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波觉得空调可以关了，他给何彻“望闻问切”完觉得有些热。
他说何彻很健康。
何彻说：“谢谢，你也是。”
云波客气地说：“谢谢，我不能，我妈经常说我不健康。”
两个高中生把话题引导了诡异的方向。
何彻说：“那比比看？”
“比谁活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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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彻家出来，雨停了，何彻把他送到楼下，带着着大红伞又上楼回去了。
平时家里来客人，他都巴不得客人快走，他直接把门关上，而何彻很懂待客之道，还会主动把客人送下楼。
街边的餐馆繁多，今天是周五，晚上十点了，大多数店里只剩下残羹剩饭，三两个人聊着酒后的天。毕竟是座小城，能拥有这座小城雨夜的人不多。
美食街的小吃摊背靠大楼，收起了伞，灯牌照射到湿滑的路面，整条街光怪陆离，渲染出浓浓的赛博风，就像来到了另一个时代。
外面微冷，或许是在空调屋里待久了的原因，他被风吹得恢复了神志。他们居然真的和好了，就像一张试卷永远不会做到压轴题，他也从来没有对挽回这段友谊抱过希望。
决裂以后，何彻很快到了遥远的郊区读高中，再无交集，时间久了，他开始把何彻归入硬盘里的照片，当作记忆和过去封存。
本以为结束的友谊，现在又重新开始了，还会像以前那样要好吗......会不会就算和好了，也是一样没有交集。
回到家，云波在他的“赛博社交圈”交代事情的结局。
小云海：谢谢各位大佬，和好了。
群友a：恭喜
快乐早八人：财大发来贺电
暴躁的月光三：某音学院发来贺电
群狂热社畜：99
彻底毕业（我偶像）：99
......
他的眼神停留在一处，彻底毕业也出来凑他的热闹，这种被关注的感觉真的很好。
和好以后，他开始思考之后和何彻该怎么相处，如果何彻主动找他那最好，要是不主动，难道他要硬着头皮去找他吗......
想得他手心发汗。
遇事不决，就问问他的赛博社交圈好了。
小云海：哥哥姐姐们，新的问题出现了，社恐怎么办？
群友a：没救了，社恐是治不好的
小云海：真的假的，绝望。
快乐早八人：小云海社恐啊，上了大学你会发现社恐有点麻烦。
他有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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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雨过天晴，云波起得很早，耷拉着眼皮坐在地板上背书，把“治愈社恐”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下午，他把数学必修一的书大概翻了一下，想上网找一个知识点总结，结果何彻就把他的笔记图片发过来了。
大致看上去，上面几乎没有汉字，每章节的每一个知识点标注得都很清晰，两个字，精简，对懒人和视弱者十分友好。
云波有些热泪盈眶。他以为昨天晚上的话都是玩笑，到了今天就不算数了，何彻能有那份心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不敢造作，总觉得友情易碎，一不小心就会弄得像两年前那样不欢而散。
“谢谢。”他兴奋地把数学书一扔。
人可人人切：我收集了一些题目，你来我家，还是我送给你？
云波内心直呼：wow！
云波躺在地板上笑得欢快，手机电话突然响了，他身子一僵。
好在是胡燃。胡燃走了好多天了，应该不会是打电话来骂他的，他放心地接了。
“喂？妈。”
电话那边没声音。
云波又问了一句：“喂，能听见吗？”
“你上语文课干什么了？”胡燃的声音冰冷地传了过来，云波仿佛都能看到他妈的脸色。
“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过来了，说你.....”
“好了别说了，没事我挂了。”云波及时制止她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是去一中借读的......”
云波把电话拿远，接下来的内容就成了耳边风，直到里面的人声不再连续，他才又靠近了听筒。
“喂，说话，喂？”
云波说：“能听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家玩手机，好好想想你的未来吧，别整天吊儿郎当的，云波，你没有时间了。”胡燃叹了口气，充满了失望和焦虑，之后她又叮嘱道，“云河下午去上早教课，六点钟放学，你去把他接回来。”
云波扣着手指，翘起来的皮越撕越大：“晚上接回家吗？”
“外婆有事，明天你在家带他，好了我有事了，挂了。”
电话里传来哔声。云波啃掉手指上翘皮，往空中一吹，冷笑了一声。
云河一边上着幼儿园，一边上着早教课，周五还要上英语兴趣班，钢琴课也会在上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和云波以前是一个老师。
这些过程云波不是没经历过，只是云河全都比他提早了很多年，胡燃还要用以前那套教育思路，再养出一个脆弱不堪的废物吗？
六点，接云河，那个早教班要穿过何彻家的小区。他给何彻回了个消息。
危矞：六点十分到你家门口？
人可人人切：行，其实你进来也可以。
云波突然意识到“到你家门口”十分小学生，正常大人之间的相处都会把客人请到家里做客，云泽海就喜欢请比较好的朋友来家里，每次只要不提前告知胡燃，胡燃就会一通电话把全家人吼得不声不坑，说家里乱糟糟的都没收拾......
这段关于请客的印象确实不是很愉快，不过没关系，他是他，胡燃是胡燃，他不会变成胡燃那样。
危矞：重说一遍，六点十分到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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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彻把打印机关掉，拿起一叠纸走出书房，他点开微信，看到了来自“危矞”的消息。
桑冬瑞躺在沙发上从她买来的一大包零食中拿出一袋薯片，问；“你笑什么，难得啊，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何彻坐到沙发一侧：“你什么时候走？”
“才五点，这么早就赶我走？”桑冬瑞觉得不对劲，她立马坐起来，薯片蹦了一地，“不好意思......昨晚你家里来人了？”
说着瞅了一眼阳台，那张小桌子前面明晃晃放着两个挨得很近的小板凳。
何彻说：“嗯。”
“谁啊？”桑冬瑞一脸惊奇，就没见过她弟带过谁回家，她小声试探道，“谈了？”
桑冬瑞在她弟弟这个年龄的时候，男朋友都谈过两三个了，当时她好歹是苍南一中实验班的，他们班谈恋爱的多了去了，何彻长得没话说，成绩更是优异，怎么会母胎单身至今！这是她不能理解的，她想象不出来何彻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不像是会主动的样子。
何彻说：“上学呢，怎么谈？”
天呐，她弟这么纯的吗？她好怕何彻有一天被哪个基佬骗走，毕竟没有小姑娘会这么坏。
“不是吧，不是吧，哥，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你这句话可是把大学的恋爱之路给堵死了啊，我就不信你大学都不谈，那你以后......”
何彻从抽屉里找出订书机，把刚打印出来的题目装订到一起：“姐，你比我妈还急。”
桑冬瑞叹了口气：“说起你妈，我真特么的来气，你说你这都上高中了，她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你，她问过你饱暖吗......”
最后一只图钉把白纸压出了褶皱，何彻说：“别提。”
桑冬瑞住了嘴，问：“你爸现在还给你生活费？”
“嗯。”何彻抬眼，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你什么时候走？”
“你看看你，急的。”桑冬瑞白了他一眼，怀疑道，“晚上又有人来？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还是老实交代。”
“放心，打不过我。”何彻想了想说，“幼稚园小朋友。”
“哎呀，不简单啊，还幼稚园？你小子别玩太花。”桑冬瑞眯着眼睛，仿佛要识破她弟的心思。
何彻没有说话，眼看就快六点了，他盼着桑冬瑞快走。
“行了，零食我就不带走了，你不是还有幼稚园小朋友吗？”
何彻思索了一下，就把零食放下了。
临走的时候，桑冬瑞又八卦了一句：“能跟我说说幼稚园小朋友的性别是什么吗？”
“一路顺风。”
桑冬瑞：“......”
-
圣母玛利亚早教中心门口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红的、黄的、白的、黑的......其中有一个格外显眼。
男生戴着口罩，但还是不难看出俊秀，一位大妈碰了碰那个高个子男生，引出话头来：“小伙砸，你好高啊！有一米八了吧。”
小伙子笑着“嗯”了一句，然后又往早教中心大门里面看去。
大妈对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很是好奇：“小伙砸！你是来接弟弟妹妹的吗？”
小伙子说：“嗯......接弟弟。”
“呦！你弟弟这么小？你们俩年龄差挺大的呀，得有个十几岁吧。”
“差不多。”小伙子惜字如金，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使命似的，又多问了一句，“你.....您也是来接小孩的？”
大妈发现小伙子话变多了，顿时眼睛笑眯了起来：“你弟弟是哪个班的呀，我是来接孙女的！”
小伙子：“我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啊？说不定一个班！”
“云......”
大妈兴奋地往小伙子胳膊上一拍，眼睛比小伙子还亮：“云河！对不对？”
云波缩了一下胳膊：“对.....您认识？”
“我就说嘛，你口罩就露个眼睛出来，水汪汪的，长得好看，你们兄弟俩一模一样。”
云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突然又不想拿这个大妈练手了。
“哥哥！”号称和他一某一样的人从早教中心的大门内望了出来。
大妈提醒道：“云河哥哥啊，家长要到门口和老师确认才能接走的啊，快去吧！”
云波原地做了做心理建设。
“哥哥！快来！”里面的小孩在叽叽喳喳地叫。
“快去啊，云河哥哥。”大妈在旁边催他，甚至要把他拉过去。
都催什么催，没看到社恐人在做心里建设吗？云波小伙砸此时一脸黑线。
早教老师很年轻，一看云波过去，温柔地说：“是来接云河的吗？”
“对，老。”云波清了清嗓子，“老师好。”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要确认一下，您需要摘一下口罩。”
收费不低，因为事情还挺多。
云波摘掉口罩，不出意外，脸上肯定被勒出红痕。
“哥哥，你脸红啦。”
云波真的想把这个小孩塞到坛子里腌。
早教老师笑容满面地说：“可以了，你可以把云河接走了，请问你是云河的哥哥吗？”
云波说：“嗯。”
“你们俩长得很像呢。”
云波提着云河的衣服肩膀，还没走远的时候好想听到那个早教老师说了一句“云河哥哥长得好看”......
云波感觉脸上发烫，他没有重新带上口罩，必须要在去何彻家之前让脸色恢复正常。
云河说：“哥哥，我们不回家吗？”
“嗯。”
“那我们去哪？”
云波想了想说：“去看猫。”
云河的反应正如他所料：“好耶好耶，我要看猫猫！”
云波皱起眉头，一把薅过云河的后领：“有车，别乱动。”
坐上了何彻家的电梯，里面的空气更加不流通，云河在一旁欢呼雀跃，云波则是郁闷不语。
何彻开门看见他脸颊上泛着微红，问：“你发烧了？”
云河一脸天真地抢答：“他没发烧！刚刚judy老师夸他，哥哥害羞啦。”
尼玛......云波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