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婆娑,月影疏疏。
钦山没有人家灯火,只有抬头可见的摇曳星光,远远的和婵娟分了半边天。钦山也没有山路,只有樵夫走出来的羊肠小径。
“好香啊。”陈元宗敏锐地嗅出空气里丝丝缕缕的香味,像是有人在炙烤着的某种野味。
亓修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翕动鼻翼的样子。
兔子。
陈元宗扒拉开杂乱的藤蔓,细细眯起了眼,而远处影影绰绰好像有火光,“师弟,好像有人啊。”
他拉着亓修仁的衣袖就要过去。
谁知一股相反的力道把他拉得一踉跄,脚下又不平坦,径直向后倒去。
他心里以为要就这么摔一下屁股墩,结果双肘被稳稳托住了,后背也撞到宽实的胸膛,“别去。”
师弟直接在他头顶上说话,苏苏的震得他头皮发麻,顺着背一路麻到尾巴骨。
“……好。”
亓修仁感受到怀里人很僵,却没有放开。心里想的是头发好软,腰一手揽得过来,小只的他刚刚可以抱个满怀。
不想放。
还是陈元宗回过神来自己挣扎着脱离。
师弟是好心,但却不知他这个好师兄的心思,总感觉是自己像是在占师弟的便宜。不好不好。
“他们尚未察觉我们的存在,贸然靠近始终不妥。”亓修仁开口解释,但看着师兄愣愣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是修仙的,怎么对人没个防备。还偏偏要装成坏种,人前人后两个样。
不过倒也是他最开始接近的原因。也亏是自己不知道哪儿来的好奇心,才没错过这么有趣的人。
刺猬的肚皮还是很软的,骗取它们的信任之后就能欣赏到一个鲜活的小可爱。
陈元宗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好不容易有人就想过去问问。忘了修者与众不同的五感,忘了这是弱肉强食,是明面上也可以杀人越货毫无底线可言的世界。
“那就不生火了吧。”他浅浅思索了一下干脆在此处歇脚,毕竟很晚了。
陈元宗从小就熟知各种野外求生技能,因为他时常担心如果哪天掉落在原始森林深处,他该怎么开启陈爷求生。
好在地上干燥,现在的身体视力又很好。找到了合适的三角区,简易的帐篷一会儿就搭好了,下面还铺上了不知名的树叶,毛虫一样松软,再铺上的自己的一层外衫搞定。
周围一圈还布置上了防野兽的小机关。
嗯……就是有点小,“我们两个人、”他却找不到可以再搭的材料和地方了。再远也不好,他也不想荒郊野外的离师弟太远。
“没事,可以挤挤。”谁知亓修仁毫不介意。
他发誓绝对不是故意只搭一个而且还搭小的!就算是今天他在角落挤死自己也绝对不去挤师弟!
……
亓修仁默默看着迷迷糊糊为了寻求舒适自觉滚到他怀里的某人。
他原本还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师兄主动也挺好。
轻轻贴上师兄微凉的额头,耳边是浅浅的呼吸声,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沉稳的心跳。
还以为只有自己死了才会这么平静。
他应该不会放下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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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遗,你为什么不过去了?尊上就在那儿啊。”当康赶来时,就看到冉遗站在离尊上他们不远处。
“算了……今晚先让他们休息吧。”这只猪永远也想不到刚刚尊上召他来干了什么——
居然让他把周围能用来给小仙师搭屋子的材料全都捡走了!还捣毁了周围所有类似的能搭屋子的角落!
太无耻了。
“那我们来干什么?”当康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见见我老熟人。”冉遗看向远处的火光。
“……我不希望我山上死人。”相处良久,这条鱼想干什么他都能猜中一些。
“那就不杀。”冉遗微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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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宗醒来时就觉得不太对,肚子被压着了,睫毛也痒痒的,好像谁在对着他吹气。
睁眼,就是师弟的美颜暴击,平静的面容上的爬布着蛛网一样的裂纹。却让人没觉得可怖,倒是平添了一点故事性。
其实肚子上的重物是师弟的手臂,他现在就像个大号的玩具熊,在人怀里。
因为刚醒,所以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察觉到他们俩这姿势有多不妥的时候,他几乎瞬间气血上涌。但却一动不敢动,唯有心脏泵得快要爆炸一样。
屏住呼吸,他慢慢得揪起师弟的衣袖,准备偷偷提开。他还没想好怎么表达心意,和师弟的肢体接触反而比以前更抗拒了。总觉得是在乘人之危,危在师弟对他的信任。
而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在别人接受他的承诺之前,他不想冒犯任何一个人。
就在陈元宗在脑海里给自己激情正义宣讲的时候,额头上的脸蹭了蹭他,“师兄。”是一种还没睡醒略显粘糊的声音。
“。”
其实亓修仁在他呼吸频率改变时就醒了,装睡只是想看人反应。但总觉得如果一直装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会错过什么。
直到看到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亓修仁还是很满意的。
“师兄是夜里觉得冷,所以就挤过来了。”经师弟这么一解释,陈元宗这才发现亓修仁现在好像一个热源,所以自己真的半夜冷到滚到人家怀里了……然后师弟还贴心地给他当取暖器。
师弟对他这么好,若是以后被拒绝了他都能猜到自己有多难受了。
思及此处陈元宗越发想做缩头乌龟,谁又愿意冒把自己唯一暖源推远的风险呢?
“谢谢,下次直接把我推远就可以了。”
亓修仁当然没在意那个“推远”,他更在意的是“下次”。
“我不会这么做的。”不会推远,但是想要下次。
“我想给师兄取暖,毕竟师兄把外衫垫在下面了。”委屈巴巴的语气配上特殊时间段暗哑的声线,陈元宗没由来得产生了一股愧疚感。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陈元宗真诚发问。
“因为师兄和他们不一样我才这么做的。”
听者呼吸一滞,“我如何就特别了?”
“师兄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这是实话。
但这句实话却让陈元宗破了防,他只是单纯的示了点好,这就在师弟那里变成大善人了?那师弟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与此同时,喜欢师弟这件事让他越发觉得罪恶。好人卡一旦下发,情爱瞬间无法传达。
陈元宗坐起了身,额角擦过师弟湿热的嘴唇也变得旖旎无存,“师弟你就放心,只要你需要师兄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收起我不知所以的情愫,做你随时可以依靠的师兄!
亓修仁不知道自以为能够博得同情的一句话,帮他在自己原本可以十分顺畅的爱情之路上硬是平添了几分坎坷。
作者有话要说:某作者:老婆变长辈,惊不惊喜?
某系统:虾仁猪心。
某作者:倒也不是不想让他们一见钟情地谈,我只是觉得亓修仁还没有摸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得明白这不是新鲜感,不是找乐子。
某系统:那你倒是写清楚点他内心变化啊。
某作者: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写不出来。
某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