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真希在今天第五次上楼送资料的时候,给老板带了一杯冰咖啡。
今天田中先生格外暴躁,即便是作为公司里知名的好脾气,她也有一些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以至于楼下的侍应生橘小姐都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那位橘小姐明明看起来年纪很轻的样子,做事情却很周全,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也不会下定决心……
她捏紧了手里的咖啡碟子。
此时她显得十分不安,她这次上楼并没有拿资料什么的——刚才下楼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位保镖先生拿出了武器。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打斗的痕迹和以不自然的姿势躺着的三个人影,慌忙当中她打翻了手里的咖啡,跌跌撞撞地跑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书架倾倒,文件和书籍乱遭遭地洒了一地,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呼呼地吹起。
田中一辉正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像在做什么甜蜜的梦——如果忽略胸口上洇开的血迹。
不过也没错,坂田真希心想,我这位亲切的上司,终于可以不再焦躁不安,不再患得患失,不再修改那该死的商业企划,而是陷入了永久的梦乡。
十五分钟后,坂田真希拨通了报警电话:“你好,我,我要报警——田中先生他,他死了……”
警方到来之前,卷毛和金发二位已溜之大吉了。
处理好现场,安室透带着资料前去与琴酒汇合,而三下雾则打包了一袋橘子悠哉打了一辆车:“北区泷野川。”
今天的任务几乎没有她帮忙就圆满完成,三下雾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称赞这位靠谱的前辈。
她并没有注意到,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在紧紧地盯着她。
那人站在昏暗的拐角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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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辆出租车的司机大概也是新人,迷迷糊糊地走错了好几次路。
几经波折,三下雾终于回到了安全屋,她吐出嘴里已经碎裂的通讯器,丢进抽水马桶,疲惫地打开了手机的讯息界面。
‘大哥,这里一切顺利哦。(^O^)——Fog’
‘嗯。——Gin’
‘贝尔摩德在东京,那个家伙很麻烦。小心行事。——Gin’
‘好的大哥 ~ ~ 大哥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 |( ̄3 ̄)|——Fog’
‘她来找麻烦的话,能干掉嘛——Fog’
‘不要乱来,她很危险。——Gin’
‘哦。——Frog’
三下雾不悦地丢下手机。
嘛,算了,去洗个澡吧!
淋浴间的热气朦朦胧胧的,狭窄的安静的空间,让她感到安全。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短短两个月,她辗转了好些地方,有时候睡车里,有时候睡训练场,有时候睡实验室,有时候睡酒店,有时候是陌生的安全屋。
跟着大哥,跟着伏特加,现在又跟着安室透。
她想起琴酒,总是一身黑风衣,总是在爆炸里出现,要么冷冰冰的不讲话,一讲话就是警告和威胁。
她又想起那瓶苦艾酒——组织里有名的的千面魔女,来无影去无踪的,每天扮家家酒似的跟FBI追来追去,那位先生倒也放任她不管。
以及据说是——琴酒的床伴?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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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
在三下雾哼着小曲做橘子茶的时候,安室透也回来了。
今天的安全屋很不一样——刚打开门他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的味道。很奇妙,不是西餐,也不是日料,好像,是中式的做法?
“安室先生你回来了——我买了披萨哦!安室先生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呢?我觉得先吃饭比较好,凉了就不好吃了。对了我们厨房大概需要一个抽油烟机来着,炒菜有点呛……”
“三下小姐很擅长做饭吗?”
安室透看着餐桌上的披萨,橘子茶,以及醋溜土豆丝和水煮肉片。
奇怪的搭配。
“诶?看起来很擅长吗哈哈哈哈哈——”三下雾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脑袋:“其实我是第一次做饭哦,但是做起来的时候很顺手,就好像是已经做过超——多次的菜一样!不过仅限于中餐,所以怕你吃不惯我又买了披萨和寿司回来。”
“麻烦三下小姐了。不过……”
安室透刚想礼貌地拒绝,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吃组织成员做的饭菜。
“放心啦安室先生!我不会下毒的哦 ~ 你怎么看都是忙了一天连一口饭都没有吃的状态。嗯,其实做任务的时候可以偷偷溜去搞点吃的,工作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吃饭重要啊。
再说了你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三下小姐不要开玩笑了,为组织工作是我的荣幸才是。”
“安室先生,你,唉,果然是个需要别人盯着你吃饭否则就会完全忘记的工作狂。”
“善良的雾酱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承担起照顾生活废的责任了……”
三下雾嘴巴里塞得鼓鼓攘攘的,给安室透推荐道:“这刀醋溜土杜是糙猴期的!”
安室透:虽然听不懂,但似乎无法拒绝……
嗯……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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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两个人摊在沙发上消食。
安室透也难得地闲了下来——在这种与组织成员共同居住的情况下,处理公安事务风险太大了。
但是也不会闲很久,他想起今天和琴酒的对话。
“喏,那老东西藏在密室里的。”安室透把资料递给琴酒,耸了耸肩:“这么简单的任务,你们那个小姑娘还需要教?这不是基本的……”
“闭嘴。”琴酒冷冷地盯着他:“注意你的身份,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以为,朗姆会在乎你的死活?”
“哈,那种大人物怎么会在乎我们这种——”
安室透顿了顿,略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对方。
“是吧,琴酒?”
一瞬间,博来塔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保险栓已经打开了。
“收起你那该死好奇心。”琴酒用冰冷又危险的语气说道:“小心把命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安室透默默往后退了退。“叫我来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拿枪指着我吧?”
琴酒粗暴地丢了一个文件袋给他:“两个月,潜入稻川会。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可以拿到你的代号。”
安室透打量着吧台上的酒杯,澄黄的酒液闪烁着甜蜜的光泽。
这是……交易?
此时他躺着客厅柔弱的沙发上,木质骨料的气味从身下传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灰蒙蒙的,客厅冷色的灯光打在上面,在墙角形成一小块阴影。
代号啊——那可是卧底一年的成果。这一年来都做了什么?安室透不常细细回想。
总之,是新的机会。
“呐,安室先生能不能告诉我,田中一辉那么大的房间你是在哪找到资料的?”旁边瘫着的三下雾突然开口问道。“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或许还有还有新的际遇。
“秘密。”他露出一个故作深沉的微笑。
“什么啊装模做样的,告诉我嘛——”
“诶,想从情报人员嘴里拿到点什么,得拿东西来换吧。”安室透不为所动。
“我请你喝橘子茶——我做的果茶可以一绝!”
“切——”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居然嫌弃橘子茶吗!”
“三下小姐,我说的不是这个。”
安室透突然坐起身直视三下雾,敛起他惯常挂着的亲切又迷人的笑容,露出独属黑暗的锋芒:“你不会不清楚吧?”
“安室先生,我还是未成年,”三下雾低声嗫嚅道:“虽然……但是……不过……也不是不行……”
安室透:……
“不好意思,我对还没发育好的小鬼才没有兴趣!”安室透一脸黑线地说道。
“真的吗,明明看起来是那种老少通吃,照单全收的类型耶……”
“别闹了——”
“筹码的话,你不是有一个吗?”
他从身上摸索出那边麻罪枪放到茶几上。
客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啊嘞?你喜欢这个啊?”三下雾不情不愿地起身,拿起那把枪:“不早说,我做个新的送你?”
“咦——居然是你自己做的吗?”
“别装了,你明明已经看出来了的吧!”三下雾无语地看着他。
“嘛,我只是有点震惊,你才十五岁吧?居然就能做出这么精密的武器了。”安室透依旧是一脸毫无破绽的神情,紫灰色的眸子紧盯着对方,眼睛里闪烁着算计。
太难缠了这个人。
三下雾心想着,行事激进好奇心也旺盛,难道琴酒没有搞定他吗?
不可能。
那个条件他绝不会不动心,所以是单纯地质疑我吗?
真麻烦——
三下雾老实巴交地交代道:“不是的安室先生,这把是我改装的,是以前一个朋友的……他可是个天才少年。我可以做把新的给你,嗯——你如果想要图纸的话也行,我可以试着画一画。麻醉剂我也可以提供,你如果想要换成毒药的话也可以,只是见效不是很快……”
三下雾注视着安室透,低声问道:“那作为交换,安室先生可以暂时做我的老师吗?”
客厅再度陷入短暂的寂静。
她把玩着手里的枪,在一分一秒流淌的沉默中,紧紧地盯着对方,深邃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坚定,像一只在草丛里耐心蛰伏的野猫。
“三下小姐是在开玩笑吗?你根本不需要。”安室透毫无破绽,虽然这位情报专家心里的确窝满了疑惑,为什么特地找我?你们在隐瞒什么?
“我需要——”
三下雾笃定地说道。
“我……”她看着安室透,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低下了头,缓缓吐出一句:
“我想活着,仅此而已。”
说罢,她又恢复了懒懒的神色,继续摊在沙发上。
头顶的天花板灰蒙蒙的,灯光描摹着上面斑驳的痕迹,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安室透:欸嘿,干一份活,拿了两份的报酬。
三下雾:橘子茶今晚暗鲨你。