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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悯怀苍生,扶道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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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寒朗还能勉强叫“寒朗”。

那会人族和妖族、魔族各自为界,谈不上和谐共处,但也算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寒朗再怎么不谙人间事,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彼时的三界真的可谓是海晏河清,一派太平。

而这一切安宁景象都来自那个时代之里那颗最明亮的那个星星——季殊。

就是这位修为甚高的一介凡修,凭着千璃照世塔和一柄名为“灵衍”的长剑,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维护了三方和平。

其实在这样的和平之中,也是有一段小插曲的。更确切的来说,要是没有季殊出面坐镇,寒朗生下来就会没了小命。

听阿爹在一次深夜守岁时的回忆,自己出生那会正是深夜,阿娘疼了两天都没把他生下来。

等到第三夜,所有人都没法子,打算放弃他的时候,夜幕天际忽得赤星闪动,红光异常大放,照彻长夜,千年南疾山鸟飞兽散,被震得差点裂成两半,而星宿落下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妖族太荒之域,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妖异之像。

按照凡间那些夜观天象的迂腐老头说:这是太杀妖星降世,是降灾降祸的先兆。

简而言之,以前一般的天煞孤星与眼前的太杀妖星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孙子见老太爷。

寒朗的出生正是在人界与妖界和谈的节骨眼上,就如同忽地刮来的一阵劲风,将那个本就不怎么牢固、用来连接两族关系的“友谊”桥梁吹得吱呀作响,将断不断。

这样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以往史籍上记载的星宿伴生之人都带着些玄妙莫测的气运,哪怕只比寻常孤星煞得那么一点,用心之人只要稍加利用就轻而易举地将周围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苦不堪言。

如今骤然来了个老祖宗级别的煞星命格,这哪里还了得?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大概是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理,一点火星渐渐被风言风语燃成了大火,怎么都收不住势。

人界的糟老头子整天就是唾沫横飞,嚷嚷喊着“此子不除,日后必将是大患”这些危言耸听的话,硬是要把罪恶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好像一天不逮着人在耳旁唠叨上几句,老骨头就浑身不痛快。

认为没有任何错的大将军寒澈护子护妻心切,自然不肯退让。

气不过的他有好几次都祭出七荒戟,亲自跑去人界出手把多嘴的人拎出来当街狂揍一顿,认为这些人竟是这般不讲道理,这样的和平不要也罢。

两界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当越闹越大的时候,那位泠泠霜白衣、在他们眼里如神祇降世般的季殊去苍离台别宫抚琴赴会的路上听说这事,笑着调和一句:“悯怀苍生,扶道怜尘,这个孩子生来戾气虽重,却也无辜,不如就唤作‘道尘’吧。”

在人族的眼中,取了名字就像改个命格,越缺什么就越叫什么。

五行缺水,就在名字加个水。

五行缺火,就在名字里加个火。

生下来是个傻蛋,那就取个大聪明的名字。

像寒朗这样命犯妖星的危险分子,那就干脆取个渡世渡人的好名字,反正这东西是天天要念的,把救世之心时时唠叨在嘴上也勉强算是一种约束了。

季殊当年地位极高,就凭一个人短短十几年的努力就能与三大千百年基业的世家平起平坐,仅一句话就压下了人族所有的疑虑与不安。

寒澈是个粗人,搞不来插花下棋那些玩意,从一开始就是打心里嫌弃这个名字文绉绉的——因为季殊不仅在修为造诣上无人能出其右,并且还是个样貌极佳、风雅谦谦的白衣君子。

所以寒大将军总是会下意识地将“道尘”二字与季殊的形象联系起来,以为取这个名字的人将来肯定会成为像他一样是个小白脸,甚至还可能提不起刀剑。

一个将军怎么能像季殊那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要是将来到了阵前,插花簪柳的模样怎么能震慑敌军?

为了哄夫人高兴,也为了妖族的未来,趁孩子还没真正记事,他私下又择了“朗”这个字悄悄地叫。

随着时间推移,两族相安无事,即便后来有人发现妖族私自取名这件事也为时已晚。

反正有季殊在前面坐镇撑着,有什么事自然是他兜着,所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杀妖星降世这个波澜这才慢慢平息。

那时候的寒朗不懂事,每每问起自己怎么还有另一种叫法的时候,阿爹安慰他说,其实人族在成年的时候,家里人会给他取一个叫“字”的东西。

比如季殊,还有一个名字叫季行谏。

只因阿爹阿娘太爱他了,所以就没有等到成年的时候。

自此以后,寒朗天真地以为自己和人族一样有了两个名字,不同的是,他喜欢的那一个不能被摆上明面,不能像别人那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太阳下。

而厌恶之极的“道尘”就是如影随形,怎么都甩也甩不掉。

比如他捏着鼻子,变变扭扭地做了一件好事,他们只会摸摸寒朗的脑袋,然后咂摸体会着那句“悯怀苍生,扶道怜尘”,在拍着季殊马屁的同时也在暗戳戳地传达另一个意思—— 这是你寒朗应该做的。

若是他哪天心情烦躁,发了脾气,也会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嘟囔说一嘴,意思是就你这样的德行,居然还能叫这个名字?季殊是脑子进水了才把这样好的名字放在你身上?

悯怀苍生,扶道怜尘……

悯怀苍生,扶道怜尘……

太荒少将军:呸!

妄想将人界那虚伪的调调安在妖族身上来,还真不怕被笑掉大牙?

年幼无知的寒朗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总觉得八个字就像沉重的镣铐一样锁住了自己。

从此以后,只要听到这噩梦般的字眼,寒朗都会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再狠狠骂一句呸一声,将它甩在泥里,丢在身后。

他喜欢叫自己为“寒朗”,并且总是会难得地分出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和别人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个名字,哪怕遭人白眼,被捂住了嘴也要说。

可自从那一件事发生后,他这最后一点称得上倔强的欢愉也被生生剥夺去了。

因为季殊——撑着修真界的那座高山,倒了。

正值晚冬,霜冻寒凉的余韵尚未退却,早春的春意已然慢慢显现出来。日暮西沉,夕阳余晖,灿烂晚霞铺洒连成一片,渲染着天野处素白的云,积了数月的冰雪亦在慢慢消融。

夜色逐渐升起,因是年关刚过,元宵将至,在人族与妖界太荒交界之处的小镇上,熙熙攘攘的游人提着灯笼,碧水长河之上淌着流云般的精致花灯,烟柳画桥之处正演着属于夜晚的喧嚣与热闹。

在一处生意红火的酒馆之内,热情洋溢的小二爽爽朗朗地吆喝菜名,肩上搭着白布巾,时不时低头擦着额间的热汗,双手托着盛着酒水檀盘游走在大堂之间,有时忙不过来,恨不得一个人当做三个人使。

酒楼之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即便是九年光阴转瞬即过,但在推杯换盏之中,“季殊”、“叛徒”、“魔族”这样的字眼一直都是人们在酒桌的谈资。

在正中戏台之上坐着的说书先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已经晾至五分烫茶水,算着时辰将至,“啪”得一声,抚尺一下,客座上摆满了新鲜瓜果,满堂寂静,都等着今晚的开场。

“上回说到,九年前魔域大开,天地变色,黑云遮日,万鬼涌出,引来凡尘界的一场数百年未有的浩劫。朝帝境凤家、沉蜀界慕家以及广闲洲竺家责无旁贷,相继出战,以护凡尘安泰。”

“这次沉寂百年的魔族是有备而来,只此突如其来的一举就给了修真界重创,而这场纷飞战火迅速燃到了妖界太荒,寒澈将军率临渊大军出征魔域,与修真界合力才勉强压住了魔族嚣张的势头,扭转了局面。”

此时倚靠在阁楼之上栏杆旁的少年即便已经听了这个故事听了无数遍,但听到“寒澈”这个名字,他原本慵懒随意抱着胸前的手臂放下,慢慢站直身来,看着戏台中央越说越来兴致的说书先生。

那人捻了捻花白的羊胡须,豆大的双眸露出精光,见听客们渐渐来了兴致,他一拍抚尺,食中两指伸出,指了指堂下绘声绘色讲道:

“各位想想,这场仗整整打了两年,到最后连掌攻伐世家的凤晗凤先主——那位最年轻的战神都殒身于丧幽山一役,他的儿子凤予野那时才八岁!只剩下一个颐养多年的凤老爷子重新出山支撑着,可想而知,那场仗有多难打?”

他继续讲道:“而慕家掌结界防御,竺家擅疗愈之术,都不善攻伐。彼时凤家痛失仙主,修真界一时没了领头,凤晗的死宛若一个巨浪,将当时的局势击得溃不成军!”

“正当人族与妖族收拾残兵,想要在危亡之际勉力再战时,季殊私自引魔族入境,放出鬼界涅溟玄火妄图引鬼帝现世的证据如同烧红的沸铁丢进死水之中,引起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仙门与妖界,新仇加上旧恨让人们当时的愤恨怒火燃烧到了极点,纷纷涌至苍离台讨要个说法!结果越往下查,事实真相就越是让人胆寒……”

能出现在人妖交界处的人大多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凡有一点能真正讨本事的活计也不会到这个夹缝来讨生活。

他们对当年修真界仙门的事也不了解,能接触到的世面只有那么点,聚在这里多是在已经被添油加醋的话语来窥见打听些仙门之中的辛秘事,想着“仙家子弟也不过如此”以此来获得一些快感。

说书先生还没说下去,新来的人对着台上插嘴问道:“三大世家是神裔之后,靠先祖庇荫得来的守护灵,而季殊当年只是在千璃照世塔下抚琴一曲就引来了惘尘神凤,是其他任何家族可望而不可即的,他这番勾结魔族到底图什么啊?”

邻桌粗野汉子不大痛快了,他插话道:“你懂什么?苍离台说白了就他一个季殊,无徒无门客的,就算修为再高,刚过而立的小子哪比得上三大世家那样的数百年基业、手下万千?”

“就单凭他一个人,就算有了惘尘凤这个守护灵,想要挤进泰斗世家行列,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去了。”

他夹起一粒盐皮花生粒丢进嘴里,用食指敲了敲酒桌道:“当年证据确凿,叛逃魔族是板上钉钉的事,季殊怎么都赖不了。要知道如果和魔族联手打压三大世家,若是成了那就是他一家独大。”

“要我说,就是当年他们把季殊抬得太高了,以至于让他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货色,才生了歹心,妄想一步登天!”

没有什么是比发现自己一直放在心上敬慕的人原来是个腐朽黑暗的恶魔来得更让人惊讶失望,更让人难以置信。

一开始也并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与季殊交好或者不交好的,比如沉蜀界慕家先主慕夜澜,甚至死对头妖界将军寒澈都站出来说过话,要求重新彻查,但证据昭昭,毫无争辩反驳的可能。

这男子的话语引起周围人的一片附和,每当灾祸来临,这些在被迫讨生活的人往往是第一个受到波及。

当七年前的惨案再一次被翻出来说道,经历过的人都恨不得再上去踩一脚泄恨。

“真没想到丧幽关一役,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放鬼兵入关,眼睁睁地看着祟火连绵千里也丝毫没有抵抗的打算!难道不奇怪吗?”

“他修为第一!怎么会连一个小兵小卒都救不了?这不是勾结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季殊的袖手旁观,丧幽山就不会成为七万将士英魂的埋骨之地,那可是整整七万之数啊,季殊那条烂命怎么够赔?死多少次都不为过!”

“对对对!凤晗先主的死说不定就是他使阴刀子!”

……

不大的酒馆里几乎每天都对不同的人说着同样的故事,然后再次激起同样的情绪,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季殊的背叛之仇如同烙印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刻在人们的心里。

至于他的结局如何?

那晚血月高照,黑云闭天,季殊身着染尘血污的白衣,手脚负着缚神锁灵的沉重镣铐,泛着冷光的铁链伴着褴褛衣摆拖曳在地上。

纵使身形单薄,身负重伤,也依旧不失属于他的风骨脊梁。

已经重重跌进尘埃污泥中的他眸中黯然,孤身站在辉煌不再、盛势已去的苍离台上,看着被仇恨与悲愤淹没的世人,平静地听着两族的联合宣判。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其实最后被判下的罪到底有多少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任何反应的季殊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似被墨染晕过后的冬夜天空出神许久许久,冰冷雪花落在他散乱乌发里,最后凝结成了没有温度的霜。

等到最后行刑时,季殊用额间抵着同样冰冷的千璃照世塔身,在低叹一声过后,他慢慢地阖上双眸,开口说着他留给这个世间最后的话语。

“三魂祭塔,七魂散世,世间再无苍离季殊。”

照世塔碎,惘尘神凤湮灭。

当年“白衣谪仙抚琴一曲,银羽神凤摇羽入凡”是那个时代人人交口称赞的盛景。

眼看高楼平地起,转眼又看高楼塌。如今灾祸已平息,再回过头来看时,不免让人唏嘘一场。

季殊伏法、魔域再关之后,在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哪怕大大小小的新门派如同雨后春笋般相继冒了出来,修真界遭受的重创仍然没有恢复。

而妖族少主是千年一遇太杀星降世被好事者再次翻出来时,彼时剩下的人妖两族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内斗。

“道尘”这个名字虽是季殊给的,但寓意依旧是可取,所以被沿用了下来,“寒朗”这个名字被彻底掩埋。

为表诚意,共结两族之好,还约定十四岁那年让道尘少将军入世,游历人间,或者拜入修真门派,精修心法。

美其名曰:促进两族文化交流。

妖族与生俱来的能力与天赋确实强悍,如果无人修正与指导是很容易走火入魔,走不了太远的。

那些看寒朗年岁渐近,主动上门来收他撑门面的门派实在太多,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乍然成为“香饽饽”的他一时择不过来,但也一点都不着急,谁还敢来拽着他不成?

此时一位忙得脚不沾地的小二看着寒朗又在躲清闲,他将托盘放在一旁,撸起袖子悄悄走到寒朗身后,不轻不重地在后脑拍了一下:

“你这小子,又在这里偷懒。”

寒朗不防,他“哎呦”一声,吃痛地摸着后脑。

那小二将搭在肩上的白巾递给寒朗,他努了努嘴,眼睛往楼下柜台处专注打算盘的掌柜的发向睨了睨,低声好意提醒道:“喏,当心看见了罚你工钱。”

“知道啦知道啦。”

隐姓埋名的少将军已经改头换面,是寻常人族的模样。

他有气无力地甩了甩白巾,学着小二的样子下楼去招徕客人,心里又默默地腹诽着:人族的钱就是难挣,整天累死累活的,到现在连一只最简单的金玉簪子都买不起。

正当他在下楼梯时,雕花大木门处云纹长靴踏来,随后在人来人往之中进来一个身着松霜青绿敛白的华衫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样貌清俊,宛若山涧清泉,看起来比寒朗只大上两三岁,如泼墨发挽着素色木簪,双眸似皓月清澈明亮,素色衣摆滚着淡雅松竹纹,气质出尘似谪仙,身上淌着若有若无的仙泽灵息,与周遭嘈杂的市井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敢问公子是用饭还是住店啊?”

“住店,和我师尊。”

大堂招待的小二见来了个样貌皆是不俗的贵人,立刻笑脸迎了上去,妖狼嗅觉灵敏,在两人交谈之间,寒朗在那人身上闻到了一股远山空幽般的草木药香,估计是位医者。

没想到来者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似乎能察觉到寒朗身上隐匿的妖气,在与人笑着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抬眼看来,目光在人来人往的阁楼过道上只寻了一两眼就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年轻公子看清寒朗的面容之后,只在呼吸的功夫飞快地扫视两眼,原本眸中三分警惕的神色散去,随后大大方方地朝他的方向报以一笑,宛若山涧清风,看上去特别好相处。

寒朗将满十四,这些天来太荒打听他消息的门派中人比以往起码多了四成。

酒楼是最方便打听消息的地方,他当然也在其中亲耳听见不少刚刚成立或者打算跻身上层的小门小派在酒桌饭间谈论着想借他拉拢太荒,以此获得妖族助力的想法。

隐姓埋名的他听多了也无感,甚至已经是对修仙修道之人心生厌烦。

伸手不打笑脸人。寒朗的嘴角跟着扯了扯,算是对那个少年的回应了。

无奈他已经在这阁楼偷懒许久,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信手甩着肩上的搭巾往后堂的方向走去,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着搭把手,毕竟还要拿人工钱。

台上抚尺下,花月正春风。

新上的戏文在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述下,堂下的热闹气氛又再一次推向了高峰,在一片叫好鼓掌声中,在门口招待那位公子的小二高高兴兴地扯着嗓子对楼上的伙计朗声喊道:

“隐山遥水阁天字一号上房两间,客人里边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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