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力气很大,掌上有不少老茧,将梁皎皎的脸捂得生疼。
来不及嫌弃他掌心的湿汗,皎皎瞪大眼睛,惶恐得几乎昏厥过去。
皎皎本就跟不上他的步伐,更何况还要被拽着倒退走,踉跄几步后,双脚就站不稳被他拖在地上,鞋子也在挣扎时被蹬掉了一只。
一直拖到庖厨,男子才松手将她甩到柴火堆上。
“嘶——”
木柴堆得高高的,有几根凸在外,正好戳到她的腰窝,肯定要青了。
不顾疼痛,皎皎抬头辨认,这男子高大威猛,壮实得像座山,将门遮得严严实实。
他脸上没有黑痣。
大黑痣果然有同伙。
皎皎强装镇定,嗓子却发干,声音止不住颤抖:“我无意间来到此处,什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放了我?”
男子不仅长得像座山,嗓音也洪亮厚重,他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想要干嘛?”
“我是大内的女官,在尚宫局任掌簿一职。”说到自己的身份,皎皎眼睛一亮,“若是日落宫门下钥前,我没有回到宫中,会有人前来寻我的,你就早点把我放了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宫里的人?若真只是个女官,谁会大费周章地前来寻,细作!肯定是细作!
没想到他才回梁京几日,就能率先立功了!
王大壮对上女子清澈中略显愚蠢的眼神,嗤笑,这细作的演技真是堪比戏子,可他才不会上当呢。
他咔咔掰响指节和手腕:“谁派你来的?老实点交代清楚!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啊!”
“我跟着大黑痣来的,没人指派我。”皎皎往柴堆里缩了缩,“他拿走了我寄去燕州的包袱,我只想把包袱要回来。”
“大黑痣?”
皎皎指着鼻下解释道:“就是这儿,有颗大黑痣的一位男子,他拿的包袱上绣着我的名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肯定是拿错了,能不能还给我,再放我离开,我只当没来过这里,什么也不会乱讲的。”
见王大壮模样更凶狠了,皎皎弱弱地补充道:“或者那包袱我不要了,你就直接放我离开吧。”
离开这个词,皎皎已经说厌了。
王大壮却沉着脸退了出去,用家乡话吼道:“秀儿!王秀儿!你给我滚过来!”
“老大,找我啥事儿?”
“我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呆在屋里,哪儿也别去吗?你不知道自己长得显眼吗?让你去点痣非不肯。现在好了,还把细作引来了,若坏了大事我看你的脑袋往哪里搁!……”
骂骂咧咧声中,王秀委委屈屈地小声辩解道:“俺娘说这痣是俺的福气化成的,可不能点掉。”
王大壮终于忍不住了,手伸向王秀的脑袋,拍得“啪啪”响。
王秀边躲边说道:“一整天闷在破屋里也太闷了,俺就是想出去找点儿事做,别显得太没用了。”
“你出去一趟,跟了个细作都不知道,更显得没用!”
梁皎皎透过门看两个黑乎乎的人影扭作一团,悄摸摸挪到灶台旁,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铁锅里撒了面粉,边上摆了一瓢清水,应该是和面用的。
皎皎将水瓢举到庖厨向外的窗边,将窗纸打湿,拿了根木柴就开始捅。
穿来后才知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实际上古人的窗纸做得非常厚实,只用木柴根本就捅不破,用水打湿后才容易一些。
看着洞口越来越大,梁皎皎动作加快。
快了快了!等她离开后,一定雇几个打手把这伙坏人通通抓住送往衙门。
皎皎伸出脑袋,看着狭小的巷口激动得几乎落泪。
“你在干什么!”
大嗓门吓得皎皎一哆嗦,只来得及再伸出半个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没站稳一个屁墩儿坐在了铁锅内。
她抓起锅内的一把面粉就向两人撒去,可王大壮没有向预料之中那样松开她的衣领,只是对着王秀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后,将挣扎不休的皎皎五花大绑,再次扔到了柴火堆上。
这一通折腾,腰上至少又青了一块。
王秀拉着王大状到门外嘀咕了一阵,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大壮盯着皎皎频频点头说好。
商量完后,王秀走过来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顺便把她的嘴也给堵上了,拽着她向庖厨外走,吩咐道:“老实点!”
日头高照,带来了些许光亮,但很快梁皎皎就被带着向下走了几节楼梯,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携着土腥味,黑暗再次拥上来将她围住。
皎皎不敢反抗,跟着他们东拐西拐地绕了许久,才重新回到了地面。
毫无疑问地,转移阵地后又被关进了柴房。
只有这儿能关人了吗?皎皎欲哭无泪,她的腰啊,再一次受创。
屋外路过了不少人,却没有交谈,只听到武器挂在腰间,随着脚步晃荡后相互碰撞的声响。
完了完了,这伙人还有兵器,自己真是进了狼窝了。
皎皎靠在木柴堆上,随着日头下落,屋内逐渐暗沉。
日落了,宫门已经下钥了,她回去必受重责。
举报了他们的窝点也许就能将功赎罪?
可是她出不去啊。皎皎心如死水,只有后悔。
“咔嗒”,门开了。
似乎走进来几人,将四处的烛灯点亮后,又退了出去,门也关上了。
柴房内再次静了下来,皎皎几乎怀疑只剩下她一个。
可是他忽然贴近,气息轻轻扑到皎皎的脖颈、耳侧、鼻尖,有些痒。
像是雨后踏入竹林,阳光重落人间,水珠泛着金光,裹挟竹叶的清香蒸腾的味道。
很熟悉。
梁皎皎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心口像被撒了一把跳跳糖,甜滋滋乱跳。
是他。
他取下她嘴中塞的布。
“严明恩?”
严明恩应了一声,解开绳子,欲查看她腕上的红痕,却瞥见了脏兮兮的手心。
他摊开皎皎的手,问道:“怎么搞得这样狼狈?”
梁皎皎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眯眼慢慢适应光亮:“什么?”
趁着这功夫,严明恩又绕着她转了一圈,下意识拍了拍她身后的衣裙。
皎皎忙伸手挡住,转过身有些羞恼:“你干嘛!”
“他们欺负你了?”严明恩收回手背向身后,拧着眉,言语中掩不住怒气。
皎皎低头看了看手心,原来是捅窗纸时沾了水,抓过面粉后,水与面粉糊在了一起。
裙后也沾着面粉。
“不算吧,是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坐进面粉里了。”
二人面面相觑。
他思索了好一阵也没能想象出那画面,嘴角先忍不住上扬:“逃跑坐进面粉里?”
皎皎羞得满脸通红,见他笑容越来越放肆,也止不住笑起来。
“果然没什么脑子。”
他小声咕哝,皎皎捶了他一拳。
两人又没了话。
在昏暗静寂的柴房里,情不自禁地,梁皎皎张手抱住他,严明恩也没有反抗。
闭上眼,有一瞬像是回到了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不仅没准时,字数还少,特别特别歉疚,非常抱歉!有空一定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