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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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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某一个临近傍晚的时分,我在画室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身体尤其沉重。我困倒在沙发上,阴暗的房间里黑色的皮革,遮挡住夕阳的余热,老旧的台式电风扇摇头吹过来的风在脸上还有衣服的缝隙之间穿过,额前的头发舞动惹得发痒,我不耐烦挠了几下之后,就渐渐陷入了睡眠。等到转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当我走出画室,门把手的琥珀色包浆在黄澄澄的灯光下显出岁月的光彩,门的小铁链轻微震动发出声响,同时咿呀咿呀的木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啊,果然是,空无一人。

我没有想太多的东西,事实上,想太多的东西也不利于此刻这样被锁起来的画廊里,艺术品们像是要在夜间活过来一样。

可即便是如果,它们要真的活过来的话,那不也挺好吗?

艺术品承载着艺术家的灵魂和精神,从容不迫地与世人谈论关于当时与现代的文明,解答世人对于它们身上存在的疑问。例如XXX在创作你的时候为什么用了相碰撞的两种颜色呢?XXX在雕刻你们时,怎么会想到用正方形来代替你的鼻子呢?诸如此类的,如果艺术品们可以代替艺术家回答这些,那么大家又会对作品有更深的理解,甚至可能会解开艺术品中艺术家所赋予的孤独和痛苦以及狂躁等情绪。

但换一种说法,艺术是靠人类本身来感知的。一个只知道吃饭而不懂得品尝的人,一个分不清音乐还是噪音的人,他的品味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壮丽,那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于勉强。如果强硬地让他去感受,其实本质上艺术也是生活,他的无法理解也是生活和艺术的一种常态。对于这样的人,简单的生活,只要吃的东西能下咽填饱肚子,睡的床硬的软的只要能躺就行了。他们对于生活的一切得过且过,毫无感知,漠然视之。生来就不具备美感,随着年纪的增大,首先失去了嗅觉,再是听觉和视觉,触觉不用说,只有手指冒火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痛觉的不敏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即便是被割了几刀也发觉不了,衣物上的血渍已经干硬发黑,身体的不知道哪个部位又在淌着新鲜腥味的血浆。然后在某一个下着雨的夜里头,或者是没有遮挡的某个热头日子,他仰面一倒,“空咚”一声,就这样死了。

不过很少有这样的人的,野兽一般也知道要吃好的肉。

我漫步在这座孤独的建筑里,灵魂的美学充斥了任何一个角落。深棕色的大门紧紧闭着,门栓是银色的小怪物挂饰,天花板边缘有一团蜘蛛网,上面有一只约有成年人大拇指一样大的蜘蛛,趴在网的正中央等待猎物。

这里的晚上很是安静,周围的店家也早就回去休息了,只有从二楼打开窗,才能听见蝉和另外一些昆虫的鸣叫,蚊子被灯光吸引了过来,明明有纱窗但还是进来了一些,我透了会儿气又忙不迭把窗户关上了。就几只小蚊子,也无所谓的,反正是潘先生的办公室。

突然间觉得一下子饿得厉害,自从中午吃了点东西之后就一直工作再睡到现在,早就是饥肠辘辘了。幸亏还有一些小零食存在我的小画室,我又返回那里。

艺术加美酒,我是这么想的,在一个人和艺术为伴的夜晚,这应当是不多见的,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缘,同时也为美好的夜晚和明天干杯。

倒了点朗姆酒在杯子里,这琥珀色的液体我一直喝不惯,还是隔壁的画师送我的,他上个月离职了,说当画师日子不好过,虽然潘先生给的薪水待遇还算不错,可是家里实在缺少经济支撑,无奈之下就只好放弃几十年赖以生存的画笔。希望他日后的路会好走,不要更难过就好。我喝着他留给我的酒,配着巧克力和饼干,默默在心里为他祝愿。

凝望着某个角落发了会儿呆,突然发现小窗子上爬了只壁虎,说实话吓了我一跳。觉得热还有点没事做,我又下来绕着画廊散步,吃了点东西之后果然有了精神。不过我酒量不行,这一点也早就说过,那几口朗姆酒让我觉得脚底下的路都像踩在软软的青草上。我试图走在走廊地板边缘的直线,却总是坚持几步就从中途歪曲,我想我的酒量是真的很差吧。

这让我想起一部名为《海上钢琴师》的电影,1900和小号手是在一个海上的暴风雨之夜熟识的,我觉得那是整部电影里最浪漫最悠雅的一个片段,喜欢程度超过众人所知的斗琴。那个夜晚的钢琴声和他们一起漫游,在船舱里旋转着华尔兹一般,多么自由。这一刻的我,和两边的艺术作品们一起,在午夜的画廊,借着离去故人赠送的酒,在昏黄的灯光下游离着。不得不说是难得的经历。

慢慢悠悠晃了几圈,我喝的不多,所以过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就大约清醒了。好像是梦一样,我吃了颗用来招待宾客的圈状薄荷糖。从衣服的某个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约一点了。虽然很晚,但我想还是应该和潘先生说一下,关于辛苦劳作的员工被关在工作场所的可怜故事。

发了信息过去,我不是很想打扰别人美梦。但过了十秒钟左右,就收到了回信。

“你现在在画廊?”“嗯,是的,对不起,潘先生。”

“没事,饿了吗?”“有点,大门锁了出不去。”

“我办公室有吃的,你去翻一翻吧。有泡面,巧克力,热水也有,自己弄吧。点外卖去楼梯间拿个绳子绑个筐放下去也行啊。”“我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

“哦,办公室还有我上次买的新床垫和凉席,准备在新房子里用的,你将就着睡吧。”“好,谢啦。”

“不用,正好替我试试睡着舒不舒服,我回头再准备两套寄给我表叔。”“……嗯。”

“早上再把你放出来,不要太害怕哦。”“……好嘞。”

信息应该就到此终结了,又是一个无聊的熬夜人呢。不过我觉得还是有所收获的,可以去搜刮他的零食了,真好。

他的办公室我经常去,有时会有些大型家具和细小物件在这里停置一段时间,大到一张够一家五口加一条狗可以睡的床,和装满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硬币的玻璃瓶。办公桌旁边放着一盆发财树,几个月前还是一只银色猫咪摆件,书架上摆着很多不同语言的书籍,看上去很重,像是男巫的咒语书。在第六层的位置,有一颗苹果,红得透着油光,我也清不清楚能不能吃,看样子打的腊有点多,不过还是先拿下来吧。

拿到那颗果子的那一瞬间,我放开了顾虑,它像是在我手上微笑,仿佛是拥有了它就会拥有魔力一般,这姑且应当是饥饿的罪恶。我猜它是有洗过的,苹果的表面上还亮着水滴。有什么东西迫使我不能再拒绝,无论是香气、色泽还是属于这个苹果独有的触感,咬上去之后,会听到牙齿使果皮裂开的声音,我能预示出这一点。苹果的声音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不同,脆的发硬、熟的发瓤,随着果实里的水分和成熟度而改变声音。这颗苹果,应该是处于渐入成熟的阶段。

接下来的一切,并没有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发生,我没有就地晕倒,潘先生也并非是白雪公主的继母。我随意翻看着书籍,阴文阳文,这一本是德语书,算了吧,看不懂,放回原位。

下一本,不了解,但是看图的话很有意思。是一个人做了汤,里面加了各种草药,然后给另一群人服下的故事,那群人的结局各不相同,有的死去,有的重病疯癫,还有的转身一变,成为了富有者。

具体的故事不太清楚,但从画里能明白大约是这个意思。吃完了苹果,不知怎的,觉得更饿了。我在他所说的储物地点寻找可以饱腹之物,果真如他所说,有便利店货架上那么多的东西在这里。我开始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减肥减不下去了,好吃的太多了,怎么会瘦的下来呢?

选了碗泡面,再挑了点配着吃的小菜,鸡蛋干和他冰箱里的生菜、小黄瓜做的沙拉。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海鲜味的泡面,并不是说别的味道就不喜欢,只是喜欢的程度不一样,希望别的口味的泡面不要生气。

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我怕噎到的时候面汤太烫喝不下去。等了一会儿,泡面熟了,我没有金城武那么讲究,随随便便一碗海鲜面,就挺好了。沙拉也还好,补充膳食纤维,为了维持住身体,尽力地摄取营养物质。

电视的大屏幕,少儿频道、购物频道还是家庭争斗剧,男男女女,都很无聊。来回看了之后,我调到一个正在放歌的频道,上面的歌星在唱歌,表情很动容,唱的不能说好不好,也听不太出来,就只是觉得很卖力。相比之下,我就过于放松了。他唱得我有点紧张。

那天晚上,我吃了一碗泡面和一碗沙拉,用了11片生菜叶子,3块鸡蛋干还有两根小黄瓜。站在窗边眺望了一会儿,在床垫上躺了一会儿,也稍微睡了一下。不过我觉得自己没有睡着,因为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我就醒了。今晚的心情反反复复,也不清楚有什么东西可以想的,总而言之,我的行为也在反反复复地做这几件事。也许我大约是有些认床,又或许是下午睡了还不困。我有点害怕也很享受这样一个人的夜晚,换了一个地方之后就会比较新奇,我突然想起鲁滨逊,在船的废墟里找东西,然后对着海面眺望。我们有一些地方是相像的。

随后在某一个反复的时间点,我耗尽了敷衍的心,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再次睡着了。

早上醒来之后,我离开了画廊,阿面给我开的门。他没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觉得我在哪里都很正常。

他问我饿不饿,时间还早可以带我去吃早饭,我说不必了,他去忙自己的事就可以了。然后离开了这里。

那天下午的时候,我就约了修让一起去钓鱼,他最近在我们那一带晃悠,我们那里的街道比较干净自然,就是有些地方缝隙里有肮脏的东西在里面,要用铁钩子才能清理干净。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说:“那你不就变成捡垃圾的小伙子了吗?”“是啊,捡垃圾不好吗?”他蹲在我旁边,头发的银色又掉了一些,露出红的褪色。

“不是不好,比随便扔垃圾的好。”我这么回答之后,他笑了起来。

下午的太阳不大,只是在云后面发亮,但却莫名阴沉沉的,四周迷蒙着雾气,我们所在的这座桥上很简陋,两边都没有栏杆,桥面也窄得吓人,一辆小轿车上去一不留神就会从旁边坠下去一个轮胎。河的一边长着竹子,一边是田埂,河面上漂浮着绿色藻类,没有阳光,风也轻得不行。我的钓线自始至终都没有晃动过,水底下有没有鱼也是很清楚。

修让坐在桥的边缘晃着腿,他纤细的腿从石灰板上垂下去。这场面让我突然想起从前的一个梦,我在家后面的河里养了一条很大的鳄鱼,它伤害了很多生物,包括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猴子。最后我坐在河边的台阶上,它从河中间翻滚到我面前,把我分开吞食了,首先是胳膊,我还清晰记得血液在天空中划过孤寂的伤痕,再然后的梦境,就仿佛到此为止了。然而现在,我又想起了那条鳄鱼,不知道它现在是否依旧饥饿难耐,在吃掉了我之后又去了哪里。来把修让吃掉吧,来吧,鳄鱼,把修让也吃掉吧。

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象,或许是因为原本就有这样的心也说不定。我们的身体里住着什么样的怪物,自己也并不清楚。有时候骑着脚踏车对面迎来一辆小轿车,会想假如就这样碰上去,又会怎么样呢。

我问了修让最近过得如何,他说收留他的人对他不错,每天出来也不觉得无聊,那个人甚至还想送他去上学。修让说他不想去,他知道在学校里他不会受待见,不如就这样自在一些。我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注意钓线有没有动静。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我开口说话,“也总得考虑一下以后吧。”

“嗯。”他蹲在那里显得很小,修长的身躯缩成一叠,“我也不知道。”然后他沉默着。

“阿洵,我想……”“嗯?”“我想变成有钱人。”

我拿着钓竿的手忍不住颤抖着,这个真诚可爱的男生,把我逗笑了。

“好啊,那你去当吧。”我笑着对他说。

“嗯,好。”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等我变成了有钱人,就给你一半的钱吧。太有钱了不好,我们都当一半的有钱人吧。”

“好啊,不过等我以后变成了有钱人,只能给你一小半的钱喽。”我突然正色着提醒他。

“为什么啊?怎么就不能给我一半了呢?”他撇了下嘴。

“你想想,我还要和奶奶一起生活,还有那么多朋友要一起玩,给你一半的钱之后,我不就又变得没有钱了吗?”

他想了想觉得也对。“那我们两个都争取变成有钱人,你没有钱了我就借给你,我没有钱了你就请我吃饭吧。”

“好啊,就这样说定了。”

“嗯,好。一定。”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又说了一些事情,有一句没一句的。修让喜欢河边的竹林,总是去那里靠着。我想让他当心一点,因为竹子们长在乱石破砖之上,不注意会摔倒。然而修让很灵活,瘦长的身躯偶尔跳起来压着光滑的竹竿。

他说最近在街上走到了曾经住着的孤儿院门口,那边的老头在门口抽烟看见他了,拿着大铁链子追上来。他觉得很害怕,止不住地往后退,被地上翘起来的砖头绊倒,回过神来就看见老头怒睁着一对布满红血丝的招子迫近了,颤抖的双手青筋爆出,一团铁链摩擦着发出惹人颤栗的声响。修让用了全身的力气爬起来,扭头就跑,一直跑了好久好久,风把他柔顺的头发向后吹,他能感觉到喉咙里面毛细血管破裂带来的血腥味。觉得不会再有被抓到的可能,他停下了脚步,扶着一棵树,弯下腰,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喘气。“那个时候,我差点以为要被那老头抓回去弄死了。”他这样对我说的,那张脸上漾起了怡然自得的笑容。

我望着他沉默地微笑,水里我们的倒影随着偶尔的风舒展着。风渐渐大起来了,竹林中也传来竹叶婆娑的声音。只是在那样白亮的天,朦胧的雾气一直没有被吹散,只是被搅拌着,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那后来的某一天,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一天会真的来临,只是在脑海里偶然思考过这一天发生的契机。可能是由于无聊,也可能是我再次甘愿落入陷阱,总而言之,我被动的状态一直没有改变,在某一种程度,我也并不想去改变。

灵卉说要我带她出去玩。那天我也是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路过她的酒吧,黑蒙蒙的一片,还以为是人又不在家。但仿佛是有感知能力一样,在我即将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她正好从窗口探出头来。

“阿洵。”我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嗯?”忙不迭转身。她的脸带着和风般的微笑,有些疲倦的姿容被她屋子里暖融融的灯光映出一种娇柔的美。

“你过来。”她这样用轻柔的声音召唤着我。

“嗯。”我缓缓地靠近那丛蔷薇。

“上次说的,跟我一起出去玩,还作数吗?”她浅浅的趴伏在窗台上,黑色的长发随着夜风吹拂。

“嗯,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不想去会累的地方。”她看上去像一只娇弱的小猫,神情中带着怯意,让人忍不住待她温柔一些。

“那我回去想想。”“没事的,我们随便走走就好了,你不用那么费心。”

“嗯,那什么时候呢?”“后天吧,后天天不热,下午,你那时候有空吗?没有空的话就看你的日程改。”

“后天我有空的。”我打断她的话,“那时候我来找你?”

“嗯,好。”她看着我的眼睛,里面有一点点晶莹的光。

“后天见。”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先开口了。

“后天见。”

事情的发生就是这样,面对即将就要到来的后天,我也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点心慌也有一些放松。我知道无论去哪里,灵卉都不会生气,而与我一同前往,但同时意识到对于她身上的某一种特质,让我产生了想要去守护的情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有时会比正常的感情,更能影响人。因不知为何物,所以更让人感觉得到。

正常的感情,因为正常,所以普通,所以滋味寻常自然。正如亲情和友情,不到情况危急的关头,便是令人自在的。而跟往常不一样的这份感情,直直地扣住心,一下一下地逼问你安抚你,令你不自觉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难以涵盖,暗处里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我躺在床上,一边这样认定了,同时也思考着该去哪里游玩。

时间就到了那一天,下午的天气不热,我从家出发,到达酒吧的时候,再从侧门进去,灵卉在楼上换衣服。她让我也上来替她看看。

我还没想过这楼上是这样的,她的卧室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沉重的书籍,一张沙发放在电视机旁边,整个房间呈现暗红色的基调,看上去略有些压抑。此时此刻她的床上正摆放着不同的几套衣服,她在旁边双手抱胸。“你说,我该穿哪一套呢?”她的眉头皱着。

“那件衣服不错哦。”“嗯?哪一件?”

“那件白色的。”“这件吗?”她拿起一件上面点着水钻的衣服,在这房间里光泽暗淡。

“不是,是那条白色的裙子。”我指了指她柜子里的方向。

“那件啊。”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先出去了,你换好的话,就下来吧。”我决定由她自己去选择。

“嗯,好,我一会儿就下来哦。”

在楼下等待了一段时间,也不是很久,我卧在沙发里,开始数空气里微尘的数量。

寂静。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寂静的吗?

我由衷地感受到孤寂,呼吸里仿佛也有木头的尘埃。

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我被吸引了,门口探出它黑黑的小小的头。

“喵。”它说。

“喵。”我说。

我们在用喵界的语言沟通。具体说了什么,大概是一些试探、调皮、思念的话,这其中真实的成分难以考究。

正当我们互相沉默着凝望对方的时候,灵卉从楼上下来了。“在做什么呢?”她的身姿在我的瞳孔里变得具有未知属性的柔和,出于白色衣裙的缘故还是光的作用,一时之间因为受到了震颤而使我不能分析甚至不知所措。

“嗯……没什么,我们聊了会儿天。”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吗?”她听到后笑了,“聊得开心吗?”

“嗯,还不错。”

“我们什么时候走呢?”她站在楼梯的三四级,倚靠着木制的扶手。“我准备好了哦。”

“现在就走吧。”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乘坐着轿车来到这里,一座果园,路程稍微有点远。和她一起坐在车后座的时候,我隐约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跟以往的香水味不一样。我有些拘谨,打开了车窗,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大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景很好,阳光不是很大,所以视线也很开阔,自然的风光引得人放松下来,我不自觉叹了口气。

“怎么了?”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没什么?”我转过头,她的脸突然离我很近。那双眼睛,不是很大的杏眼,而是有一些狭长的,眼尾略有一些向下,她今天没有化很浓的妆,整个人看上去都和以往不太一样。

“马上就快到了。”我找不到话题,只能谈论时间来给对方某种程度的安全感。

“没关系,不着急。”她微微一笑,依旧看着我。

“嗯,好。”这可真是让人紧张呢。我默默地想着,又继续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自然的景色。

时间不多久,车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之后,我找到负责管理果园的老伯,给了一定的钱之后,他让我们进去。

“这里的风景很好啊。”我低头想着事情,灵卉在后面跟着我。

“嗯,是啊。”回头之后是她浅笑着的脸。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她走近了我,“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哦。”

“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我反问她。

“当然有啊,那就算了呗。”刚才才想替我解决问题的人,一转眼说出了这么颓废的话。“这么说是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或许吧。”我想了一下,也许我内心的想法根本不能称之为问题。

“我们今天就好好玩吧,放松一下心情。”她去篱笆旁的老奶奶那里要了个篮子。

“怎么不给我也拿一个?”我在原地等她。

“哎呀,忘了。”她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头,但从她流露出狡黠的眼神里,我感觉这女人貌似是故意的。“那我再去给你拿一个吧。”

“不用,我们两个人共用一个就好了。”我从她手里接过篮子。

这果园里种植着苹果、葡萄、梨等一些水果,从落着秸秆的地上走过这些排列的树木时,果实们染着红霞的脸很可爱,心情就好了起来。

因为台风天刚过,地上落了些果子,灵卉有点心疼它们。“这么努力生长,终究也逃不过命运的挫折呢。”她弯下腰,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着果实说。

“是很可惜啊。”我捡起一个果子,只是有一点碰撞罢了,却因为在采摘前已经坠落,从而无人问津,到最后也注定只是落得腐烂的下场吧。

“那我们,把这些果子捡回去吧。”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道是因为衣服的加成吗?所以今天这么有善心?

虽然说很可惜,可是也不是努力过后就会有收获的,这是起码的常识,不管是人类还是别的生物。尽管如此,我还是听着她的话,一起捡着落在地上的,那些有了瑕疵的水果。

偶尔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在我前面,小小的一个,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大约是这么大,是她落进瞳孔成像的大小。

果园的老奶奶很喜欢灵卉,夸她是水灵灵的小姑娘,还问她有没有谈对象,说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谁能得到她的芳心,灵卉笑着不说话。我望着西边的天空,好像已经要出晚霞了。

要走的时候,那老伯说我们只捡了一筐地上掉落的苹果,不好意思收我们的钱,又把钱退给我了。同时他又说台风过后,吹掉的苹果实在太多,可以送我们一些,问我们要不要。我一想也是可以的,就是东西太多了,怕很难搬运,老伯说这里有快递,只要付快递的钱就可以运送了。我就填了地址,搬运东西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灵卉说她不需要另外的果实,只要我们一起捡的一筐就足够了,我说那也可以啊,然后帮她把那筐水果也填了邮寄地址。

离开果园的路上,灵卉走在我前面几米,她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披在后面,我想象了一下她回头的样子,但总觉得会和实际有点出入。

“灵卉。”我在后面低声试探着。

“嗯?怎么了?”她如我期待的那样回头,艳丽中带着温和的神情,像即将化开的雪糕。

“没什么,你等等我啊。”我右边的嘴角向上笑了一下,然后追着她的影子赶过去。

虽然是几米的距离,但却似乎是我们之间目前为止靠近得最近的一次。我在她脖子后面吹了口气,然后跑掉了,在她不远处做了个鬼脸。她噗嗤一笑,突然间正色,说小心点,注意安全。然后一把将我的手臂拽过来,在她身旁,要我和她一起走着。

她的心跳和温暖突然间变得具体,但朦胧的美感却始终萦绕在心上,我的心情于是又像被拴在了藤蔓之上,在云朵之间摇摆呼吸。

但她偷偷笑着,我的余光隐约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我的心情也随之高兴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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