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苑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客栈门口有一个乞丐，她还没看清，小二就拿着水泼乞丐，乞丐顿时成了落汤鸡，灰溜溜走了。
秦苑夕上辈子很少出门，每一次出门都是去看病，其中一次在路上差点出事。
说来也算是秦苑夕第一次和除了大夫之外的见面，因着要去的地方比较偏僻，路上遇到了一堆乞丐。
马车上就秦苑夕和她爹，还有一个车夫，见到一堆人跟恶鬼一样围上来，三人都吓坏了。
秦苑夕躲在马车里，秦父叮嘱她发生什么都不要下马车，而后和车夫去赶那些乞丐。
秦苑夕听着外面的吵闹和哀嚎声，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突然窗户有动静，她抬眼，正好看见一个小乞丐身形熟练地偷偷爬了进来。
看着脏兮兮的人，秦苑夕吓得说不出话，那小乞丐脸上凶狠的表情在看到秦苑夕害怕得发抖的模样后顿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秦苑夕身上的锦衣，突然低下头。
秦苑夕见他半天也没有动作，稍微镇定下来，她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饿了？”
小乞丐抬头看她，他头发很长，一双亮晶晶的眼被衬得有几分诡谲。
秦苑夕伸手把她的糕点拿出来，推到小乞丐面前，收回手说：“你不介意的话，这个给你吃。”
小乞丐看着秦苑夕，秦苑夕低声说：“不用担心，我这病没那么容易传染。”
最多是会影响家人，没有血缘的目前还没有谁被她害得身体不好。
她以为小乞丐是嫌弃她，有些忐忑地解释了一句。
小乞丐一直没说话，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一只手掀开帘子，秦父看到马车里的情形，猛地揪住小乞丐衣领，粗暴把他往马车下拽。
小乞丐瘦弱，一下子几被薅到了地上，胳膊见了血，狼狈地趴在地上。
秦苑夕一惊，忙拉住秦父胳膊，看在秦苑夕的面子上，秦父只是把小乞丐扔下了马车，没动手去教训他。
秦苑夕从窗户悄悄把那盒糕点扔給了乞丐。
“吃好了？”夜昭问。
秦苑夕回神，不知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可能是她仅有的回忆不多，所以这样一件小事还记得。
和对面的年轻人道别，秦苑夕拉着夜昭继续到处乱跑。
出来那么久仍是没有一点头绪，秦苑夕却没有着急，反而看开了，找不到就找不到，说不定没找到比找到了要好。
天气闷热，秦苑夕走着走着就开始买各种糖水喝，她嘴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漫不经心问：“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夜昭点头，“最近这事略有耳闻。”
秦苑夕又问：“你觉得这事可靠吗？”
夜昭：“不好说。”
“那就是说，你有可能会相信，”秦苑夕琢磨着问，“你对借尸还魂有什么看法？”
“看法？”夜昭奇怪看着秦苑夕，“非要说的话，就是人贩子。”
秦苑夕愣住了，呆呆问：“为什么是人贩子？”
“若是那些孤魂野鬼霸占了别人的身体，那原来的人呢？”
秦苑夕：“……不见了？”
“既然好好的人不见了，不就是人贩子？”
秦苑夕语噎，夜昭说的没错，她是孤魂野鬼，突然霸占了林苑夕的身体，林苑夕说不定代替她成了孤魂野鬼，而林家的人不知不觉中丢了个女儿。
秦苑夕顿时吃不下去了，她垂着脑袋，十分郁闷。
说来这事也不怪她，她也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见秦苑夕突然兴致不高，夜昭不知道她怎么了。
“回去吧。”秦苑夕起身，无精打采说。
夜昭眼睁睁看着秦苑夕心不在焉带着他往太子府的反方向走了许久，站在路口左右看看，才回头说：“你带路。”
夜昭：“……你不知道回去的路？”
秦苑夕抿唇说：“知道，只是不想走前面。”
她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路怎么走，不等他说话，路口右边聚集了许多人，秦苑夕看了一眼，然后好奇跟了过去。
秦苑夕问最外围的人：“你们在看什么？”
“我们啊，在看鞋匠呢。”
“鞋匠？”秦苑夕奇怪踮起脚，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鞋匠有那么多人看，可人太多了，什么也没看见。
正打算离开，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秦苑夕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不是鞋匠吗？怎么好像有人打架？”
“你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鞋匠了，现在在他身上的是一只野鬼。”他说着皱起了眉。
秦苑夕一愣，没想到找了那么久的人在这里，她回头看向刚跟过来的夜昭，“你能不能让他们走开，我想看看里面的人。”
夜昭没多问，他想了想，拿出来一块碎银，和最外面的一个人说：“把人赶走，这钱就是你的了。”
那人没见过碎银，怀疑看着夜昭，夜昭扭头准备和另一个人说，那人连忙拿过，然后大喊了一声捕快来了。
一瞬间的时间，那些人四处散开，很快人就不见了。
他们围住的地方只有一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头，看样子一点也不像是鞋匠，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
秦苑夕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客栈门口瞥见的那个乞丐。
乞丐终于抬头了，他见人都走了，又看秦苑夕好奇看着他，拧着眉想要躲开。
“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
乞丐无声看着她，秦苑夕摸了摸头说：“你饿不饿？我先请你吃点东西。”
乞丐点头，秦苑夕便说：“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包间。”
秦苑夕隐约只听到这两个字，她问夜昭：“去包间可以吗？”
夜昭淡声说：“我说不去，你会不去吗？”
秦苑夕不好意思笑了笑，摇头说：“不会。”
夜昭不答应，她也是要带着人去的，然后赊账，让人去太子府要钱。
去客栈的时候，一个店小二拦住乞丐，恶声恶气说：“都说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再来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秦苑夕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店小二踹了乞丐一脚，乞丐逆来顺受，也不出声反驳。
秦苑夕不爽走上前，那小二还没反应过来，抬脚就往秦苑夕身上踹。
夜昭忙把人拉回来，小二吓得连声道歉，秦苑夕眨了眨眼，眼里带笑，小声和夜昭说：“还好带你出来了。”
果然有夜昭在她不容易受伤，夜昭不在她总会莫名受伤。
夜昭被秦苑夕的笑晃了一下眼，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到乞丐面前了，一改之前的笑意，不爽说：“这是我的客人，你就是这样对顾客的？”
小二惶恐，虽然不知道秦苑夕为什么会和一个乞丐接触，但还是态度很好认了错。
秦苑夕看向乞丐，后者微微摇头，并不介意刚刚小二的做法。
看着一点也不像是鞋匠。
秦苑夕这时候已经有七八分相信这人和她一样，不是原来的人了。
进了包间，对方点了几个菜，都是一些寻常的菜，秦苑夕让小二再加两个肉菜。
夜昭靠着椅背，等小二出去了，幽幽问：“你们认识？”
秦苑夕想了想说：“应该算认识。”
对面的人抬眼看了秦苑夕一眼，眼里满满的疑惑。
秦苑夕轻咳一声说：“说不定认识呢。”
他们情况一样，也算是半个好友。
菜很快就上来了，乞丐显然是饿得很了，虽然吃得有些着急，但没有狼吞虎咽，像是本身是个有教养的人。
到了这里，秦苑夕已经断定他不是什么鞋匠了，一个普通的鞋匠，怎么可能斯斯文文吃饭，还是在饿了几天的情况下。
等人吃完了，秦苑夕扭头和夜昭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夜昭笑了，“你这是用完我就不要了”
秦苑夕解释说：“没有的，你去隔壁坐一下，说完我就去找你。”
夜昭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有事喊我。”
说完就走了。
秦苑夕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夜昭不会同意，或者会追根问底，哪知他什么而已没说就离开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人，问他：“你叫什么？”
男子犹豫，秦苑夕说：“你说真名就好了。”
男子猛地瞪大了眼，警惕看着秦苑夕，“你是什么意思？”
秦苑夕说：“你不是借尸还魂？”
男子双手握拳，看了秦苑夕半晌，奇怪问：“若我真的是，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秦苑夕不解问。
这问题把男子难倒了，他迟疑说：“他们说我是怪物，都很怕我。”
“不是怕你吧，”秦苑夕还记得他们围着他打，“不过是找借口欺负你而已。”
男子迷茫说：“为什么？”
秦苑夕沉默了片刻，无奈说：“这我也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欢欺负别人，骨子里就是坏的。”
男子垂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秦苑夕有事相求，担心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男子摇头，轻声说：“但也有人天生就是好的。”
秦苑夕愣了一下，点头说：“你说没错，有坏人，自然也有好人。”
“俞长泽，我的名字。”
秦苑夕说：“你叫我苑夕就好。”
说秦苑夕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她也不会贸然告诉俞长泽她的真名。
秦苑夕问他：“你记得之前的事吗？”
俞长泽点头，想了想问她：“你也是？”
秦苑夕看了门口一眼，起身坐到他身边，正准备和他说悄悄话，窗户外传来咔嚓的一声，似乎有树枝被人泄愤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