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选择。

按照道理应该选前魔主，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前魔主的伴侣。但按照任务要求，她必须选择百里宵，因为只有把法宝交给百里宵才算完成任务。

最重要的是，师璟棠不觉得幸念禾会无缘无故问她这种问题，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她觑了一眼幸念禾的面色，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但幸念禾面色如常，似乎真的只是随意地问个问题。

师璟棠陷入两难境地，开始细扒问题：“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能回来？”

幸念禾言简意赅道：“百里宵联合别人去杀前魔主了。”

师璟棠错愕地看向幸念禾，思索幸念禾话语的真实性。

见过找茬的，没见过找死的。百里宵身受重伤，爬都爬不起来，居然还有余力去杀活蹦乱跳的火柴人。

“那这就不是个选择题。”怎么算百里宵都必死无疑。

幸念禾面不改色道：“魔主修炼出了岔子，今夜子时会暂时失去所有修为。”

师璟棠哽住了，不确定道：“魔主多疑，百里宵应该没法得到这么具体的情报吧。”

幸念禾平静道：“我告诉她的。”

师璟棠：“？？？”

什么绝世大孝子，平时不出手，出手直接给人送走。

幸念禾笑意不达眼底，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百里宵和魔主只有一个能回来，您希望谁回来呢？”

师璟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幸念禾：“你希望谁回来呢？”

幸念禾老实道：“非要选一个的话，我会选百里宵，毕竟她与我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师璟棠品了品这句话，表情有些微妙：“那魔主呢？”

幸念禾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怀里的狗，闻言奇怪地看了师璟棠一眼：“我为什么要在意魔主回不回来？”

师璟棠疑惑道：“她不是你的母亲吗？”

“按照人类的理解方式她确实是，但按照妖灵的理解方式，她只是我的唤醒者。作为帮助我化为人形的报酬，我需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听她的话，”幸念禾坐近了些，眼睛镀上一层烛火的金边，“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

测谎道具只能购买一次，师璟棠有些后悔自己将它用到沈如琢身上了。

“我如何知道你有没有骗我呢？”

幸念禾将珠子丢回袖子，好整以暇：“您可以选择不相信。”

她的态度很明显，只有师璟棠给出她想要的答案，她才会把法宝交出来。

师璟棠磨了一会儿，试图得出更多信息但幸念禾偏头看了看窗外直接催她离开。

法宝没拿到，百里宵又快死了，师璟棠哪里敢走。她扯住幸念禾的袖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选百里……”话没说出口，她就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

月上中天，幸念禾的容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是眼睛，清冷的黑色凤目变成狭长的鎏金色蛇瞳。其次是左脸，半透明的白色蛇鳞慢慢覆上了她的半边左脸，蛇鳞边缘是尚未结痂的血色创面。最后是额头，两个晶莹剔透的角冒了出来。

“选百里宵是吗？”

师璟棠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幸念禾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幸念禾注意到她的眼神，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蛇鳞，慢吞吞道：“吓到你了吗？等过段时间蜕皮期彻底过去就好了。”

被那双金色蛇瞳死死盯着，师璟棠哪里敢说自己被吓到了，结结巴巴许久最后提出给幸念禾处理伤口：“怎么伤成这样？我手上还有些药……”

幸念禾平静道：“魔主希望我能再像你一点。”

师璟棠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今天下午的对话，心沉了沉：“这就是我们容貌完全相同的原因吗？”

“你无需为此内疚，主要原因在魔主身上。”幸念禾的态度几乎称得上平和，她看向眼眶微红的师璟棠，停顿片刻后继续道，“她爱一个人就强迫我蜕皮换一张脸，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换了多少次脸了。”

师璟棠总算知道这些攻略对象为什么都这么离谱了，在前魔主这种变态手下讨生活，长久压抑加艰难求生，难免近墨者黑。

她不由得心生怜悯，从袖子里取出药拿给幸念禾。

幸念禾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避开了直接的身体接触：“凡间的药对我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我是魔物，伤口愈合能力很强，等月亮落下，伤口应该就会愈合。”

她仰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不自觉往阴影处缩了缩。房间被月光照得亮亮堂堂，除了幸念禾蜷缩的那一小块地方。

师璟棠起身拉上了窗帘，将幸念禾与月光隔开，露出一个微笑：“不能照月光的话，这样会不会稍微舒服一点？”

幸念禾垂着头静默片刻，忽而开口：“把窗户打开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声音比刚刚要沙哑很多。

师璟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依言将窗户打开，随后站到幸念禾面前替她挡住月光。

幸念禾垂着头，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指甲掐进肉里，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她捏了捏眉心，将珠子丢给师璟棠：“你走吧，珠子归你了。”

白犬叼来一个小桶，极通人性地将小桶往幸念禾那边推了推，师璟棠眼见地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一堆手帕。幸念禾坐远了些，抽出一张手帕捂住了嘴，几声奇怪的喘息声后，她继续挥手赶人：“既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师璟棠迟疑了片刻，理智告诉她幸念禾不对劲要赶紧跑，情感却告诉她她不该对多次帮助她的幸念禾视而不见，几番拉扯后，疯狂暂时占据了上风：“你这样，我没法走。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留在此处也许能窥到幸念禾的真实身份。

幸念禾咬了咬牙，打翻了那堆手帕，闷声道：“离开。”话音刚落，白犬便扯着师璟棠的裤腿试图将她拖走。

师璟棠迅速扯下那块布料，不肯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探查机会。她扑到幸念禾身边，想着幸念禾刚刚的古怪之处，试探性将手贴在了幸念禾头上。

下一秒，幸念禾转身吻了她受伤的手指。

准确来说，不是亲吻，而是啃咬。

尖锐的牙齿陷在细嫩的皮肉里，泪水掺杂着血水，师璟棠能清晰地感受到幸念禾在舔舐她的血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之后，幸念禾强迫自己回神松开了师璟棠。

师璟棠收回手，看到上面一块血痕，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新旧剧情的不同。旧版本的幸念禾是高风亮节的人类修士，新版本的幸念禾显然并不是。

她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修仙者，而是化成人形的贪婪魔物，站在了自己曾经立场的对立面。

猜想得到了验证，师璟棠反而镇定下来，她扳住幸念禾的面颊，呼吸莫名有些杂乱：“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报复魔主吗？”

幸念禾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师璟棠，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滞在她身上，像盯着猎物的毒蛇。

师璟棠也盯着幸念禾，看着她的蛇瞳渐渐竖起，心下一紧却面不改色地重复了问题。

半晌，幸念禾妥协般伸手拉开师璟棠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报复她？”

师璟棠用手指蹭了蹭幸念禾的面上冰凉的蛇鳞，不言而喻。

“她唤醒我，我暂时服从她的命令，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师璟棠默了默，想到幸念禾对公主高达81的好感度，试探性地捧起幸念禾的脸，循循善诱：“你喜欢我？”

幸念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师璟棠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每次靠近我，我都想不管不顾直接吃掉你。”

师璟棠：“？？？”这话……是她想歪了吧。81的好感度会让人直接化身禽兽吗？

幸念禾伸手触了触师璟棠的脸颊，如愿嗅到无法言表的香味。魔物对纯洁魂灵的渴求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抑制不住地凑近了些许，在香味的冲击下几乎恍惚。

师璟棠被她金色瞳孔里闪烁的灼热吓到了，不自觉后退两步，却刚好被起身上前几步的幸念禾抵在墙角。

幸念禾倏然清醒，在被欲望彻底裹挟之前迅速后仰，拉开了距离。

师璟棠莫名生出了一股恐惧，她突然发觉幸念禾好像真的想把她吞吃入腹。

似乎是验证她的猜测，幸念禾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直勾勾地盯着师璟棠的脖颈看，诚恳道：“照理来说，我不会有任何欲求，可今天百里宵见过你后，我突然对你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情感。”

师璟棠的手指微微颤抖，摸上了之前兑换的两瓶毒药的瓶口：“果然还是有非分之想吗？”

“口腹之欲。”

【幸念禾身份解锁进度10%。】

两人同时说完，然后错愕地看向对方，大眼瞪小眼，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抱歉，是我失态，今夜之事不会再出现。”幸念禾率先反应过来，重新恢复了理智，“至于您所说的，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您误认为我对您有非分之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