距关山十里外扎营,但他们目前还没有和谈的打算。”

“真是活腻了,”萧正握紧了拳头。

他说着说着便咳了起来,苏牧礼拍了拍他的背:“别动气。”

刚好吃食送了进来,苏牧礼端了一碗清粥给他,嘴上说:“陛下自己来吗?”

“我手疼。”萧正理所当然地说,并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苏牧礼的手腕才是真得疼,他喂了几囗,上身被咬过的几处地方隐隐作痛,他对旁边的待从说:“你来吧。”

萧正直接把碗端了过来:“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狗咬的。”

“这……跟人家狗有什么关系,你说实话就是了。”

“你咬的。”苏牧礼句句属实。

随待的兵士把头低下了。

“你居然骂我是狗?”

苏牧礼恨他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话里不免带上了刺:“《金刚经》中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陛下从前说很喜欢这句,却原来是哄人玩的。”

“……这不是没能免俗,没能领悟么,倒是你……这是生得什么气?”

“陛下,沈将军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士兵遵命去请。

“苏将军在吗?”沈从谏拎了一把扇子,拿在手上不断地摇着,不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倒像是个风流书生了。

“在的,将军。”

“既在他在,我就不来了……你告诉陛下……”

沈从谏话没说完,就听得营帐中传来萧正的声音:“朕听得见,滚进来。”

沈从谏:“……”

这都听得见?这一个两个的,耳朵鼻子眼儿的,怎么都这么灵?我在里面怎么就听不见外面说话呢?

陛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身体康健,咱们萧朝外患无忧,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俩一块说话,我在?这……我实在不想在。

“陛下,耳目聪明,实乃社稷之福。”沈从谏叩首道。

“起来,坐吧,什么事儿?”

“这不是没什么事儿才想走么,不过是不敢不从陛下的意愿罢了。”

“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战事将歇,你也得闲,坐一会儿也无妨。”

“谢陛下。”沈从谏仿佛有所预感般的,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

萧正放下喝空的碗,继续跟苏牧礼说话:“给我看看。”

苏牧礼站了起来:“臣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他的手到底怎么了?”萧正看着沈从谏问。

“这你都问不出来,我就能知道了?”沈从谏颇为无语。

“问不出来的话……朕记得沈候爷与夫人正愁你的终身大事,不如朕为你赐个婚如何?”

“不……不用了,我问就是了。”

走之前他没忍住犯了个贱:“他与我同岁……陛下怎么不给他赐个婚啊。”

“他……自然是随他喜欢……要你管,滚。”

沈从谏利索地滚了,他径直去了苏牧礼的营帐。

“你的手怎么了,我怎么没见你受伤呢?”沈从谏把扇子合上,用扇骨不断地敲打手心。

“没什么,不想喂他,哄他玩的。”

沈从谏:“……”

他十分庆幸他带了扇子,可以遮掩他的面容。

“从谏,你相信鬼神之说吗?”苏牧礼身着便装,是他素常爱穿的银白色。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不信。”

苏牧礼笑了:“不信最好,江山信美,终非吾土,我守了边疆六年,也算还了故土之情,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归宿了。”

沈从谏:“……”

我就说参禅害人吧,他这是发什么疯?怎么神神叨叨的?

“这件事别告诉陛下,我自会跟他说的。”

他对我很好,却终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好。况且人妖殊途,我们也该有个……了结。

“别告诉我什么?”

萧正掀开帐帘,对着他们的方向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沈从谏偷摸溜了。

“你都听到了?”苏牧礼的声音带着颤。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正执着地问。

把死别换了生离……也算平生大幸了。苏牧礼扶着萧正坐下。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萧正第三次问。

“两日,两日后我告诉你。”苏牧礼并不打算现在告诉他。

纵然他们只有三日时间相处,前两日,也要开开心心的,苏牧礼晃了晃萧正的袖子:“好不好,世谨?”

萧正,字世谨。

苏牧礼不常露出这样的表情,萧正晃了一下神。

但他好歹还存了几分理智:“那你的手?”

苏牧礼嘶了一声。

萧正这才发现他不慎握住了苏牧礼的手腕,他顺势撩起了苏牧礼的袖子,发现了一个极深的咬痕。

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苏牧礼那句“你咬的”。

“我神智不清咬到你了,我的错。”萧正垂下眼睛,看着那处伤囗。

神智不清么,苏牧礼联想到通灵境里的画面,可你好像只有神智不清的时候……才爱我。

“世谨?”

“嗯,怎么了?”萧正怔怔回道。

萧正常常给苏牧礼一种感觉,他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每次他打算放下,萧正都会把他拉回去。

于是,七年,越陷越深。

就像现在,他看着萧正的眼睛,竞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了。

两天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就告诉他吧。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盅惑他。

告诉他吧。

但他没有动作。

“陪你去骑马,好吗?苏牧礼问。他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照顾大病初愈之人的自觉。他并不担心萧正的身体,因为……他有用灵力好好养着。

“好,那就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萧正应得痛快。

微风扬起衣袂,贴近低头嚼草的马儿,箫正道:“等它们吃饱了咱们再走?”

“好。”苏牧礼应和道。

在边关赛马,看一看大好河山。这是他们少时的约定之一。他们约定过很多事情……比如说要革官场宿弊,除百姓流离;断买卖人囗,绝青楼赌坊;禁私占土地,止包办婚姻;兴蚕桑农事,旺书院学堂;盛奇技实学,大贸易往来 ;保古往经典,全律法刑书。

只可惜,这是他最后一场人间七月了。

只愿一魂托雪魄,荡尽仇雠……扬善恶。

风逆着前行的方向吹来,刮过耳朵,沙沙地响。

苏牧礼看着前面跑得越来越快的马,只觉得一阵头晕。

莫名奇妙地,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萧正的影子不断的闪。

终于……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坠下了马。

他的头发因为颠簸散成了一个马尾,看起来恣意的很。

不过萧正无心欣赏,他掉转马头,匆匆跑了回去,他扶起苏牧礼:“你没事吧。”

苏牧礼睁开眼睛,只道:“我一时没抓稳绳子。”

“我带你回去。”萧正把苏牧礼扶上马去,自己奔着两匹马。

苏牧礼自我感觉他摔得并不是很严重。毕竟不是马摔得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他没怎么扬马鞭,陛下的“飞鸿”马素来不喜欢“踏雪”,它连多看一眼都不屑,一提比赛,跑得飞快,连影子都看不见。

“踏雪”懒得跟它计较,速度不快不慢,踏雪马比起飞鸿更聪明一点儿,它察觉到主人状态不对,就放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连他的马都不喜欢,人又怎么会呢?

苏牧礼昏睡过去。

他们原路返回,一路都是顺风。

此间……曾有长风骏马,年少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出自元诗人王恽的《小桃红·采菱人语隔秋烟》。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

入手风光莫流转。

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何日是归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