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开玩笑了吧，何彻？

你说的娇弱等于娘炮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被别人这样形容，所有人都会对“娘炮”嗤之以鼻。

标签，他恨一切主动、被迫贴上的标签，就和那天班主任口中“二中的学生”一样，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不想。

“你有病。”他真诚地骂道，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在今天缺席，毕竟是陪伴了多年的口头禅，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

要真这样的话，那他不仅社恐，还渣。他的脑子是混乱的，在众多自我贬低的词语当中，冒出了一个短暂的念头：何彻也渣。

在他被说“娇弱”的那一刻，他对何彻的厌恶好像也增加了，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把何彻抡墙上骂都不为过，可他骂得毫无气势，即使与何彻拉开了距离，他们还是很近，完全放不开声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是真的很不舒服。刚才一回头一动怒，眉心的筋拧成一团酸痛起来，头更晕了。

硬塞到他嘴边的虾仁包，何彻那货不会在里面放东西了吧？

公交车猛一刹车，他感觉到胃酸在蠢蠢欲动，赶紧把头扭回来，喉咙拼命往下咽。他立即闭上眼睛，掐着指尖的肉，忍住眩晕，硬是把胃酸给逼退了下去，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幸好反应及时，不然就吐那货身上了，到时候才叫真正的尴尬。

“对不起。”何彻突然碰了他的肩膀，沉声道歉。

“……你什么意思？”公交车的轰鸣声嘈杂于耳，云波下意识偏过头，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痛苦的表情中透着不耐烦。

余光能看见白T黑发还有脸的轮廓，何彻把手撑在云波左边的椅背上，见他有了反应，也跟着偏头靠过来。

“我是不是话没说清楚，让你误解了。”

这种显得他无不知晓，一切尽在股掌之间的屁话，让云波更加觉得何彻很渣。

他想问：你都知道个屁，为什么揣摩我，我和你有关系吗？

他没有理会何彻，直接回过头拉下了眼皮，酸痛的神经没有得到更多的缓解，即使减去了视觉还是会有一种胀痛感，他想往上面施加压力，压制这种胀痛。

手按在胃前面还没抬起来，眼睛就突然黑了一度，从红色变成了黑色，黑色中还有不可名状的白，随即感觉到了湿漉漉的热。

他在这个湿漉漉的触感中挣了挣，眼睛上的力道却忽然收紧了些，触发了叛逆，他的口头禅差一点就要飞奔起来了，便听到耳后一个离他很近的声音。

“我没病。”何彻赶在那句“你有病吧”说出口之前提前反驳道，那声音坚定又执拗，一副认真跟他谈理论是的语气。

“口头禅”及时地刹住了腿，但又觉得不应该，固执地要重新起跑，结果覆在眼睛上的手松了一松，眼前重现一丝微芒，接着又被按紧。

“对不起，我没表达清楚，我发誓刚才的话没有任何说你不好的意思。”何彻终于不站在那种居高临下的上帝视角跟他说话。

“口头禅”起跑失败。

热量完全过渡到了他的眼部，力量束紧了眼窝，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胀痛，确实挺舒服的，这一刻他不想挣扎了。

那声音又响了：“好点了吗？”

这下“口头禅”直接出局，宣告回炉。

云波还是有点懵，他不理解动手动脚人士们高深莫测的动机，这样的肢体接触也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平时他不会去试触碰任何一个人类，就连云河嘴甜地主动伸过小手让他牵，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拍开。他深知这不是单纯的卫生问题。

他不厌恶所有人，只是厌恶自己，自己太差了。有些人被他身上表面的美好所吸引，便揣着好意接近他，中途会发现实际上那是滩烂泥，并非美好，最后失望离去。

何彻是好人，不能直接主动地跟他说绝交，那只好另一个人主动了，他删掉了何彻的好友，拒绝让何彻直面烂泥，到最后失望离去。

何彻这个傻逼为什么又来招惹他？

就这样在漆黑里休息了良久，直到感觉胃里的虾仁终于安心消化，不再跃龙门了，他才摸着黑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手干净吗？”

身后沉默半晌，声音幽幽从耳后传来，还带着点得意：“刚擦了嘴，拿了硬币，还摸了你。”

呼吸扫在皮肤上弄得云波鸡皮疙瘩堆起来都能搓成串串香。不得不承认有asmr那味儿了，但这和耳机里不同，这特么活生生的多了一个D啊。触觉加听觉，D加D就是个B（B可以表示使人勇于冒险的人格特征）。

“……你特么，行了。”云波无语了。

何彻机警又有心机地收回手，随后，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力还没能从黑暗中适应完全适应光明，他在心里狠狠地吐槽：时间掐得还挺准啊何彻。

云波觉得“口头禅”可以预备它的表演赛了，然而何彻提前就拎着书包站在了车门前，门一开，先一步下了车。

何彻的手沾了油，碰了流通于市，经手无数人的硬币，就是这样一双沾满了细菌的手最后还和他有了肢体接触，这件事就如同三把羽箭，全部精准地击中了他的雷点，刚刚要不是他胃部的状态还不稳定，怎么会坐以待毙。

妈的，别的都先不说，也不想，但“清白”归“清白”，得讨回来。

他追了过去，赶在何彻单肩背着书包的潇洒身影进入学校大门之前，胳膊从人背后一勾，扼住命运的喉咙，他迅速拎起白T的后领往眼睛上又擦又抹。

何彻没有防备，本能地停住脚步把锁喉的胳膊扯下来，回过头看清了人才了然地放开了钳住的手腕，说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我靠了公交车的椅子。”

草！

“别跑。”他用手抵着何彻的肩，阻止人离开。

小老虎今天似乎很不一样，虽然生病了，眼睛里却暴露着健康时没有的强烈杀机。

何彻看到那狠决的眼神玄乎地软了一下，趁着他不注意，云波扯过前襟就往眼皮上蹭，非要把已经失去的脸面蹭回来才肯罢休似的。

何彻比他高一小截，白T也是很给面子的宽松，所以不用低头，也不用弯腰，就能轻轻松松把衣服撩起来当抹布。

本来何彻丝毫不反抗地观赏着云波幼稚的行为，只觉腰侧一阵凉意，漏了风，他解决问题喜欢抓住源头，于是按着云波的手往下压，直到衣服盖过腰际。

何彻扯了一下嘴角，玩味地看着云波，揶揄道：“都高一了，还这么幼稚呢。”

“你特么才幼稚，你手上都是细菌，懂？”云波面无表情地用拳头推了一把何彻，何彻没站稳，后退了半步。

两个人类平均身高之上的人在校门口目若旁人地“掰头”，很容易就能产生神仙打架，人间遭殃的效果，这幅画面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而在别人眼里就没那么清楚明白了。

拳头上贴着何彻的脏手，云波想说“拿开你的脏手”，这时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这是……”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云波的动作，“和好了？”

云波立刻松了“抹布”脱了手，抢着解释道：“刚认识，不熟。”

他对着许效行点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看也不看何彻一眼就走了。

看刚才的画面甚是有趣，许效行挑眉问道：“何彻，你不觉得刚才你俩有点儿像小学生吗？”

“嗯，是有点儿。”何彻没有反驳，把视线从那个背影收回来，又转眼看向许效行，莫名其妙地说，“你不是讨厌沈老师的儿子吗？你被沈知询影响得都有点儿京腔了。”

随后拍了拍许效行的肩膀表示安慰，拎着书包往身后一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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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班里之后，云波把不会的空题用铅笔乱写了一个答案，把卷子交给了组长。

学委站到讲台上宣布：“志愿表晚上再收啊，班主任说再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还有一件事，晚自习改成语文了。”

大家同时唉声叹气，因为语文晚自习写不了作业。

中午他给胡燃打了个电话，说了分科的事情，胡燃的意思是让他学文科。

云波无精打采地坐在学校的小超市里吹空调，看到“彻底毕业”给他发了个消息。

彻底毕业（我偶像）：诡谲是你的账号？

危矞：是我。

他想起来自己早上发疯点的赞，意识到保护隐私的重要性，不然哪天自己把自己给卖了都不知道。

看到彻底毕业，他想着去群里问一下那些大佬们对学问学理有什么建议。

歌唱我动荡的数学考试：让我再选一遍我绝逼学文，太痛了，我更喜欢文科。

早八快乐人：看你以后想找什么工作，学什么都不会降低你找工作的难度（狗头）。

群狂热社畜：大学学的化学，现在给领导做狗。

暴躁的月光三：喜欢什么学什么！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云海：都喜欢，更喜欢文科。

彻底毕业（我偶像）：那为什么还纠结？

云波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小云海：我喜欢文科，但我是文盲，所以害怕学文，文科太难学了。

暴躁的月光三：？

歌唱我动荡的数学考试：？？？

彻底毕业（我偶像）：我懂你意思。

暴躁的月光三：？好吧，果然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

群狂热社畜：我也是年轻人，我就不懂？@暴躁的月光三

彻底毕业（我偶像）：怎么选都行，只要坚持学完，不要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