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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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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焕:“哥哥,打扰了,这个月的公文,我替你批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看看,你看看,我有一个多么贴心的……”

风焕知道他又要开始了,遂把灵讯关了。

“妹妹啊。”风砚厄自把没说完的话补上了。

他对凌想最后说得那句话耿耿于怀。

以凌想的性格,一般不会主动跟人说话。而且……昨天他热情地有些反常。

风砚翻身看向他:“你好像很了解她?”

“我只是有些物伤其类。”

风砚疑惑:“你跟她有什么好像的,不要乱想。”

“如果就是一样的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风砚:“……”

你看我喜欢她吗?

好在风砚在凌想面前,从来都会收敛几分过直的性子,他道:“哪里一样,给我看看?”

凌想的眼晴亮了亮,随后现出几分茫然来。

风砚的手指动了一下,浑身一震,一线牵……断了。

他……彻底服气了。

“你叫凌想,我叫风砚,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这是苍决,你在睡觉,知道了吗?”

“知道了。”凌想愣愣地应了一声。

一线牵又连上了。

风砚:“……”

你玩我呢?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被破坏掉了。

这还睡什么睡?!!

他穿衣服把自己穿得像是在上刑,聆风殿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怨气大得都比得上忘川的鬼了。

他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把发呆的凌想从被窝里挖出来,他本打算给人穿好衣服再出去冷静一下,结果,系带儿系着系着就系脱了,打了一个死结。

风砚:“……”

他也懒得去解了,直接一道划灵力断,把人扒光。

然后翻箱倒柜地拿了一套新的。从头到尾一气吭成。

这次他直接说:“我不会穿!”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想从始至终任他为所欲为,好像还没清醒似的。

但他的眼晴从来没离开过风砚,等到风砚走远,他的眼神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见面了,上次的表现不错,至少没让他太伤心。不过,我很难过,凭什么……他对你就那么好?你不知道……他都不搭理我。所以,这次如果你问不出来,下次,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凌想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什么你的,我的。

他忽略了除第一句以外的所有……好像已经生气了呢?

怎么办呢?

他真的不会哄人。

凌想出了聆风殿的门,就……迷路了。

此地风物绝佳,就连青山都带着妩媚之色,但是凌想一眼都不想看,他烦都快烦死了。

风焕远远地看见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凌哥哥好。”

“你……见他了吗?”凌想试探着问。

“谁,我哥啊。”风焕稀奇道:“他不是天天都黏着你吗?怎么,吵架了?”

风焕:那他也用不着来问我,使个听察术就好了啊。

凌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

风焕闭上眼晴听了一会儿:“他好像在往苍决神殿走,我带你去吧。”

“哦。”

风焕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

“哥,你干什么呢?”

“我在找东西,我打算研究一下孟婆汤的解药。”

“什么?”

却见风砚转过头:“阿想?你来得刚好,咱们走吧。”

风焕:“……”

这吵得什么架?

风砚想通了,没什么好气的,他又不知道,他现在也不会来哄人,没人哄的气有什么好生的?

不生了。

忘川的水一如既往的混浊,风砚舀了一杯水。

凌想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水不能喝。”

“我知道,不过,我喝了没事儿,相信我。”

“难喝死了。”风砚评价道。

按理来说,我的血能解百毒,如今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应该不会再失忆。难不成,他反复失忆不是忘川水的缘故?

那会是什么?

风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愈发不懂他的脑袋瓜里装得是什么了。

凌想发觉他的视线,想要躲避,却总也移不开眼晴。

“你看我干什么?”

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他如果不看他,怎么知道他在看他?

凌想用一句话完美概括了所有,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耐人寻味,他道:“你的眼晴里有我。”

“我们阿想,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神仙无正事不得入幽冥界,乃是金科玉律。

风砚前两次来——有公务,是为轮回。第三次来——有请,是为婚宴。至于其他,全是为了凌想。

要不是祝阖,被人检举上去,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他此来,是为了孟婆汤。

也算是为了凌想,但也不仅仅是。

初代天神为维持六界平衡留下的神力经过上万年的洗礼,就快要涤荡干净了——轮回将倾。

要不是有凌想在,这轮回早八百年就崩了。

可惜啊,阿想自己都不知道。

“孟婆姐姐,我渴了,给我碗汤喝呗。”

“帝君,您别难为我,这东西您不能喝。”

“那有什么,我今天又没有来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只要祝阖不知道,他就不会责罚你。”

正说着,祝阖和钟予就来了。

“我就奇怪了,你天天来这里跑什么,你还嫌你给我找得麻烦不够多?”

“你这么关注我做什么,怎么我一来,你就来了?”

“缠花台灵力之源在你,你一来,它必有异动,我猜我为什么知道?我闲着没事儿关注你干什么?我疯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你看嫂嫂本也不能随便来此,可因为有你,便可自由出入。”

风砚牵起凌想的手,问他:“怎么,你不让我回家吗?”

祝阖:“……”

凌想脑子里一团乱麻,嗓子蓦地收紧,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风砚:“点头的意思是让,摇头的意思是不会不让。

你看吧,阿想都没有拦我,你拦我,没用。”

祝阖看了凌想一眼,没把风砚的话当真。

毕竟他那张嘴一直都是一副浪得没边的状态,为了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利用人利用到这个地步,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吗?

他突然有些怀疑,不过也只是一瞬。

“你的脸皮可真是旷古烁今了。”

“这个成语不是……”

那么用的。剩下的话被他咽回去了。

因为凌想突然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带着委屈:“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你的意思不是我说得那个意思?”

凌想说不清楚,只能轻轻咬了他一下:“我还记得你。”

“我知道。”

凌想没放开他,风砚猜他应该是想问为什么。

风砚轻轻挣了一下,捧起他的脸。

“你自己看不见你这双眼晴,这也要怨我?”

祝阖再次惊叹于他的脸皮,奈何他说得好像也无懈可击,随即转身欲走。

“师兄,你有喜了。”

祝阖脚步顿住,转过身来:“你……有眼疾?”

“你有耳疾?我的意思是嫂嫂有孕了。”

他们夫妻对视一眼,彼此都难以置信。

“没有吧,我都没有感觉。”钟予道。

“才十天左右,嫂嫂当然没有感觉,再过一个月,大概就能把出喜脉了,到时候找个大夫看看就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风砚道。

钟予:“……”

祝阖:“……”

他们真不愧是夫妻,当即一同转身走了。

“孟婆姐姐,你看,他不管我,给我一碗。我喝一口就行,我又不拿它干坏事儿。”

孟婆心说:他不是不管你,是管不了你。”

孟婆汤滋味酸甜苦辣的,比忘川水难喝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风砚看着那些生魂面无表情地喝下去,然后走过奈何桥,不禁有些耐闷儿。

“这东西这么难喝,他们怎么面无表情地喝下去呢?”

孟婆解了他的惑:“帝君莫不是忘了,生魂无六感吧。”

“嗯,是,没错,我忘了,谢了。”

孟婆莫名有些无语,但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悻悻地闭了嘴。

说来,这汤与医理还有些关联,五味者,酸苦甘辛咸。五味分别对应怒喜思悲恐这五种情绪。

如果人在思念的情况下喝下此汤,汤就会是甜的。其余同理。

如果要解……

灵光一闪,风砚突然问:“你这孟婆汤怎么做的?”

“此乃绝密。”孟婆道。

“行,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孟婆:知道?他知道什么?就这?!至于吗?

“孟婆不必多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只不过是为未来做些准备罢了。”

孟婆:刚才还叫姐姐呢。变脸变得真快。

风砚带着凌想去了弱水。

弱水无鬼差左右,交谈便利。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个失忆,”风砚点了点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弄的?”

凌想周遭的灵力动荡起来,他开始头疼。

“阿想,你怎么了?”风砚蹲下身子。

凌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无比的坚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凌想握住他的手碗,顺势用力,如愿以偿地趴在了他怀里。

“阿砚,你终于看见我了……你终于看见我了……”

凌想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他脸上。

他们两个同时伸手要去抹对方脸上的泪,却又不约而同的收了回去。

风砚顺势闭上眼睛。

这个,到底是什么时候的阿想?他这毛病真是太棘手了。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离开?是相思楼那次,还是……行蒿里。

如果是相思楼……他应该不会是这个反应。

风砚睁开眼晴,瞪了他一眼。

他那个时候天天嚷嚷着,什么“你本天上星,我本地下尘”,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喜欢他。

风砚至今都记得他听到“想为心相许”的时候那个反应。

震惊,无法理解。

好像自己喜欢他委屈了他似的。

如果是行蒿里……

风砚不会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留在那里三百年。

就像他说得那样,如果情断,那么从此而往,你有你的爱憎,我有我的情缘。

决不藕断丝连,纵然情深似海。

他留在那里,是因为他看见了凌想的眼晴。

凌想那双眼晴……根本就骗不了人。

一点儿都不清白。

那么……

“好了,不哭了,让我起来,嗯?”

凌想抱得死紧,风砚试了一下,无果。

“你不放开,我生气了啊?”

风砚起身与他视线平齐:“刚才又是骗你的,用不着等到再次遇见,你看,我这不是带你出来了么。”

这话接得是他在行蒿境说得最后一句。

“跟我回家吗,阿想?”

“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也没有不想跟你说话,我只是……我记不住……我记不住你。”凌想自顾自地说。

风砚原本的笑脸冻住了。

那个时候风砚并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

如今想想,却也有迹可循。

前两百多年间,风砚遵守承诺没去见他。但凌想经常来到他的眼前转,有时是为了抓些不听话的鬼,有时是……风砚也不知道。

他来得的时候,风砚往往都在睡觉。

没办法,太无聊了。让一个话痨的人不说话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试过出去,但不行。他当时想是因为幽冥地火。

如今看来,如果没有忘川水和地火之间的天然感应,单凭灵魂标记,他进不去行蒿里那个密闭的空间。

好几次,凌想都被发现了。

风砚一直在装。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并不懂他,他需要时间去了解。另一方面,他在赌,赌他能忍多久。赌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喜欢。

风砚没有想过他会不记得。

尽管情难自禁。

他说他想记但不记得,风砚理智上理解。

但情感上,他……有些疼。

他需要哄。

那么,让我看一看你的记忆,好吗?阿想,你不愿意我也要看,我现在有些无法控制,如果你不愿意,随你怎么罚,就算是……

凌想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你别不要我。”

“我要看你的记忆,看看你是不是骗我。”风砚冷着一张脸,眼角滚出几滴泪来。

凌想几乎是手足无措的:“你……笑一笑好不好,你笑一笑……我错了,我错了,你笑一笑……”

“以后碰见这种情况,直接亲知道吗!”风砚闭着嘴哭的下场就是,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要是真亲,不得亲岔气啊。

如凌想所愿,风砚笑了笑。

风砚想:那就速战速决吧。

他盯着凌想的眼晴:“让我进去。”

“你不用说话,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愿意或者不愿意。”

凌想下意识地点头,脑子还是晕的。

凌想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貌似不是风砚当初所想的记忆穿梭,而是……记忆分裂。

那三百年太痛苦,与风砚来说是,与凌想来说也是。

他不仅因为分离生了心魔,更因失忆错过了他爱的人。

偏偏他迫切地想记起,以至于失忆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几乎已经跟鱼的记忆差不多了,甚至更短。

旁人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经历了一个忘记和记起的过程。

他的失忆时间变短从在行蒿境里第一次看到风砚开始,到心魔除去结束。

他从那些惊鸿一瞥的片段里知道,自己应该很喜欢他,要不然……怎么会脑子里都是他。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默念那个名字,祈求自己不要忘记。

他果然没有忘,念到最后,他只记得那两个字,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几近本能。

他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喜欢睡觉的人。如果见到他就开心算是喜欢。

可是那个人只喜欢睡觉,不喜欢他。他甚至对花笑,对草笑,对鸟笑,对兔子笑,就是不对他笑。

可惜他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出现了一会儿,下一瞬,他就忘了。

风砚看不下去了,他出来,泪流满面,大声道:“我明明最喜欢你!你耳朵聋了吗?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你不答应,我就……把你绑回去!你听见了没有!”

风砚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折磨。如果是他,他会疯的。

可是有人表现得那么冷静,风砚当时根本就……没有看出来。

因为这段痛苦的经历,凌想的记忆分裂了。

就像是把一个人劈成了两半一样。

这个时期的他认为,风砚不喜欢他,他甚至扭曲事实般地认为是他把风砚拘在了他身边,不让人离开,所以风砚最后才会说好听的来哄他。哄完之后……风砚就走了。

他变得特别患得患失,而且……更爱哭了。

风砚见他无动无衷,当真动手把他绑回了苍决。

既见花不在缠他的那一刻,风砚观察了他一下,他居然有点儿……遗憾?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阿砚,你拉着我好不好。”

风砚:大庭广众之下,这不好。

凌想见他不动,又道:“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拉着我。“

“行,怎么不行。”

这一路上,凌想……非常地话多。他一路问这是什么,一会儿问那是哪儿,反常地让风砚非常不适应。

好不容易挨到了聆风殿,风焕却在。

她把尚在昏迷中的涂山白带了过来,她道:“哥哥,这个还是得你来,我先走了。”

风砚松了口气,加了好几层昏睡咒给白涂山白。

“她为什么叫你哥哥?”

风砚:因为我是她哥哥……阿想,你要知道你只是忘了,不是傻了……嗯?不对,他忘了阿焕是我妹妹?

“怎么了吗?”风砚问。

“你也这么叫过我。”

风砚:“……”

果然是这样。

这能怎么办?亲吧,亲死算了。

“你好好听听,我说的哥哥,跟她说的哥哥,是不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阿想本人喜欢强制爱……仅限于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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