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可以不去安全区。一般丧尸不会大范围攻击同类，射杀低阶丧尸的肯定是人类。”

乔夏月摊开手道：“其实也可以考虑考虑他们。”

这个提议让乐瑜有些动心，然而他还是坚定地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就要发誓：“那不会，我们不考虑他们。”

此话一出，乔夏月就知道全完了。

这种轻易就把话说得信誓旦旦的人，往往把誓言当饭吃。但凡乐瑜稍稍流露出半点犹豫，或许乔夏月还会进一步仔细考虑。

真是白瞎了一个好名字。她想。

就在乐瑜急着表忠心的当儿，乐琛却兴致寥寥，甚至在哥哥说话的间隙不断皱眉，将不满全部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绕过喋喋不休的哥哥，沉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考虑他们。”

“谁说不考虑他们？”乔夏月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残月。她斜眼瞧着方才点头哈腰的乐瑜，目光洞然：“人家是专业的，我们只不过在等他们打完罢了。”

乐瑜僵住了，随即尴尬地笑笑。

乔夏月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乐琛老实，然而他哥哥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背后摇摇欲坠的危墙已经不再剧烈地震动，一墙之隔的“战场”趋于平静，显然是已经将低阶丧尸清理得差不多了。

“走吧。”

她还没有迈开步子，就被许婷梅扯住了。

“怎么？”

许婷梅放慢语速，好让暂时失聪的同伴跟上她口型变换的节奏：“应该举白旗。”

乔夏月大为震撼：“我们又不是丧尸，举什么白旗？”

许婷梅不愿解释太多，直接上手，拉开她腰间的储物包拉链，从里面掏出还沾着大块血迹的三角巾，吊在一截铁丝上，率先探了出去。

那简陋的“白旗”还没有被完全伸出，就被一枚高速飞行的子弹击穿。

如果刚刚出去的是人，那么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应声倒地了。

只听墙那边传来机械声的喊声：“什么人！”

“沪上安全区，蟠龙路001弄，001号。”许婷梅快速报出一串闻所未闻的地址。双胞胎兄弟肉眼可见地疑惑，因为这一串地址并不属于沪上安全区。

然而在对方的口中，这样的一个地址却发挥了通行证一般的效果。全副武装的黑甲战士出现在巷口，其中一个人将面罩推至头顶，向许婷梅敬了一个礼。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然而交涉的结果就是，五个人都被这一晚到来的直升机接走了。

升高到城市上空的时候，乔夏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丧尸来骚扰他们。

几条城市道路已经被人类单方面封锁，丧尸聚集在这些地方，一次次对人类的队伍发动攻击，都被狠狠打了回去。

连夜行虫也被围困在其中，已经开始大范围吞噬周边蚂蚁一样匍匐在脚下的丧尸。

一个月后。

“三十三号床，你的隔离时间已经结束，各项指标无异常。我们联系了你的紧急联络人，今天是最后一次抽血，下午就可以办理离院手续了。”

乔夏月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血管中流出，通过塑料管慢慢灌满注射器。听到这话的时候，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

扶着针头的小护士立即大叫：“别动！”

乔夏月痛苦地“嘶——”了一声，乖乖躺回病床上。

她已经在这个没有窗户的大型无菌舱房间中生活了一个月零一周，唯一见到活人的机会是每周一上午接受各项指标化验的时候，掐头去尾只有半个小时，还不能多说话。

无菌舱与世隔绝，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只有几本书。前几位住客之中或许还有小孩子，因为在《浮士德》、《鼠疫》、《红楼梦》、《百年孤独》这几本横跨中外古今的作品中，夹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安徒生童话》。

乔夏月曾经一度想将那本书拿起来翻一翻，可惜她向来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最后决绝地将童话故事放下，专心攻读起了还没有看完的《浮士德》。

那本书也就没有被再拿起过。

临走的时候，护士从放医疗用品的小车最下层拿出来一个盒子。

“有人给你的，本来你今天下午就要出院了，但他非要走流程现在送进来不可。”

她三番五次偷偷瞄向精致的酒红色天鹅绒礼物盒，两眼的羡慕几乎要满溢出来：“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乔夏月矢口否认。

不过......还真不一定没有。如果是在尸潮之前，她也不记得，她也说不清。

“那就是追求者啦！唉，再留下来我就要吃醋了，你好好开礼物哦。”

小护士说完，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推着医疗车走了。

乔夏月拉开盒子上的蝴蝶结，掀起盒盖。

盒子里头放着一大束枯萎的玫瑰，皱纹纸一样的层叠酒红色花瓣团簇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面具的双目空洞无比，仿佛是一双失焦的大眼睛。

她心中咯噔一下，就好像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有人吗？”

乔夏月用力拍了拍无菌舱门。

这是她住进来之后第一次异常行为。之前，在其他人陷入焦虑歇斯底里时，她还能保持好心态不慌不忙地看书，做完一堆烦人的检查还会心平气和地道谢，护士都知道三十三床的小姐姐一点也不麻烦人。

然而现在，她一边大喊一边拍门，仿佛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门外终于有人说话了。

“三十三床，什么事？”

乔夏月扒着门问：“礼物盒是谁给送进来的？给我看看登记成吗？”

隔着透明的小窗口，护士显然很为难。

“登记信息是直接录入系统的，我们都看不见，更不用说你了。”

乔夏月犹豫了一会儿，悻悻道：“那.......行吧。”

送走护士，她拿着敞开的礼物盒，死死盯着里头的花和面具，有种噩梦成真的心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