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个孩子要打起来了，阿尘在屏幕前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祝昭却还是不慌不忙地往嘴里塞着薯片。

屏幕上舟舟的一记小猪冲撞把小宇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小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舟舟，不敢相信舟舟竟然敢撞他，随后伸出罪恶的小手一把抓住舟舟的辫子。

舟舟也伸手去抓他的头发，但是为了夏天更凉快，小宇早就被周云琼带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一头短发倔强地支楞着，跟刚割过的草坪似的，摸起来特别扎手又抓不住。

舟舟索性放弃了刺猬头，不甘示弱地拽着他的背心。

辫子和背心，怎么看都是辫子更要紧，毕竟拽着背心又不会对小宇造成物理伤害。

阿尘看着祝昭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薯片，火急火燎地说到：“你还吃呢？不赶紧劝劝？”

为什么不能吃？看热闹不吃零食怎么可以。

薯片被拿走了，祝昭顺手开了一包果冻，对屏幕上的闹剧毫不在意。

“这有什么好劝的？谁小时候没跟兄弟姐妹打过架，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小时候跟小宇哥哥也打过呢，现在舟舟跟小宇打架这叫做历史的必然性。”

“呵。”阿尘冷笑一声，“敢问尊驾是赢了还是输了？”

小宇比舟舟大五岁，也就是说比祝昭大五岁，五岁的差距如一道鸿沟，他不信祝昭还能赢。

祝昭刚把果冻放进嘴里就听到阿尘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果冻险些把她噎着。

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她云淡风轻地说到：“当然是赢了，我把我哥的背心撕坏了。”

我就说你……哦，是赢了啊，那没事了。

准备好用来嘲讽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阿尘默默地坐下，看着屏幕上两个小孩子菜鸡互啄。

*

小宇虽然拽住了舟舟的辫子但也不敢下狠手，万一把舟舟的辫子拽了下来他可就有一个秃子妹妹了。

舟舟感觉头皮吃痛，一手攥着小宇的背心，一手毫无章法胡乱地在空中挥动着，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

要论激烈性，还不如外头的野猫跟野狗抢食的时候爆发的战争。

“哎呦，别打了，舟舟小宇别打了。”杨秋芬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祝昭默默接了一句：要打去练舞室打。

杨秋芬想要劝架但碍于两个都是老板家里的孩子，帮哪个都不是，偏偏周云理刚才上卫生间去了，也不好去叫他。她只能拿出平时她家里两个孩子打架时长辈劝架的经典语句：“小宇，你是哥哥，该让着妹妹！”

原本小宇的怒气值还是一百分，听到这火上浇油的一句话，瞬间暴涨到了一百三：“凭什么大的就要让着小的？明明就是她不对！”

舟舟也不高兴，打架就打架，有什么让不让的，她才不当胜之不武的人：“我不用你让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杨秋芬说错话导致情形进一步恶化，她担心老板会怪她，手忙脚乱地想把两个孩子分开。

可惜这俩孩子跟粘在衣服上的苍耳一样死死黏着对方，怎么都不肯分开。

祝昭笑得前仰后合，她小时候跟小宇两个在外婆家打架，家里长辈一齐上阵都能没把他俩拉开，单是杨秋芬一个人努力肯定是不够的。

正在午休的周云琼被吵醒了，跟上完厕所的周云理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休息间跑出来：“不是说让你们俩好好玩吗？怎么打起来了？”

正巧这个时候舟舟右手拽着小宇白背心的肩带，左手也扯住了他领口那里的布料，两手一用力小宇身上的白背心“刺啦”一声，一下子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舟舟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宇则是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看衣服上咧开的口子又看看舟舟。

祝昭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历史重来一遍，小宇哥哥还是输在了背心质量不好这一点上头。

舟舟和小宇反应过来之后本来想继续再战九个回合，被周云理一手一个拽住了，他像拎小鸡崽一样把舟舟和小宇拎到面前呵斥到：“站好了，不许动！”

周云理难得对两个孩子说重话，舟舟和小宇意识到惹大人们不高兴了，就老老实实地站在木桌旁，可怜巴巴地低着头。

舟舟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扎辫子用的头绳也不知道被小宇扔去哪儿了，幸好凉糕店的地天天拖，即使她摔了个屁股墩儿衣服裤子也没怎么弄脏。

而小宇则更加狼狈了，他身上的白背心皱皱巴巴的，一边的肩带无力地耷拉着，衣服上的口子似乎是在嘲笑他的软弱无能。

小宇夏天的时候穿着白背心在太阳底下到处跑，除了被白背心遮盖的地方都晒得黝黑，此时白背心被撕烂了，露出界限分明的白印子来，惹得周云理扑哧一笑，被周云琼瞪了好几眼才收敛。

虽说有个说法是“人前教子”，但是周云琼一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孩子留点颜面，小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她冲周云理使了个眼神。

周云理会意地对杨秋芬说到：“杨大姐，你去那边的超市买几根雪糕回来，记得给你自己也买一根，一会儿我把钱付给你。”

杨秋芬求之不得，她可不想掺和到老板的家事里，听了这话跟被无罪释放的囚犯一样夺门而逃。

*

周云琼脸上不含一丝笑意，严肃地看着两个孩子：“为什么打架？谁先说？”

小宇显然明白了什么叫先声夺人，一听到发问就忙不迭地说：“我先说！我先说！我写作业的时候舟舟一直跑来打扰我，说我写错了。”

周云琼点点头，但没偏信一家之言，问舟舟：“舟舟，你说。”

舟舟比小宇还要理直气壮：“哥哥明明就写错字了，是哥哥骂我是笨蛋还先推我我才打他的。”

周云琼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小宇的眼睛：“小宇，是不是你先推妹妹的？如果你做错了事我们可以一起改正，但是如果你对妈妈撒谎的话妈妈会很失望。”

“是我先推她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宇沮丧地说到。

见到小宇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周云琼脸色也好上几分：“那你是不是应该对妹妹说对不起？”

小宇乖乖地对舟舟说：“舟舟对不起，我不应该先推你，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舟舟也跟小宇道了个歉，“哥哥我也对不起，我不应该撕你的衣服。”

两孩子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恢复了兄友妹恭，周云琼终于想起了引发这起打架的根源，那个传说中的“错字”。

周云琼拿过小宇的暑假作业，放在自己面前，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舟舟说哥哥哪个字写错了？”

小宇伸手指了指：“这里，舟舟说是不是两只黄鹂鸣翠柳，是两个黄鹂。”

“妹妹说得对，是两个黄鹂。” 这句诗很出名，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是必背篇目，周云琼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妈妈都这么说了，小宇也没什么不相信的，拿起钢笔把错字划掉改成了对的字。

周云琼则是从周云理手里接过舟舟的发绳，一边帮她扎头发一边问到：“舟舟都会背这首古诗了吗？是不是你妈妈教你的呀？”

周云琼倒是没多想，这首诗难度不大又是比较出名的，她以为是周云瑛教舟舟背的。

舟舟还没开口呢，周云理就与有荣焉地替她答到：“二姐没让舟舟背，是她自己喜欢。去年我给她买了本《唐诗三百首》，我们管都没管她，她就自己背完了。”

诸如“我们都没管过她，都是她自己喜欢学习”这种话都是应付外人的说辞，但周云理不至于拿这话来应付亲姐。

“真的？”周云琼也清楚这一点，惊讶地问到，手下动作一不留神重了一点扯得舟舟头皮疼轻轻叫了一声。

“姨妈轻一点。”周云琼连忙放轻了动作，继续追问周云理，“这件事我们怎么没听你和你二姐说过。”

周云理疑惑地挠挠头：“这不是你们也没问过嘛，再说了这段时间我跟二姐一家子忙着卖凉糕晚上回去都几点了，妈又忙着照顾三姐，也没空说这件事呀。再说了能背完《唐诗三百首》不是很正常的吗？”

周云理没有孩子，他那回去新华书店买书的时候听店员说别家大人也会给小孩子买《唐诗三百首》当启蒙的书籍，就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都是会背的。

周云瑛倒是知道舟舟比别的孩子聪明，但是她不想出去吹嘘自家女儿是神童，免得对女儿不好，所以也没跟别人说过。

都是会背的，周云琼听到这话就觉得额角胀痛，在南辉厂这种小地方，四岁的孩子能背出十来首唐诗都能被家长拉出去显摆了，结果自家出了个能背出三百首的还搁在家里藏着掖着呢。

她真是被蠢弟弟给弄得没脾气了，就算家里真出了个神童指不定也得被他给霍霍没了。

碍于想详细了解舟舟的情况，周云琼没教训周云理，耐心地追问到：“舟舟还有什么很聪明的地方，你都跟我说说。”

周云理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到：“嗯……我想想……舟舟很会做生意，这算吗？卖气球和卖凉糕都是她想出来的？不算啊……那舟舟算术很厉害，我们分账都是她帮忙算的钱。”

周云琼坐不住了。舟舟在背书方面有天赋就算了，居然在计算方面也有天赋，这简直是上天送来的大宝贝！

她把舟舟叫过来，拿出小宇的暑假作业“数学乐园”，随便问了舟舟几道简单的题目，舟舟全都答对了。

她又从《唐诗三百首》里头选了几首让舟舟背诵，舟舟也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了。

周云琼的心越来越火热，舟舟当真是神童吧！

当晚，三号家属区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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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瑛推开门看到门口的人，疑惑地说到：“姐，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周云琼家住的离三号家属区略远，要走二十多分钟才能到，所以她一般不会来舟舟家，都是在舟舟的外公外婆家跟周云瑛她们见面。

周云琼刚坐下，水都来不及喝，就急切地问到：“你了解过舟舟的学习情况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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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周云理也遇到了一个让他为难的问题：“你想把两个儿子都带到店里来？”

杨秋芬眼含期望，坚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