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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诗有酒,樱林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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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画舫,刚落座要与人说话,鼓响忽然三声!震耳欲聋,一时间以为画舫上人都在跺这甲板!到处去寻,哪想,是五皇子。

甲板上有个小台子,台上有面大圆鼓。他正吭哧吭哧,敲得欢。

刘渊疾步,冲上去一夺,两掏——把这鼓棒抢下来了,一折为二。

眉峰倒立,怒蹬。

刘能多全身一抖,从台上咻得一下溜走了。再看见他时,他已突然站在了赵文芝身后。

这一插曲显然不是正题,人们皆只当无事发生过,继续闲聊,候等晚宴开席。

岸边有花树,风拂过人面时带香,清清爽爽,是最宜人的温度。芸湘不知何时走了,赵文芝便移到她椅上去坐。温昭柔与赵文芝,曲蕾闲聊,郗婉妍冷不丁插几嘴。五皇子便矗在她们椅背后,倒也不扎眼,安安静静的,一直在扣手玩。刘洵路过这边时丢给他个石榴,他手里得了石榴,又默不作声地扣那石榴玩。

"温姑娘。"

人群里坐着,忽然被叫了一声。温昭柔寻着那声音的来处缓缓站起。

远远含笑看着她的,竟是正坐在最高位上的太子。

他微眯着笑眼:

"我们想起一起诗兴,又不便自拟题。温姑娘,不如你来与我们寻个感觉。寻的好的,有赏的。”

实在突然,她心神一震,幸而湖岸边,花雨阵阵。未敢加以思索,话语即刻脱了嘴:"臣女,见湖岸花容盛烂。若依樱花为意下酒,可否是情趣呢?"

幸好,太子点头,赞许的目光安抚她坐下。而太子命人拟的题,其他人自然纷纷赞成。

温昭柔坐下了。曲蕾高兴地捏一捏她的手。

小厮为各位爷斟着酒,刘锦峪在席间向刘洵举杯:"六弟,此回逃不掉的,你也要参加啊。"

刘洵轻轻摆了摆手,道:"皇兄,你知道我的。酒酣俗人罢了,哪里有这份才情。这樱花的翩翩意境之美,不比那看见摸着的美人,我是一字也酝酿不来的。"

刘锦峪听了哈哈大笑:"也罢,不便勉强于你。"

刘洵看见路云礼滴酒未沾,便问他:"路云礼,怎么不饮,可是紧张了?"

路云礼自小就未见过酒。六皇子这么问他,他并非紧张,但也不愿露出自己不善饮酒,只好闷声喝了眼前的一杯,道:"敬六皇子。"

这杯下肚,他脸上很快泛了红,明显的酒量不行,刘洵撑腿看着他笑,便对他的酒量有了一个估量。

见他饮尽,安慰他道:"喝一喝吧,也助诗兴。左右都需以饮酒助兴,我想你不会不需要。"

若这宴上诸位都饮了酒,他一杯不饮是显得不恰当。路云礼思忖至此,顿了顿,举起杯又想敬谢六皇子——

却被刘洵抬手在空中摁住:"这杯就不用了。"

"如何?"刘锦峪此时意气风发,已然按耐不住了诗兴:"便由我先来为大家赋诗一首?"

刘渊抬手请他:"这诗是难想的。太子有了想法,便念吧。"

刘锦峪清一清嗓子,微眯起眼睛,鼻尖翕动,指间夹着一觚酒。这表情不像还在座上,是已置身于花林中了……

【湖镜空照影,杨柳相伏依。

云树绕堤傍,娇红赛烈阳。】

一诗吟罢,刘洵首先大拍着手叫好:"皇兄如今的文采绝胜过当年得父皇称赞之时,愈发精进了。"

刘锦峪抖擞了身上的精气神,脸上是看不尽的得意。

他就好听这个六弟夸人,字字诚恳,从不夸大的,能听出是肺腑之言:"哈哈,六弟你夸得可不好,仔细叫父皇听见。"

刘洵只笑。一面说一面摆手,是在多余这刘锦峪的谦虚:"皇兄,只可惜父皇不在此处。你大可将此诗给父皇看过,定不会错的。"

刘锦峪通身畅快了。转念笑道:"路云礼,也该你了。在作诗这一处,我总不能抢了你这——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的风头啊!哈哈——"

路云礼额上冒了些汗,想不透自己是该作诗,还是不作了。今日他一站出,太子爷便夸捧他。可那夸捧,你听出不甚真心的,好似是将别人常常赋予他的些个好词揉在了一起后一股脑地丢过来,丢过来……是发泄般,丢得他措手不及。

刘渊幽幽飘入了一句:"这人打仗,是须做足气势。可兵戎相接,太早分出胜负,还没阵前的鼓打得有响,也不好看。"

在座的诸人脑袋都嗡嗡的,抿两口酒,纷纷看向刘洵是什么反应。这时仿佛都有了默契,一并交付给他某种信任,本该肩负起歪曲这种字字锥心的话的责任。

可是不等刘洵说话,五皇子腾得站起来了:"我打!我来打!我打得最响!"说着,便甩开桌椅要朝大鼓冲去!

——许多人被惊吓住了。刘洵笑呵呵地走过去将他摁住,问他想不想再和赵姑娘坐一桌。五皇子两脸一红,一下又低着头坐下了。

场面已经够乱,路云礼此时也不遑再推让,作辑道:"臣也赋一赋雅兴,即兴作诗一首。劳诸位赏脸。"

只见他执觚起势,念道:

【夭娇朵折柳,情天碧江月。

灵犀呼梦蝶,卿云落启蛰。】

“真美啊,”

温昭柔看过去,是赵文芝在她耳边小声地呢喃。与温昭柔对上了眼睛,她马上俯下身来小声问:“你觉得呢?”

温昭柔正在看路云礼。少年一袭水蓝长衫,气质清逸,通身文人的气派,却没有一分老学究身上的沉古。眉眼间,只见得蓬勃的肆意潇洒。

她点点头:“我也喜欢这个。”

忽然,她觉到头顶一道不善的目光。回头一看,不免笑了。她和赵文芝眨一眨眼,往她头顶看去——赵文芝一回头,正对上了刘能多气鼓鼓的一张脸。

赵文芝叹气,扭回头,脸上却也有了笑意。

听罢这一首,听客皆怔住。第一反应已不在路云礼,而是落到太子身上了。

刘锦峪觉不出个明确的好坏。他自觉自己那首也不差。可列坐下若有若无的目光多少慌乱了他,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夸赞的:

"好啊。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

太子自是不该输的。虽说对弈的是状元,那也是不该输的。挨着太子的宾客,也在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囫囵过这一局。莫要让他们再较个没完了。

可是刘锦峪绝不会容许今日被落入与路云礼旗鼓相当的残局中去的。早在路云礼的风头弥漫盛安城,那时刘锦峪便想得很明白。今日若聚,众人都在,定要抓住机会踩他示威。

他这话赶着话便来了:"方才那首随口吟来,粗涩结尾,确是配不上云礼的诗。待我马上再吟一首来。"

……

满桌皆静默了。太子要吟诗,无人敢语,就待太子能吟出诗。

刘锦峪说吟诗,可眼睛黏着青觚里的水波发呆,看上去倒像把心思完全都抛出了船外、游入了挽月湖、彻底沉了水底的……他也想不清楚这时自己正在想什么。本想随便捕些灵感便吟一首,可放空捕捉这么久了,还是脑袋空空。他暗怨倒霉,难道今日真就要在这破船上丢了威严。

而此时,最盼着太子能作出诗,也最害怕太子就此作不出诗了的,一定是路云礼了。他只恨当时情况急危,自己来不及另想一首。

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太子殿下的专注力似乎还没有从湖底捞上来。

路云礼的呼吸也渐渐变得重了。

——六皇子忽然起身。他默然走到了太子的身边,俯身和他耳语几句,又托壶为太子斟了杯酒。

待他再回去,神色一如往常的坦然。而太子再一次动了那酒壶……神情却有一瞬的愣色,他左看右看,擦了下桌子,便又将酒壶放回去了。

"咳,"

太子再次轻咳,座下人皆知道这是第三首诗要来了,全部正襟危坐,揪起耳朵——

【香陵一梦,花影重重,抟粉绒绒卿鸳鸯。醉里朦胧,已绽深丛,出门添味脂粉香。】

……!

顿一顿,却是路云礼先站了起来,正言作辑道:"殿下文采斐然,臣今日受教。"

刘渊也主动站起来,对刘锦峪道:"皇弟,大哥说句公道话。你二人难分伯仲,如此看来,皆是一手的好文采。再作下去,也还是分不出胜负的。"

刘锦峪僵着脸,看着台下,点了一点头。

座下宾客,这才如获释了般,敢于如潮如涌、铺天盖地向太子殿下尽献惊艳溢美之辞:什么文采风流,才华横溢,惊绝艳艳,妙笔生花……每有一个新词献进他的心里,刘锦峪便觉着,这座下的椅子虽然模样上未变,但分明比旁边人又高了一点了。夸捧得他心里浮泛得激昂,坐不住,又不好意思默然全收,这样显得他颇没有水准。听得已无新词可听时,他谦虚道:

"并非是我的学问好。云礼兄,乃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百年难得一见——我能与他平分秋色,只因为他还未拿出他的本领罢了。哈哈,云礼,莫要怪我点出你,也莫要藏者掖着,只管放掉你的收敛——"

刘锦峪首先在"连中三元的状元"几字上加重了读音。到最后一句时,又狠狠强调了"再"这一字。

这一番话,不是为夸奖路云礼来的,也不是单纯为着自谦来的——他私认为,是完全地展现出了一位优胜者对失败者的风度。

路云礼颇为头痛地:"太子殿下谬赞了,臣,已然竭尽全力……臣今日,"

刘洵忽然惊诧一句打断二人:"这壶里的酒呢?"

众人望过去,正见刘洵望到另一处——五皇子刘能多!不知何时抱了酒壶坐回到自己位上了。

只见他双手举高,煞有其事,端起一觚,已是面色潮红,眼里迷离,可嘴里仍念着:"吾兄,我喝完这一杯,此外要杀我头也再不喝了!"语毕,仰头饮尽!

未等诸人反应,他抿抿嘴,一脸咬牙切齿的,嘴里又道:"这一杯佳酿,又与方才那杯不同。今日便别,吾独留于你,不喝可惜啊。"

"那我便饮尽!"他忽然一精神,一甩头,眼睛睁圆,手又放在了酒壶上,提壶要倒——

幸好刘洵按住他胳膊夺了下来,大喊道:"五哥,你万不能再喝了!"

刘渊大怒:"这是做甚么呢!"

刘锦峪马上向刘渊:"大哥,我一早便说了今日不能带着他,可是你非要带他的。"

刘渊捶胸顿足,又向刘洵道:"六弟,你为何不看好他!"

刘洵左右开弓,正忙着制住刘能多手舞足蹈,同时怕压着他一口气吐出来,抽出空来诚恳认错道:"大哥,是我的不是了。方才确实没注意。"

刘能多几次脖子向前使劲一倾,又缩回来,又向前倾,又缩回来,眼瞅着是憋不住了。刘洵急忙地跑过去给他抚胸口,嘴里急道:"快,快,来几个人给五皇子扶上楼去!"

赵文芝着急地站起身来,温昭柔又慌忙拦住她——

路云礼从桌上抽出块白绉纱巾,本想着拿给刘能多擦擦嘴,可一靠近刘能多就呜哇乱叫,刘洵接过来,干脆将他嘴捂上再从后脑勺系住两个结。然后唤几个小厮给人抬上楼去了。

"吹吹风就好了,吹吹风就醒酒了。"刘洵接过帕子擦着手,回身宽慰刘渊道:"大哥莫急。"

刘渊头脑嗡嗡作痛,原地深吸几口气,道:"你们再玩罢。我去楼上看着他。"

刘锦峪求之不得,叹了口气,便说:"马上便要灯会了,大哥别误了,五弟也莫误了。倒是在三楼,或许视野更好些。"

刘渊连点头的气力也无了,转身离开甲板。

这一出过,此时夕阳也有了落意。恰好小厮跑过来说菜已备好了,太子轻咳,道:"今日就先到这。都饿了,大家先用菜,观灯,赏夜景。"

正吃着菜,渐渐的,湖心,岸边,花灯初上,烬染静流,与白日时的挽月湖,又是另一番色彩。

宴要尽了时,画舫缓缓再驶回岸边。羲和桥上搭了木板,人们慢慢要回去了。刘锦峪这时在唤人起小舟,要与芸湘驶小舟游湖心一周,月下饮酒。刘洵听了,提醒他温姑娘还在船上,要不要唤她一起。刘锦峪初想到烦,可转念一思,又释然笑道:"有舟女与美妻同坐我船,想来人生再无更乐事了。便速邀她来吧。"

刘洵身边的小厮找到温昭柔时,温昭柔已上了岸,正与赵文芝和曲蕾道别。小厮追上来,问她是否想去。温昭柔闻言看向湖里,一片灰暗中,唯有舟上那一盏小灯发着亮光,映着两个背影,刘锦峪与芸湘正在舟上嬉闹……她心里想着,自己自己去与不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分别了,便向那小厮笑了道:"有劳,便说我已走了吧。家父可能还未睡,等着我回去说话。"

小厮也明白,点头离开。

等他走了,曲蕾担心问着:"昭柔,你若不去,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啊。"

温昭柔牵起一些嘴角,苦笑道:"他怪罪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总不是怪到我父亲身上。要怪到我父亲,或是我父亲来怪罪我,那才是规矩。"

赵文芝闻言,靠近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声。

温昭柔与她们道别,月上梢头,上了马车,便回温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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