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上封序的节奏是很吃力的,B队除了叶京杭没有一个是正式上过赛场的。就连练习赛也只有在幸运的时候能被选中出场。
他们早就把自己代入了“替补”的身份,在正选赢球,在俱乐部赢了比赛的时候负责欢呼鼓舞,负责当俱乐部的吉祥物。
他们见过不少次封序发火骂人的场景,而刚刚暂停比赛,也胆战心惊的等着被骂的狗血淋头。
可预料之中的谩骂一句都没有出现。
封序竟然说,他们和对面不一样的仅仅是他这个临时二传。
这个人,并不是在呕气选的他们,而是真的觉得他们这一队“替补”队能赢的,是这样的吧?
当球落到封序手中,前后排攻手都蓄势待发等着扣球,不像一开始看到封序把球传过来才试图扣球。
这次球被传到了四号位上,尽管那球员起跳及时,球依旧被拦下。
意料之中,封序扭了扭脖子,掰了掰到现在还没能活动开的手腕,张狂的勾着嘴角:“大家集中注意力,比赛开始了。”
B队球员皆是一愣,摸不到头脑,只能更加集中听候队长差遣。
球从对面飞速旋转着打过来,叶京杭跳扑到无障碍区才险险擦着球的底部把球托起,封序在叶京杭跳扑时就开始迅速移位,等着球被顶起到最高点时跳起来一把将球沾到对面拦网球员的手指打出界迅速得分。
封序起跳的姿势大胆又明显,勾着对面职业选手应激性起跳拦网才有机会碰到他们的身体部位将球打出去。
如果对面不试图拦网,或者根本没有二传要强攻二次传球的意识这一分都根本拿不到,而封序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敢起跳。
封序轮位来到二号位,和之前被他狠狠骂过的人面对面,那人呲牙咧嘴的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越过球网给他暴打一顿。
封序小声的,借着身后队友发球的间隙说着:“集中一点,别输得太难看。”
“你!”
养成了以封序为核心的意识,凡是第一球接到的均往二号位传,封序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把球以最好的角度托给两个攻手。
两人均以为那球是自己的,努力起跳迷惑对面最后来不及拦网精准扣杀。
一球两球三球,比分被拉到了18:11。
一个教练走到总教练身边,奇了:“封序一开始明明还没有这么会传球,这怎么……”
“他在适应。”
“适应?”
总教练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侧头看了一眼那个教练又转而去看封序:“适应队友的节奏和技术。表面上他主导着,实际上他在观察每个球员最适合接什么样的球,什么球最容易被他们打到得分。”
“而让人意外的是——”总教练夹紧了眉头:“他不仅观察出来了,还能把球一分不差的托到最佳位置。这样的控球技术,即使是在全国范围内……”
“也找不出几个。”
那个教练有点懵了:“封序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总教练沉默了。
练习赛进行得正火热,B队像是突然开了个什么buff一样,每个球员都比一开始拔高了不止一个水准。
也确实如封序所说,他能尽力发挥每个球员的优势,这些人在台下不知练习过几百万次几千万次甚至是更多的扣球,传球,接球却没有地方能施展。
不断的积攒着,而封序就是点燃这一团冲天炮的火焰。
磨合期一过,封序加快了节奏,从上半场的花式传球给主攻手,到利用快攻战术打给副攻手和后排攻手,助跑起跳远网快攻,后排快攻,打得对面眼花缭乱,甚至不知道开始拦谁,什么时候拦。
等到最后只盯着副攻手,封序转而打给了主攻手在无人拦他的时候立马扣杀。
比分在这场快节奏扣球中平了,18:18。
这还不够,只要封序站在二号位,他能打出来的战术可太多了,就连站在一旁观察的总教练都没能从中找出规律来。
封序的规律是变化的,跟着对面的站位变化的。
对面把注意力放在谁身上,死盯着谁,拦网分配在哪里,他们的预判在谁身上都在封序眼里排好了序,然后逐一击破。
B队抛开了封序就是一盘散的不能再散的沙,可一旦加入了封序,一瞬间就拔高到了职业球员的水准。
也不是说A队太烂了,B队替补至少也是职业选手的替补,也打了有很多年的球,只是可惜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没有跳板,更不知道自身的优点在哪里,如何和队友团结。
但封序压根不需要他们想这些,他们脑海中只要狠狠地钉上“扣球”二字,一切战术,都交给封序一个人。
很明显,这次练习赛B队会完胜。
那句“二传是全队的中枢,二传不一样,整个球队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完整整的在封序身上体现了。
叶京杭打得全身躁动起来,手心忍不住的出汗,肾上腺素狂飙,还没有达到往常训练强度的一半汗却争先恐后的从身上冒出来,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封序。
尽管从进入华硕之后,叶京杭每天都会听到那些前辈各种骂封序,说他不好,说他目中无人,但从他看到那一球定点跳发球时那些吵闹的声音在他心里就一句都不剩了。
这个前辈,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眼睛先大脑一步这么告诉他。
反观A队,士气低落,愁容满面。
“不行,根本找不到封序传球的节奏。”一个拦网咬牙。
“他的快攻根本拦不到。”
“他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
方景阳把刘海一把揽到脑后,露出整个额头,他皱着眉喊道:“球还没落地,少叭叭。他们还没到最后一个赛点球,别眼高手低养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一直都是我们太轻敌了,以为封序就是个接应乱位到二传上,也把对面放在替补位置上没有重视。”
方景阳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活动了一下腿:“比赛才刚开始,我们的比分不比他们少一分!给我拿下赛点!”
二传笑了起来:“景阳,你越来越像封序了。”
在方景阳瞪过来的一瞬,二传又收起了笑:
“不过我们也不差,封序再怎么样也是带的一队临时组成的替补队,打乱他们的节奏,让封序没有可乘之机。”
站好位,B队传球。
除了叶京杭拔高了技术水准的跳发球,在别的球员的发球上他们可没带怕的,一个个传过来都是机会球,A队重视起来这场练习赛,开始反击。
打得又狠又准,拿出了较平时训练十二分的精神气。
在封序传球的时候,A队二传找准时机喊了一声“跳”,打破了僵持不住的局面。
比分又被拉回去了。
这次发球的是方景阳,他擅长的是跳飘球,这种球相较于跳发球的横冲直撞来说更不容易接,没有有意识的辨别这个球,基本上都是接不到的。
所以当飘球发出来的时候,B队后排根本招架不住这种运动轨迹不稳定,左右飘晃的球,甚至被球的余威砸倒在地。
总教练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点,被封序激的,A队开始超常发挥起来。
方景阳并没有因这一球的得分而松懈,比分才险险拉开两分,这远远不够,稍有不慎就会被追上来,更何况,封序这么让人琢磨不透。
发球得分是很容易鼓舞士气的,如果对面防守连最基本的接球都接不到,那还打什么?怎么打?
方景阳乘胜追击,把一开始叶京杭拉开的发球比分一点点追上,连续三球又得了分。
“不要想着把球接好,接起来就行。”
封序说。
方景阳却没再发飘球了,远远打出一球原本要接飘球的人慌里慌张把自己绊倒了摔出老远。
封序看过去的时候,方景阳裂开嘴冲他笑了。
他就是要挑衅封序,打乱他的节奏,打破他沉静的假面,最好出口就是嘲讽谩骂,让他的队友跟他一起抬不起头。
可惜他看错了眼,封序压根不在意他的挑衅。
“继续。”
最后一球了,现在的比分是24:18。
是对面的赛点。
方景阳发球,抛得又高又远,直冲刚刚摔了一跤想去接球的人。
“趴下。”
那个替补听到封序这么说。
眼见球越来越近,抑制住想要接球的心,替补咬咬牙往前一趴,球直接飞出去越界了。
B队得分轮位。
B队的发球手是封序。
不妙。
完了。
不知道是谁的心声。
封序拿了球在手中转了几圈,漫不经心的带着球走到发球区。
远远的和方景阳对上视线,方景阳咬着牙。
跳发球得分主要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叶京杭那样的,找到对面球手无人看顾的盲区打出去直接得分。
第二种,是封序这样的。
跳起来瞄准特定的球员,强行突破,砸在他怀里却因为球的冲击根本没法控制旋转球的走向,一把托出界外。
更加有爆发力,也更加羞辱人。
让他眼看着球在自己怀里却无能为力。
封序笑了一声,开口说了和对面的第一句话:“第一球。”
每打出一球,封序就会重复一遍自己打出的球数。
“第二球。”
“第三球。”
“第四球。”
“第五球。”
比分24:24。
封序把排球固定在手中,抬眼看向方景阳,他说:“发飘球会打,会接吗?”
“少说废话!”
封序心情愉悦的勾了下嘴角又拉平,飞身跳起打出一个飘球直冲方景阳。
方景阳盯着飞过来的球,计算好了角度正要准备去接,那球却稳稳砸在他的指尖擦手而过砸在了墙上又反弹出老远。
可比赛还没结束。
规则是五局三胜先拿到25分并领先两分的队伍胜出。
封序才领先了一分。
没耐心再陪他们玩下去,封序听到哨响就把球打了出去,球稳稳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压线弹出。
口哨声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