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泪”的人工智能私信处理助手每天会阅读很多条来自星际的信息，然后从中精选一部分等待他本人阅读。

中间人灯球的邀请函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夹杂在雇主的感谢信和仇家的死亡威胁中被送到了雨中泪的私信箱里面。

签名玩笑过后，灯球说：“看我对你们厚道吧，找了个大佬来带飞你们。”

“好兄弟，你太够意思了！”

“灯球，你是我的神！”

灯球周围出现颤抖的黑线：“闭嘴，太肉麻了！你们都乖乖听话，不要拖雨中泪大佬的后腿。下次见面，你们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灯球对雨中泪说：“我给你舞厅的临时管理员权限，他们就交给你了。”

雨中泪微微颔首：“你去忙吧。”

“祝你们好运。”灯球停止旋转，它率先离开了。

等灯球走后，雨中泪的第一句话就是：“据可靠消息，甘若烟的星际巡回演唱会最后一站会定在第二地球。我们在第二地球集合，大家早点订票。”

不必多说，一旦这位偶像巨星的演唱会地点官宣，飞往第二地球的船票一定会供不应求。

雨中泪收集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说道：“正式行动还没有这么快开始。当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们。我来担任这次行动的指挥，具体的策略由我制定。任何人有异议吗？”

一只纤纤素手举起来，言镜花说：“我们不想和魔女一起行动。”

雨中泪淡淡地问：“理由？”

言镜花说：“我们的天赋能力在发出警告，魔女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言水月补充道：“而且我们的天赋能力排斥她的存在。”

言镜花看了言水月一眼，她这话说得挺保守。

她们的天赋在接近魔女时会遭到削弱。按理来说，排斥是相互的。

但魔女在第二地球大学礼堂里出现的时候，身上明明还保留着她们施加的负面状态，对精神力的操控仍然达到一个恐怖的精度，看起来几乎不怎么受她们的影响。

“行。”雨中泪说，“其他人呢？”

舞灵者说：“如果你愿意现在让她不还手被我打一顿，或者你希望看到我在下次行动里被她害死，我就没问题。”

“很不巧，我的规矩有一条是禁止队内互殴。”雨中泪瞥了一眼沉默的面纱魔女，又看向舞灵者，“你和她有什么过节？”

听舞灵者说的话，似乎她们交过手，舞灵者还败给了魔女。

“过节？老天爷保佑！我差点死在她手上，在第二地球大学的礼堂里。”舞灵者爆了一句粗口，“我刚才没动手都是给灯球面子。”

言镜花说：“灵妹，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言水月说：“我亲眼看见魔女快把舞灵者打死了。”

正如她认出了她们一样，她们也认出了她。

杜苏翡开始推理。

丹宁和嘻哈人袭击了梅卡家的太空飞船。

言镜花和言水月乔装成梅卡帕和梅卡瓦两姐妹，提前来到第二地球大学报到，并利用她们在学生会的影响力，为舞灵者安排了开学典礼的舞蹈演出。

然而，她们也利用天赋预见到这次行动存在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双胞胎在化妆室里面守株待兔，对怀疑对象施加某种负面影响，尽可能排除不稳定因素。杜苏翡恰好也在其中。

然后，她们闯入后台的休息室，期间还动用了礼花炸弹。她们用了某种办法遮掩爆炸的声音。不过精神力引发的炸弹的威力还是波及到了在走廊的杜苏翡和冷弄溪等人。

晕倒在地的冷弄溪被隐藏在暗处的舞灵者附身，不知道被附身的时候，大小姐意识是否清醒。看冷弄溪的表现，也并不像全然不知情。

舞灵者前往舞台开始演出，引发礼堂混乱，和赶来控制局势的杜苏翡交手。

杜苏翡控制住冷弄溪后，舞灵者脱离冷弄溪的身体，和双胞胎趁乱分头逃逸。随后联盟调查和控制局的探员赶到现场。

杜苏翡面纱下的嘴唇轻启：“抱歉，没有提前告知你们。”

杜苏翡看向雨中泪，解释道：“灯球把她们的上一场行动同时作为我的入队任务。这是一个模拟攻防模式的任务，她们担任明面上的进攻方，我担任暗面，是防守方。”

言镜花说：“我们知道这次行动中会有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言水月接着道：“我们已经提前采取预防措施。但很遗憾，技不如人。”主要是精神力方面不如人。

杜苏翡知道她们这是变相承认，她们就是冒充梅卡家姐妹俩的那两个人。

“灯球同时还问我，如果让我来指挥这场行动，我会怎么办。于是我花时间做了一套方案并且上交给它。”杜苏翡抬手掩住嘴唇道，“我也没想到灯球真的会采用我的建议。”

言镜花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演示幻灯片是你做的？”

杜苏翡尴尬承认：“对。”

幸好她在之前在电脑桌面看到了那个命名醒目的文件夹，花时间浏览了一下，不然就露馅了。

舞灵者破口大骂：“狗策划！”一个词把灯球和魔女两个人都骂了。不得不说，素质降低之后她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

丹宁说：“我当时一看那份计划书就知道灯球肯定找了外包。”

言水月撇嘴道：“少来，你当时和我们说的是灯球偷偷报班了！”

“是吗，那可能是我说错了。”丹宁又打了一个哈欠。

嘻哈人一拍大腿蹦起来：“哥们早就猜到了，十有八九是有新人要加进来！哥们不想破坏大灯球的计划，所以很聪明地闭嘴了。这下可好，人多就是热闹。”

杜苏翡说：“不怪他们没和你们说，灯球下了封口令。还有一句话，灯球想托我转告给你们，他的原话是，‘在我这里，人人去留自由。倘若有人要走，我不会再阻拦’。”

“假惺惺。”舞灵者的身影消失，竟是直接断开链接下线了。

双胞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们说：“我们去看看她。”两人匆匆行礼，携手离去。

杜苏翡略微理解灯球可能有什么话没办法直说，所以选了迂回的方式。有些时候，被人打醒总好过稀里糊涂地送命。

极其缺觉的丹宁也下线了：“有事联系我，没回复就是在睡觉。”

嘻哈人说：“妞催我了，哥们走咯，拜拜！”

杜苏翡挥了挥手，和每个人一一告别。

雨中泪还没走，他看出杜苏翡欲言又止，问：“你还有话要说？”

杜苏翡说：“我没有。”

雨中泪：“你说吧，我在听。”

杜苏翡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灯球和舞灵者？”雨中泪说。

“对啊，”杜苏翡点点头，她掰着指头数道，“它请双胞胎给她做保镖，不计较她随意附身无辜的人，还给她准备了很多礼花炸弹，圆她表演跳舞的心愿。”即使舞灵者的舞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灯球还是安排了。

会议的文件夹有一份舞灵者的档案复印件照片。舞灵者有一个罕见的天赋能力，附身。档案里面没有提及具体的细节，只是很笼统地写了个等级：“稀有（R）”。

附身听起来是一项很逆天的能力，但杜苏翡直觉舞灵者并没有很好地掌握这项天赋。

能力越强大，约束条件就越复杂。

所以杜苏翡交上去的方案并没有让舞灵者使用这项能力，反而是建议舞灵者规避去使用它。

如果不是舞灵者附身了冷弄溪，她应该还能在那时候再在礼堂里坚持一段时间。

杜苏翡说：“灯球连重话都不舍得直说，是不是担心伤了舞灵者的心？它好爱。”

“是吗？”雨中泪神色有点古怪地说，“我恰好了解一点点他们之间的过往。在我看来完全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杜苏翡不解。

“那不是爱，是愧疚和补偿。也许灯球觉得舞灵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难辞其咎。”他说，“你知道舞灵者在现实世界已经去世了吧？”

杜苏翡说：“灯球给我发过一张她的档案复印件照片，上面盖着已注销的印章。”

雨中泪声音低沉地说：“他们是同一宗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警方在凶手家的地下室里解救了一名精神失常的未成年男孩，同时发现了部分散落的尸块。经过技术鉴定，他们确定尸块来源于一个失踪女孩，她是男孩的中学同学。”

“灯球就是那个精神失常的男孩？”杜苏翡若有所思，“那舞灵者呢，她算活着还是不算？”

雨中泪：“死了，但没完全死。灯球想办法把她保存在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舞灵者是一个失去身体的精神力者，死亡之后以灵体形态继续存在着。她想要干涉现实世界只能依靠“附身”他人。

杜苏翡问：“灯球为什么会对舞灵者感到愧疚？”

“可能是因为凶手是他的亲生父亲。”雨中泪说，“我猜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也不确定。”

“那你怎么能肯定他不爱她？”

“我们都是男人。”

杜苏翡狐疑地看着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她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雨中泪不禁好奇：“知道他们的事情后，你有什么感想？”

杜苏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

“至少会表达出一点同情或者怜悯。”

杜苏翡说：“我就知道，这套裙子让我看起来像悲天悯人的圣母。”

杜苏翡感觉这个人在试探她，她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然而心里暗自警惕起来。

雨中泪说：“即使是在听完她悲惨的经历后，你依旧对舞灵者的敌意这么重。你想杀她，为什么？”

杜苏翡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一件事，舞灵者说对了，你真的会动手。”雨中泪微笑起来，“看来下次行动我不能把你们安排在一起。”

“好吧，随你便。”杜苏翡听见自己说，“我讨厌她……的能力。”

雨中泪了然道：“你潜意识里觉得她对你有威胁。”

当第一句真实想法一出口，杜苏翡突然感觉开口讲述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她说：“她随心所欲，滥杀无辜。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往前走，只有她永远无法长大，永远停留在过去，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云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想在现实世界中寻找存在感。她也许一开始是受害者，可到后来也变成了加害者。”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是不是太高高在上了，批判他人也没让我感觉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杜苏翡说得语无伦次，雨中泪耐心听完，说：“没关系。所以我说了，舞灵者会变成这样是灯球造成的。”

“你还知道什么？”杜苏翡敏锐察觉雨中泪话里有话。

“时间到了，舞厅马上会关闭，你走吧。”雨中泪抬起头，似有所觉，“我很期待和你再次相遇，再见。”

舞池的灯光彻底消失，世界重归黑暗，杜苏翡发现自己回到了她的起始登录点，一处光秃秃的平台。

她再申请访问刚才的地址，弹窗提示她：“404错误，地址无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