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五娘进屋瞧见魏昭手里的话本，打趣道：“幸好我没让他们进来，不然魏承勋兄弟两个又要对着你之乎者也了。”
魏昭放下话本问：“他们也来了？”
“来了，就在院子里站着。”
魏昭有些委屈道：“我这肚子还空着呢……”
“我让小玉知会他们多加些菜了。”
“还是曹姐姐想得周到。”
魏昭一走出屋子便扶着廊柱：“几位好哥哥是害怕我用饭时无聊，特意来陪我的吗？”
“我与煜哥儿赶着来看你，确实未曾用过饭。”
魏昭闻言上手将廊柱抱紧，“煜哥哥，我哥平日里都这么会接话吗？看起来我和五姐姐日后只能靠你了啊！”
曹五娘在她身后忍着笑，曹煜一时语塞，“承瑾兄只在你与五姐面前才这么会接话。”
魏承瑾笑道：“还是煜哥儿看得明白。”
“那倒是我与五姐姐的福气了。”
再去看看魏承勋两兄弟，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魏昭也懒得去搭理，只松开廊柱，挽着曹五娘离开。
用过饭，魏承瑾与曹煜就要去州学，离开之前，魏承瑾说了好一串关心话，魏昭听得有些晕，用眼神示意曹煜将人带走，曹煜配合地清了清嗓子，道：“承瑾兄，我们该回去了。”
魏承瑾叹了口气，上手揉了揉魏昭的脑袋，“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就不带你过来了。”
魏昭闻声蹲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转了一个圈，又原地跳了两下，“你看，我真没事了！”
“当真？”
魏昭看向曹煜飞去一记眼刀，嘴上却乖巧道：“煜哥哥要是不放心，我随你们在州学住上两日？”
魏昭瞧着曹煜被噎住的样子，又往前探了探脑袋，意欲寻求他的回答，曹煜看了不得不刻意看向一旁的摆件，“魏小娘子莫要说胡话，既是无恙，我与承瑾兄就先赶回州学了。”
魏承瑾本想再说几句，猝不及防被曹煜向外拉去，“煜哥儿我话还没说完！”
“老师还在等我们。”
“我去送送他们。”
曹五娘跟出去，留下魏承勋兄弟二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坐得久了，魏昭实在觉得难受，忍不住问道：“两位哥哥要说什么便说，再坐会儿，这天可就要黑了。”
“对不起。”
“哈？”魏昭顿时眼睛瞪得极圆，手里的茶杯也溢了茶水出去，“承勋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承衍听信谣言，将你视为肤浅单薄之人，实在是有些荒谬了。”
魏昭没有想到一天不到的时间，两人便改了态度，至于原因，她不想细究，只是徐徐道：“两位哥哥不用放在心上，你们听到的谣言本就是我有意为之，只是今后还望两位哥哥莫要因我与人起了争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自然。”
“那你昨日说你拉伯父后腿的事情是真的吗？”
“自然是假的！承衍哥哥，我这人嘴里没有实话的，即便你们现下认为我并非谣言所说，那也有可能是我故意让你这么认为的。”
“是，所以你这句也未必是实话，不是吗？”
魏承衍盯得认真，倒叫魏昭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有些磕绊道：“没错。”
“那我与我哥究竟要如何看你便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我们明日还要回州学去，就不叨扰了。”
“好，两位哥哥慢走。”
曹五娘送走魏承瑾与煜哥儿后并未进屋找魏昭，见两兄弟离开，她才进了屋。
“他们与你聊什么了？”
魏昭微微摇头，颇有些无奈道：“张口就是‘对不起’，吓得我茶都给洒出去了。”
“因为昨日为难你？”
“嗯。”
“那还不是你，怎么说也是你魏家的人，直接将话说开了多好。”
魏昭有些不服气，将人拉到跟前坐下，“五姐姐，官老爷说站在河边的你将人给推下了河，你张口就说自己没有，官老爷会信吗？”
“不会。”曹五娘后知后觉道，“所以得让别人去证明，才更有说服力。”
“嗯哼。”
“那是谁说服了他们？”
“他们虽不及我哥，但也是州学里排得上名号的郎君，你昨日越过他们去请大夫，我伯父不会看不出端倪，他只需提点几句，他们二人不难在我哥那里找到佐证。”
曹五娘不禁点了点头，“倒还算聪明。”
“不过也没什么用，他们明日就要回州学去了。”
“那不正好能跟在徐老身边学些东西？”
“怕是不能，他们只是在州学借住，多是要往外跑的，都不见得一定在城内。”
曹五娘也是随口一提，既是不能，她也不再多问，转而又问起了魏昭头痛的事情，“原先定下回京城的日子在年跟前，可你突然头痛一遭，要不要早些回去请太医院的医官给瞧瞧？”
“孔乔都看不出来，就别为难太医院那群老头了。”
“怎么就老头了！太医院前段日子刚进了新人呢！”
“五姐姐，你可是马上要嫁给我哥哥的人了，能不能收收心啊？”
魏昭本是打趣，却不想曹五娘竟难过了起来，“昭昭，我的确很喜欢你哥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落不着地，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让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魏昭蓦地想起周湘，一时后悔自己多嘴，即便觉得两人已有了婚约，不应当再有变故，可她却如何也扯不出笑，只道：“不会的。”
你们既已相爱，又怎能分离呢？
曹五娘苦笑道：“我都不敢往外说，听起来太杞人忧天了。”
“不会啊，我只会觉得我哥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让你这么喜欢他。”
曹五娘忍不笑道：“在我和你哥之间，你也太维护我了。”
“当然维护你啊！毕竟日后曹姐姐管银子嘛！”
“魏昭！”
看着曹五娘又羞又恼的样子，魏昭连忙给曹五娘倒了一杯茶，“曹姐姐莫生气，万一气病了，我可不知道去哪里找孔乔。”
又将话题扯到了孔乔身上，曹五娘好奇地问道：“说到孔乔，你我明明整日里形影不离的，怎么你就又能在话本里看到孔乔，又能在不知道何处听到城郊有位李郎君？”
“可能…我天赋异禀？要是我也能去考试就好了，说不定还能高中呢！”
“哦！说我记性不好呢是吧？”
“啊——”魏昭飞快起身往院子里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声道：“我错了我错了！”
—
住在杭州，少了抄书的乐子，两位小娘子整日里不是在看话本，就是在看随行带来的几本书，带来的书看完了，魏昭想出去玩的心思就压不住了，念在正借住在魏仁之府上，她特意请来了程氏，表达了自己想去州学看望几位哥哥的想法。
程氏也听魏仁之说过魏昭在京城惹的那些乱子，现下看着魏昭兴奋的样子，她莫名就觉得魏昭在说的是：“叔母，我已经乖巧了好一阵子了，该放我出去惹祸了。”
“叔母？”
“你…身子好些了？”
“好了！醒过来那天就全好了，就连大夫也看不出我有什么问题呢！”
是，看不出来，你疼得满头大汗时，他们也看不出来。
“叔母还是觉得…”
“叔母…”
魏昭抱着程氏的胳膊轻轻摇着，嘴上甜糯糯地唤了几声叔母，程氏便觉得内心软乎乎的，终是忍不住道：“那你让那个…郭盛！跟着点，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哪儿能啊！不会被欺负的！”
可程氏听在耳朵里，就成了，“哪儿能啊！这世上只有我魏昭欺负人的份！”
程氏瞬时很是悔恨自己心软答应了魏昭，又不好再改口，只好借着有事离开了魏昭的院子。
坐在一旁忍笑的曹五娘终于大声笑了出来，“我还未曾见过你这般讲话，怕是煜哥儿听了也会老老实实按着你说的做。”
“不不不，煜哥哥只会说，魏小娘子还是正经说话为好。”
想起那日的“魏小娘子莫要说胡话”，忍不住笑道：“你说得没错。”
得了程氏允准，魏昭便写信问了魏承瑾近几日的安排，定下了日子，魏昭便开始张罗起食材来，要去州学那日，魏昭早早钻进了厨房，曹五娘醒来跟过去看了一圈，竟一点儿肉沫也没瞧见，“怎么没肉啊？”
“徐老不喜荤，我多做些素菜，他们就能和徐老一起用了。”
“那不就是两熟鱼？”
“是呀。”
“我都差点儿忘了你会做两熟鱼这事了，不行，我得留在这儿偷师学艺，不然我娘知道了，少不了要说我。”
魏昭笑着指了指曹五娘身边的山药，“正愁没有苦力呢，刚好帮我把山药捣了。”
“啊？”
“啊？”魏昭重复道。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我其实只是翻看过菜谱，大多数菜式并没有做过，所以曹姐姐还是不要看了，我可不想在曹姐姐面前出糗。”
“那我走了？”
魏昭一阵狂点头送走曹五娘，有条不紊地开始备菜。
而今日州学门口，不时就有小娘子结伴经过，看着有些小娘子已经经过了五六次，魏承衍实在经不住，提议魏承瑾与曹煜进去等。
“不行，魏昭来了瞧不见我又要在我耳边念叨了。”
魏承衍没有办法，只能将两人按坐在台阶上，自己则拉着魏承勋站在两人前面，站了不一会儿，就有魏府的马车停下来，魏昭扶着郭盛直接跳了下来。
“哥哥！”
魏承勋兄弟二人见魏昭跑过来赶忙闪到了一边，让魏昭将站起身的魏承瑾抱了个满怀。
魏承瑾稳住身形抬手扶住魏昭，听到一旁的曹煜唤了声“五姐”，魏昭松开来看了一圈，“元吉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