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电视台大楼在尸潮来临前已经被封锁，人去楼空，冰蓝色的玻璃外墙砸得七七八八。

大门上的电子锁被人极有先见之明地关闭了，拴住卷闸门的那一枚老式大铁索在许婷梅的捣鼓下，终于咔哒一声打开。

乔夏月看着她娴熟的手法，很想问一句“你们是不是什么都会”，只不过看到电视台的大厅之后，忽然就噤了声。

文件和办公用品被胡乱抛洒，质朴的地砖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一踩就是一个脚印。空无一人的电视台大楼很适合恐怖探险博主半夜来这儿撞鬼。秋风长驱直入，从门内逸散出的霉味叫三人都捂住了口鼻。

“尸潮中期，各地都安装了点对点联系安全区的装置，希望还能用。”

许婷梅抹去墙上塑料平板表面的灰尘，露出一张楼层分布图。

“一般来说，哪个办公室可以控制电视塔？”

乔夏月捂着脑袋，头疼地看了看没什么用的楼层分布图，抱起娅雅，指着蓝底白线的图像道：“你在这上面随便找个像样的办公室，我们从那一间开始找。”

“没有电，”许婷梅很快推翻了她的玄学尝试：“应该是比较小型的卫星电话之类。”

也是，整座城市都在尸潮中苦苦挣扎，不要说发电厂了，任何需要人类操作的东西都没办法运作。然而有几颗卫星还侥幸得存，在天上安然地飞着，这时候只能通过卫星进行通讯。

“行啊，还有卫星电话。我记得一分钟几美元来着？”乔夏月审视的目光落在楼层图的某一点上，点着那个小小的办公室对两人道：“这么宝贵的东西，肯定要好好保管。”

被她指出的办公室前头挂着一个不小的头衔，接近顶楼。电梯不能用，只能从楼梯上去。

许婷梅边爬楼边科普，居然还能气息平稳：“不是，只是对某些卫星而言。另外，那是普通电话，专用的卫星电话拨号一分钟用不了多少。”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面前，乔夏月只能不时地“嗯”一声，其他时候根本不想说话。打完丧尸之后做这种高强度运动，于身于心都是一种伤害。

记忆之中，爬楼梯在大学里比较流行，免费减脂不反弹，出门右转就能到，是懒人减肥的不二选择。

但是现在......乔夏月揉了揉愈加酸痛的手，巴不得能瘫在地上。

娅雅走得都比她快，已经跟着许婷梅领先了她一层楼的距离。

“还能走吗？”冰冷如同机械的声音从上层传来。

乔夏月瞅了一眼跑下来要搀扶她的娅雅，一时间口无遮拦，昏头昏脑地插科打诨：“你们知道，不能在楼梯里跑步吗？恐怖片都是这种套路。”

破裂的窗户玻璃外不合时宜地刮起大风，擦过大楼外墙，如同鬼哭狼嚎。风声中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的脚步声，稍纵即逝，随着风声的消弭而停止。

小孩儿怕鬼，这时候已经轻易脑补出了一大段鬼魂追逐战。娅雅揪着乔夏月的衣服，紧张地扫视整个楼梯间，生怕从什么地方钻出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或一只灰不溜秋的小手来。

许婷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下来拽起她的胳臂：“别为自己找借口，鬼没丧尸难缠。大学生，你的体能为什么这么差。”

“刚打完架，没残废已经是万幸，”乔夏月苦着脸，任由队友将她拉上楼，小声嘀咕：“不过我真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大楼的高层格外幽暗。走廊两旁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在失去供电的情况下，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入日光，也仅仅能照亮窗户角下的几块瓷砖。剩余位置都浸泡在浓稠的黑暗中。

三人看不见门上的标识，只能借对楼层分布的记忆，摸着门框一扇扇数过去。

乔夏月率先摸索到了一扇木门前。她的手指在门上探索，终于在门的中上侧找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金属片，细致的纹理描摹出几个汉字。

“找到了。”

钥匙就吊在门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杰作。

办公室不算大，皲裂的陈旧会客沙发和残留着几本书的柜子靠墙排列。正对门是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窗框脱落了一半，吊在四方形的窟窿上。

窗户下一张木制办公桌，上面只留下一台搬不走的台式电脑和一台叫人心心念念的卫星电话。

熟悉业务的许婷梅径直走到卫星电话前。

在尸潮来临后，由于人手有限，无法救援所有危险区民众，所以每一座城市都留下了几部卫星电话，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以供幸存者联络。

全国各大安全区的号码也被公布，几乎所有人都能熟记重要安全区的号码。

在许婷梅尝试链接沪上安全区的时候，乔夏月的关注点却在沙发上。

黑色的皮质小沙发，两个并排放置，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表面的裂纹中却有几道深深的痕迹，其下的海绵也从断裂出凹陷下去。

不像是单纯的皮革变质，倒像是划痕，用坚硬的东西按在皮沙发上划出来的。

娅雅忽然拉住了乔夏月的袖子，将她往办公桌那里扯。

有脚印。

她在乔夏月的手上写道。

可不是，布满灰尘的地上印着一连串的脚印，每一个印记上五根骨头清晰可见，呈发散形排列。脚印层层叠叠，从办公桌上一直延伸到地上，是明明白白的侵入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