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不远的风砚感受到了灵力波动。
“我留下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吗?”
心有灵犀一点通会作用在两个人身上,如果有一瞬间双方心里想得都是对方,灵术即刻生效,这个灵术有单向的,双向的,单向的就是只有一个人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双向的就是两个人都知道。
风砚施得是单向的,他觉得施双向的未免有些尴尬,单向的还好。
至于“知道的人”,他选了萧正。
苏牧礼那孩子于情爱上虽然有些畏缩,但他的情窍好歹是通的。
……萧正,他就跟没长着情窍一样。
风砚叹了口气:“哎,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啊,我可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
“阿砚……”凌想带着一身的血推开了门。
“你碰上谁了,谁伤的你,阿想,阿想?”
还没等风砚问完,他就晕在了风砚怀里。
“血毒……”风砚后退几步,无法相信。
灵气发源于神脉,魔气其实也源于此。
血毒,乃是一种毒气,生于神脉底,闻之血自流,伤不愈,生百病,百病不消。
此两者皆生于神脉,相生……相克。
要解此毒,需寻神脉之巅的昆仑神女。
可惜神女仙陨多年,无子女,无传人。
此毒如今无药可解。
风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一直流,此毒造成的血流,是一点一滴地从皮肤渗出来的,风砚就这么抱着他,已然沾了一身的红。
风砚咬破手指,趁着生灵之力还没发挥作用,快速地在他额间点了一下。
“阿……阿想,你等我一会儿。”他这么安慰自己。
风砚简直六神无主,他焦躁地咬上手指,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手上的戒指不合时宜地闪了闪。风砚不想接任何人的灵讯,结果天意般地手一滑,通了。
他当时就把戒指拽下来扔了。
“阿砚。”是天帝的声音。
风砚缓了一会儿,还是去把戒指捡起来了。
“什么事?”风砚的声音很低。
天帝陛下笑意盈盈:“阿砚,你当年渡的那场情劫——还没有完啊。”
风砚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眼中滴下泪来:“是你?那场情劫到底是谁的主意?”
“是我。”
“思妄,你不要骗我,也不要跟我开玩笑,我……只当你生了病。”
“我没病,是你病了。阿砚,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注定要修无情道的,我替你解决掉那个麻烦,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风砚吼道。
“阿砚……你这话好伤人心啊,你母亲当年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呢?”
风砚情绪有些失控,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母亲”这两个字眼,同时陷入了深深的疑感。
“我与你此仇……不共戴天。”
天帝陛下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他只是继续说:“你这副模样,真是很讨我喜欢,你恨我,真得好极了。
只是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刚才你的灵讯打过来的时候,我想你越是情深不悔,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不过现在,我觉得……你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也很好呢。
你不喜欢他的,对吧?”
风砚随手变出一把匕首,隔着灵讯扔了过去,天帝躲了一下,匕首划过他的脸,插/在他后面的桌子上,桌子应声四分五裂,可见用了多么大的力道。
天帝抹了抹脸上的血,笑笑:“你要杀我,那就杀吧,这辈子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风砚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问:“你是怎么拿到血毒的?”
“昆仑神女所赠。”
风砚短暂地把神女和母亲联系起来,而后嗤笑道:“就凭你也能上得了昆仑之巅吗?笑话,是她给你的?”
“是啊,就是她,你想知道?”
风砚却不说话了,神女乃神脉之灵,昆仑山神……就像阿想……是终生离不开昆仑的。神脉之灵一代传一代,按理说……上一任山神逝去,以神脉灵力的厚重程度,新一任山神很快就会降生……但是……他想到这里,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一片混乱。
“我可真是不明白了,钟思妄,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罢了。”
风砚抹去了脸上的泪……不值得。
天帝又道:“我这里有血毒的解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舍了十大神器,救一救他呢?”
“不愿意。神器交给你,简单就是为祸苍生,决无可能。”风砚斩钉截铁道。
风砚突然拔下了头上的既见。
天帝以为他在犹豫不决,再次开口:“你这是要舍一人而救苍生吗?很好,我很喜欢。有了江山,还要美人干什么?”
风砚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衣服,他一边解,一边说:“谁跟你说我救不了他的?把你那点小心思收一收,就算你真得有,我也不要。”
天帝倒也不恼,神色莫测。
“谁跟你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谁跟你说,忠孝难两全?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不是问题。”
风砚撩起最后一层衣衫:“这江山和美人,我都要了。”
他眨眨眼晴,关了灵讯,隔绝了天帝那如同附骨之蛆的目光。
天帝盯着他的心口,突然笑了。
寻常的兵器伤不了他,或许既见可以。
他捅进了自己的心脏,转过身,把整颗心都掏了出来。
幽冥毒主攻心脏与经络,是以血从表出,凡伤心必扰神,神乱则百病生。
而风砚的血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的灵力,续灵力,宁神志。
他本就是百毒不侵之身,幽冥毒根本就不能入他的鼻窍。
可是,相生相克不是刚好能解毒吗,为什么偏偏解不了吗?
水克火吗?克,可是凡相克者必相侮,若是水弱于火,是否会为火所克呢?
风砚救顾回时,耗了半身神力。是以今日没有办法再救他。
为今之计,只有送他一个百毒不侵之身。
“阿想,我这颗心,是你的了。”
他决定拿起匕首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心被挖出的那一刻,又长了一个回去。
他那颗心依旧七窍玲珑。
但那或许是生灵之力最后一次庇佑他了。
整个屋子都飘着血腥气,但奇异地是,血气中杂着一股花香。
他浑身的血都在燥动,那是……幽冥地火。
生灵之力不在,按理来说,因为幽冥地火的存在,他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可是他没有。
忘川水克制地火,而忘川之灵就在他的身边。
风砚趴在凌想身上,笑了一下。
就让生灵之力,还有那害人不浅的血毒一块消失吧。
“师祖,您那天说的话,我明白了。”
阿想,有点儿难办呢?我现在可是真的一步也离不开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他终于一无所有,也终于自由。
他懒得再去收拾这一堆的血衣服,就那么睡了。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雪映明明,手可摘星。
雪下了一夜,太阳映照白雪,已然化了一层,太监和宫女早早地就起来扫雪,沙沙的声音惊醒了晚睡的人。
凌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他,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猫趴在他的胸口。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因为之前在人间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是被压醒的。
果不其然,他一低头,就嗑到了下巴。
风砚没醒,只是哼哼了两声。
他身上带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去,干干净净。
空气中的血腥气实在令人难以忽视,他轻轻地动了一下。
风砚睁开了眼睛。
他今天没有赖床,眼神很清明,他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确定什么。
半响,他道:“我以后要挂在你身上,看着你,省得你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凌想本人不善言辞,他觉得……此时此刻还能有什么比亲他一口更能表达自己的呢?
于是,他就亲了。
他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向自己。
心里的火随着接触越烧越旺,好像只有把人按进心里,才显得爱的深沉。好一会儿,他尝到了一股甜味,他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那是……既见花的味道。
他放开他,抹掉在他嘴角的一滴血:“你这里,为什么会流血?”
嗯?怎么不继续了?
风砚甚至开始思考:“你咬的啊。”
凌想开始笑他。
“你又笑我。”
“没有,你很可爱。”
吵闹间,风砚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这是伪装了个什么?
好在凌想没再多问,他拍了拍风砚的背:“好了,起来了,你快压死我了。”
“我说了,我今天要挂在你的身上。”
“行,随你。”
凌想没料到他来真的,于是等到杨公公来得时候,杨公公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
杨公公其实敲了门,但好像没有人听见,但奈何好像没有人听见,陛下有请,他不得不从,他推开门,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
风砚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杨公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收拾收拾这命案现场,你要是不干,我可就杀人灭口了啊。”
杨公公呆若木鸡。
风砚直接伸手把他抓了进来,关上了门。
好吧,这种情况确实不太能见人,吓到我们含蓄内敛的人间子民就不好了。
那么,该怎么办呢?
如果有一种法术,能够沟通神魂……
风砚把一根细细的花蔓缠在了凌想的小指上,随后便从他的身上下来了。
凌想摇了摇小指:“这是什么?”
“我新创的,起个名字的话,就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吧。”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凌想问他。
风砚挥手隐没了那段花藤:“把我们的魂魄勾连在一起,这样我们就可以感受对方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验。”
凌想自知理亏,垂下眼晴只道:“我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杨公公坐在椅子上,把头垂得很低很低,几乎已经没法儿见人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心意不再相通,一线牵断,那么我……顷刻飞灰。
幽冥地火将会悄无声息的吞没我。
“行了,杨公公,把头抬起来,干活吧。我会去见他的。”
风砚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走吧,阿想,说来你之前还问过我他是谁呢?今天你就能看见了。”
萤火之微怎敢从日月争光呢?
可是众生皆苦,独你行恶,那么你就该死。
自己造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你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打滚~打滚~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